蘇瑾妍眼神微瞇,似去又十分困倦。茉lì瞧著,便自覺地上前將她攙起,開口說道:“姑娘,您臉色這般不好,可要再睡一會?”
蘇瑾嫵撩起帳幔,聽到的便是這樣一句話。忍不住露出一抹無奈,上前兩步道:“七姐,你怎么才醒啊?”較之平常,有那么幾分緊張。
“怎么了?”蘇瑾妍的胳膊自茉lì手中抽出,掩嘴打了個哈欠。
還不待反應過來,手就被蘇瑾嫵拽過,似是想拖著往外“你不曉得,出大事了。”
“什么事啊?唉,八妹妹,你先把我放開,被抓得好疼。”蘇瑾妍出言抱怨,滿不在乎。
蘇瑾嫵便松了她,見著眼前的七姐姐頭發松散,衣服褶皺,伸出手指指了她就道:“你”無語地放下手,轉頭望向茉lì,出言道:“你杵在這兒做什么,還不伺候姐姐換身衣裳,這個樣子可怎么出去?”
“到底怎么了,妹妹這樣著急,難道是你的紙鳶沒放上去?我說了我過會就過去,瞧你還特地回來。”蘇瑾妍說完,便坐到梳妝臺前,拿起梳子打理青絲。
透過銅鏡,依稀能看到八妹妹的那份焦急,蘇瑾妍不動聲色。
“七姐,你以前是不是送過一塊玉佩給三姐姐?”蘇瑾嫵終是忍不住,走到蘇瑾妍身后發問。
蘇瑾妍微微側身,思付了一會才回道:“好像是,妹妹說的是哪塊玉佩?”
“就是一個紅色絡子的,下面是個碧綠的玉蟬,有沒有?”
蘇瑾妍狀似緊張,站起來退至一旁,頗不好意思道:“八妹妹,你知道啦?”緊跟著,又計充道:“那個玉佩我只有兩塊,沒有多的給你了。”
這一句話,將蘇瑾嫵氣得原地直跺腳“我才不是要你那勞什子玉、
佩呢。”
“啊?不是啊~華就好。”蘇瑾妍又坐下。
茉lì已經取好了衣衫,為蘇瑾妍慢慢換上。那旁的蘇瑾嫵也不閑著,急急道:“那姐姐你的那一塊呢,在哪里?”
正在為蘇瑾妍系紐扣的茉lì動作一滯,迅速又恢復常態。
“做什么?”蘇瑾妍語氣頗有警惕。
蘇瑾嫵只好再三解釋“我沒有想要姐姐的玉佩,是真有大事,姐姐你可快取了出來。”
“那是三哥哥送的,我特別喜歡,放在了枕頭下的小盒子里。”
蘇瑾嫵聞言便走至床邊,撩起粉色床幔,先在床內側摸了摸,見找不到,就翻起了枕頭,這才看到一個小巧的玫瑰紫小匣子。在床沿邊坐下,迫不及待地打開,將里面的東西取出來,嘴中念叨:“就是這個、就是這個,簡直是一模一樣。”
“怎么了?”蘇瑾妍已經由茉lì綰起了發。
青絲散了一半,另一半梳成玲瓏小髻,斜帶了點翠珠花,又簪了飛蝶摟銀碎花步搖,顯得頗為活力。
蘇瑾妍站起身走到床邊,伸手想要奪過玉佩,卻見對方往側邊避開,心有著急就道:“妹妹你怎么不給我?”
蘇瑾嫵就站起了身,緩緩道:“方才我們在那邊玩,撿著了和一枚和這個一模一樣的玉佩。”
“怎么可能?三哥哥說了,這玉蟬是用他早前偶然得到的岫巖玉雕的,且出自玉寶閣里的師傅。哥哥說就是尋不到一樣的才可貴,妹妹你也曉得的,玉寶閣是不會做重復的玉佩的。”
蘇瑾妍說得信誓旦旦,跟著又道:“瞧你緊張的,是不是三姐姐帶在身上掉了?你們放紙鳶難免跑來跑去,指不定就是落在了地上。好了,八妹妹,別這樣緊張,你若是當真喜歡,改明兒讓哥哥再去訂上一對其他,咱倆一人一個。”
聽者的面色卻絲毫沒有放松,跟著道:“不是的,那塊玉佩掉在地上好一陣子了。它嵌在了泥土里,想來是早前就掉了的。”
“掉在哪里?”
“就是那個池塘邊。”蘇瑾嫵說完,神色有絲著急,拉了蘇瑾妍的手道:“七姐,四姐姐湊巧就是在那里失足的。三姐姐的玉佩掉在了那兒,現在已經被喊到慈云閣問話了。”
蘇瑾妍面上一副不打緊的神色,絲毫沒有多想,直接道:“那兒大家都去玩,落了玉佩也很正常。妹妹你怕是多想了吧?”
“我總覺得不太對勁,七姐我們去祖母那。”蘇瑾嫵說著,拉了蘇瑾妍就往外。
茉lì轉頭,瞧了瞧床上廾著的小匣子,提步也跟了出去。
追在兩位姑娘的身后,腦中卻想起前陣子姑娘將玉佩交與自己,說是這般好看的玉佩丟了會很可惜。姑娘她聽說自己的哥哥很會做仿品,便用了一般顏色的玉,讓自己哥哥雕了個一模一樣的。
就是因為那件事,姑娘賞了自己很多首飾,并囑咐自己不準告訴任何人。當初不曉得是為什么,現在卻隱隱卻似是明白了什么。茉lì心里七上八下,是不是與這個有關?
來到慈云閣,家中姊妹都擠在大堂里。二太太見著兩人進屋,先對蘇瑾嫵喚道:“嫵兒,到母親跟前來。”說著拍了拍女兒的衣衫,輕道:“又跑哪里去瘋了?我一眨眼你就溜了。”
蘇瑾妍走過去,欠了身喊道:“二嬸。”
“七侄女啊,怎么樣,身子好些了么?”
“謝二嬸關心,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說完四下瞧了瞧,不明地問道:“母親呢?”
“大嫂在母親屋子里說話呢人”二太太說后,端了桌上的茶呷了一口,神態頗為恣意。
過了須臾,春蘭走進屋,瞧見蘇瑾妍,上前便道:“七姑娘,老太太請您過去一趟。”
蘇瑾妍握了握袖中的玉佩,頜首跟著她來到主臥。
進了屋,老太太正襟危坐,羅氏站在一旁,而蘇瑾妤則跪在了地上,眼眶微紅,似是相當委屈。
蘇瑾妍給老太太和羅氏請了安,春蘭退了出去。
老太太對蘇瑾妍招了招手,輕問道:“妍丫頭,你八妹妹都將事跟你說了吧?”
“嗯。”
蘇瑾妍領首,余光就注意到了老太太案幾上的玉佩,上面還沾了些許泥土,而絡子上的絲線有些凌亂。低頭自袖中將玉佩取出,遞給老太太,輕道:“這是孫女的。”
老太太拿在手里端量,復又喚近羅氏,將兩塊玉佩都遞給她瞧。
羅氏對比了下,復自發上拔下鑲瑪瑙的碧玉發簪,三樣東西仔細打量了才說道:“這是晏兒給我打造的,說是給他妹妹雕玉多了的。母親您瞧,都是玉寶閣的東西,這后面都有記號呢~”
老太太湊近一看,眼睛瞇緊,眉頭倏然皺起。
蘇瑾妍左右瞧瞧,似是才注意到蘇瑾妤跪著,出聲道:“三姐姐怎么跪在地上?祖母,您先讓姐姐起身啊~”
蘇瑾妤仰視了七妹妹的背影,心中疑云眾生。
到底是怎么一回多老太太未有理會蘇瑾妍的話,復將另一個匣子打開,自其中將玉佩拿出,又是一塊玉蟬壁玉。蘇瑾妍有些驚訝“怎么會有三件?咦,難道哥哥當時騙了我?”
“妍兒,這不就是你贈給你三姐姐的那塊嗎?”羅氏拉過女兒。
蘇瑾妍便撓了撓頭“三姐姐的那塊,不是祖母先前手里的那塊嗎?”
羅氏神色有些復雜,沒有再說話。
蘇瑾妍便轉了身子,在蘇瑾妤身邊蹲下,歪頭道:“姐姐你怎么了,地上涼,別跪著了。”說完就想扶起她,卻不想聽得對方問道:“七妹妹送我的玉怎么會憑白無故多出來一塊?”
“多出來一塊?”蘇瑾妍費解,但還是好心地湊上前“姐姐你先起身,我們慢慢說可好?”
蘇瑾妤躲開她的觸碰,冷聲道:“現在大家覺得我和四妹妹落水有關,就是因為這塊玉佩!”
蘇瑾妍還是懵懂半解“姐姐掉玉佩,和四姐姐失足有什么關系?”見務瑾妤不說話,亦望向了老太太和羅氏。
蘇瑾妍一臉天真,反倒讓那些個多想的人有絲愕然。
她掉的玉佩,誰能說是哪一天掉在那里?說不準是在蘇瑾婭出事之前就掉了的。
蘇瑾妤轉頭,只見七妹妹滿目關心,許是因為自己的冷言,她有些難過。沒有一絲落井下石,亦沒有說些讓人多想的話。難道是自己猜錯了?
“可這玉佩……”
“怎么會是假的呢?”蘇瑾妍走到老太太跟前,一如從前般隨意,拿在手中端看了許久“咦,不細看還真不難發現,原來真是假的。”
手拿著玉佩便側頭,還問向跪著的人“三姐姐你是不是覺得好看,就找人雕了個一樣的啊?”
蘇瑾妤心下大慌,緊張地望向老太太和羅氏,生怕她們多想。但說話的人反而絲毫未覺得不適,依舊研究著手里的玉佩,還低語道:“做得可真像,原來玉寶閣的東西也不過如此嘛。”
“七丫頭,到底哪塊是你送給你姐姐的?”
“當然是這塊啦。”蘇瑾妍拿起那塊沾了泥土的,輕聲道:“我怎么可能會贈給姐姐仿制品?如果我舍不得,那不給就是了,為何還起了心思找塊假的送過去?”
“七妹妹,你的玉佩一直放在這個盒子里,從來也沒動過啊~”蘇瑾妤終于忍不住出聲。
當池塘邊的玉佩被發現,當丁香一眼認出是自己的玉佩的時候,她自己還都云里霧里呢。老實說,她蘇瑾妍送的東西,自己會稀罕?
早在拿到的時候就隨便丟到了旁邊。
便是都沒打開瞧上一眼。
故而蘇瑾妤壓根不知道原本盒中裝著的玉佩長啥子模樣。
“想來姐姐你是真心喜歡才藏著的,姐姐這般珍惜我給的東西,自然不可能丟了。那會不會是旁人私下拿了玉佩?”蘇瑾妍言辭間都幫襯著蘇瑾妤,且表情是那般真誠,根本看不出任何謀算。
老太太忍不住對她點了點頭,心思純凈。為亡姐傷心臥病在床,對三丫頭又這般貼心,這樣好的一個孫女,自己早前怎么就沒發現?
蘇瑾妤的心里也更是矛盾,她到底是來做什么的?
正想著呢,七妹妹就走到了自己身邊,輕問道:“三姐姐,當初你拿到玉佩的時候,是哪一塊啊?我玉佩都放在屋子里,丁香不可能會拿錯啊?”
對了、丁香?
“那日七妹妹你讓丁香回去取了玉佩送過來,姐姐當時見著歡喜亦沒多研究,便讓甘枝收起來了。之后我都沒有再碰過它,今日在水邊瞧見它,也覺得好奇呢~”蘇瑾妤說完,看向老太太,復說道:“祖母,孫女是斷不敢欺瞞您的啊。”
老太太瞧著面前的三塊玉佩。半晌,將蘇瑾妍喚道跟前,把玉佩交還到她手里”丁囑道:“你兄弟給你的,要好生保管,切莫弄丟了。”
蘇瑾妍點頭,笑著道:“祖母放心,三哥哥給我的,我都收著呢。
就是和三姐姐親切我才送她一塊,因為上次她都將大姐給她的名貴棋盤送給了我。”說著甜甜笑了“我拿著姐姐棋盤不好意思才想著送東西給她,那日瞧著姐姐屋里收了許多玉佩,便回屋挑了好久。一般的玉、
佩孫女覺得拿不出手,才將哥哥贈的轉送給她的。”
老太太欣慰地點頭,對她的做法很是贊賞,側望向羅氏輕緩道:“妍丫頭大了,都是你教導有方。”
羅氏便低頭“是母親您栽培的好。”
蘇瑾妍顯然不關心這種談話,握著玉佩轉而跑至蘇瑾妤身旁,滿臉愧疚地說道:“三姐姐,對不起。早前您給我的那副棋盤,我找了好久只瞧見了兩盒棋子,棋盤好像被我弄丟了。”說完便低下了頭。
蘇瑾妤早前因看到老太太對七妹妹贊賞而產生的那份不滿散去,反安慰她道:“沒關系,只是怎么給丟了呢?”
“我也不省得。那天回去讓丁香收起來她,前幾日想拿出來玩玩,可就是找不到了。姐姐那樣喜歡的棋盤割愛贈與我,我卻沒有好好珍惜保管,真是該死。”蘇瑾妍說著著急,小臉都揪緊了起來。
老太太瞧著,便道:“什么了不得的棋盤,惹得七丫頭你這樣緊張?回頭你若是喜歡,祖母送你一副。“那可不一樣,三姐姐給的與祖母給的就是不同。”
羅氏擔心老太太不高興,便出來打圓場“瞧這孩子的倔強性子,也不知是隨了誰。”
老太太卻難得的沒有見怪,反說道:“瞧著七丫頭,倒是想起我年輕的時候了。”說著目光微瞇,似有回憶。
蘇瑾妤心頭閃過別扭,但想到那個棋盤,心中更多的則是怒意。
丁香那作死的蹄子,居然是偷了七妹妹的東西過來問自己討賞,難怪怎么問她都不愿說!想起丁香缺銀子,難道會是她從中作梗?
“妤兒,你過來。”
回神之際,屋子里竟然只剩下了自己與老太太二人。蘇瑾妤微愕,母親與七妹妹是什么時候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