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之間的武功對決,第一招往往是決定成敗的關鍵。以強凌弱大多先發制人,以雷霆之勢一舉摧毀對手;以弱擊強則多是后發制人,故露破綻誘敵強攻,伺機尋隙反擊;但當兩個同級別的高手相遇時,如何能從對方完美的防御中找出破綻才是第一個難題。
日暮時分,蠻荒邊際之處,天空中懸停著三個人。
丹靈公子之所以沒有出現在南城,那是因為他來到了天妖朱家聚居的地方。
“丹靈公子,幾天來,我們相處甚歡,你為什么一定要見我們家祖呢?不管你商談什么事情,有我和三弟在這里,都可以決定。”
丹靈公子微微一笑,連嘴巴都未張,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既然你執意要這樣做,那我們就一場定勝負!你贏了我,我帶你去見家祖!”朱一和朱三對視一眼之后,神色冷峻的準備動手。
“好!”丹靈公子負手而立,滿意的笑了笑說道,“早知道這樣,我就無需耽誤這么久了!”
“三弟,你讓開!”天妖朱一扭頭吩咐朱三離開,然后快速做好戰斗準備。
丹靈公子含笑不語,深吸一口氣,身體瞬間滑行到數里之外。
丹靈公子與天妖朱一都沒有再說一句話,各自屏息靜氣,一面調整內息,一面等待著那必殺的一擊。
太陽被大地吞噬,天空驀然黑暗下來,這是入夜前最陰沉的虛無,亦是黑暗君臨大地前最后亮麗的時候。
不知道何時,天妖朱一和丹靈公子都閉上了眼。空氣亂流,由凌亂變為寧靜,兩人仿佛都進入了夢境虛無之中。
元嬰期高手之間對抗,靈魂力會幻化成各種形狀,進而形成殺傷;像丹靈公子這樣的大乘期高手,撕裂空間,以虛無之力轟殺擊敗對手,是常用的手段。
夜變得越來越黑,天妖朱一和丹靈公子像融入夜色中一樣,身體在空中自然的搖擺。此刻的兩人,從外表看,像熟睡的孩童,但兩人的腦海中,卻可以將周邊的一切清晰的呈現。
山之雄奇、水之晶瑩、花之色香、風之氣味;夢境或是虛空,卻不時與日夜所見吻合無間,固可一夢黃粱,恍惚匆匆一生。
莊生夢蝶,惑然不知是蝶入己夢還是己入蝶夢,或許二者本無區別,只是偶爾同入一夢,自以為演一場生死,卻不過是夢中臆想;到最后,才明白原來所有的一切都源于感覺,虛空的盡頭又可轉化為實,輪回千年永無休止……
遠觀的朱三,看著虛空,神情恍惚,臉上表情怪異,悚然一驚之后,身體像樹葉一樣,快速向后飛退。
“大哥果然厲害!”驚魂未定的朱三大駭,驀然回頭,眼前一亮,一輪紅日已在東天升起。一夜恍如一瞬,就這樣飛快劃過。“難道這就是時間法則?”
天幕由漆黑而逐漸轉白、漸紅,直至耀眼的金黃,然后噴射出萬道霞光!
與此同時,朱一和丹靈公子,兩條人影驟然騰入空中,映照在那一輪冉冉飛升的紅日中,仿若仙人。丹靈公子似已飛出紅日之外,卻在半空中生生止住去勢,靜立在遙遠的虛無之中,在他手里,一把弧月形的虛無之已拉至滿弦,龍吟之聲響徹周邊。
東升旭日躍出地平線的瞬間,丹靈公子與天妖朱一皆在同一時刻感應到了戰機,不約而同騰躍而起,隔空對擊一掌后向后飄開。
丹靈公子與天妖朱一相距數里之遙,一擊之后,遙遙對視。
虛無之弓已執在丹靈公子手中,英俊的面容上平添了令人心悸的殺氣,虛無之弓緩緩地、一寸一寸地拉開,直至滿弦。
丹靈公子彎腰蹲馬,雙腳在空中優雅的踩踏,那面前由真元力和靈魂里凝結而成的大弓,此刻綻放出火紅的顏色,足有兩個丹靈公子的高度,無弦,亦無箭。
“嗨——”丹靈公子像表演啞劇的小丑,雙手一搭虛無,那虛無之弓似乎被激起了靈性,發出綿延不絕的龍吟之聲,弓柄更是變得血紅,隱隱顫動,仿佛死去幽靈復活。天地瞬間變色。
在丹靈公子開臂拉弓的這段期間里,天妖朱一至少已瞧出了他身形上的多處破綻,但被虛無之弓的的變化所懾,天妖朱一未能出招。等到弓至滿弦,面對丹靈公子的沖天氣勢與那一往無前、全無畏懼的凜冽眼神,天妖朱一再也找不出半點破綻,反而自己全身上下已被虛無之弓的威力罩住,只能全力防御,不敢稍動半分。
天妖朱一訝然發問,“箭在何處?”
丹靈公子傲然一笑,“天地萬物,皆可為箭!”說話間他的一根頭發突然斷裂落下,丹靈公子左手驀然一松,弓弦疾顫,一股真氣已隨弓弦彈出……
那根頭發猶如被一股看不見的大力牽引,疾如閃電般射向天妖朱一的右胸。
“好!”天妖朱一雙眼發亮,吐氣開聲,身體疾落半尺,本來射向胸口的一箭已觸及唇邊,正迎上天妖朱一妖力之劍。
“轟!”那怒射而來的頭發,擊打在天妖朱一的妖力寶劍之上,居然發出了金鐵碰撞的劇烈響聲。
頭發如同被一柄透明的寶劍從中剖開,齊整整地分為數段。然而這一箭上不但蘊含著虛無之弓強勁的弦力,更含有丹靈公子充沛莫能御的真力。
一分成數段的頭發并不變向,仍是朝天妖朱一腦袋射去。一旦擊實,恐怕不僅是唇破齒斷,而是裂腭穿顱之禍。
說時遲、那時快,天妖朱一猛然甩頭,那烏黑透亮的長發漫卷而起,如一道墻壁般擋在口邊。
“咝咝”聲不絕于耳,數十縷黑發亦從空中飄下,接觸到兩人相交的氣勁,頓時化為齏粉。
丹靈公子一箭無功,天妖朱一卻已騰躍而起,收起妖力之劍,左拳護胸,右掌疾伸,掌緣隱泛金光,拍向執弓的丹靈公子。
弓弦聲再響,這一次并無箭羽射來,但那空無箭矢的弓弦卻帶起一股強悍的氣流,豎直如刀,剖開晨霧,朝天妖朱一劈面襲去。
天妖朱一大笑,“好一個天地萬物皆可為箭!”
他身體懸空,無法閃避,擊向丹靈公子手臂的右掌只得變招疾斬而下。一聲裂響,天妖朱一右袖已被劃開一條大縫,而這凝氣成形的無形之箭射在他掌中,竟也隱隱發出一記金石相交之聲。
兩招交手,天妖朱一雖是稍落下風,但他已撲入丹靈公子身前三里,右掌疾晃數下,重又集結真力,復又拍向丹靈公子高空虛影。
距離越近,弓箭的攻擊力就會成倍的遞減,這么短的時間,天妖朱一就想到了破解之法,丹靈公子的臉上閃現出贊賞之色。
“嗖!”好個丹靈公子,電光石火間竟仍有暇再度拉緊弓弦,但這一次并沒有出箭,他竟然在剎那間反手執弓,左手握緊弓弦不放,右手一松,反將弓胎彈出,正面撞向天妖朱一疾至的妖力右掌上,空出的右手凝指成爪,斜撩天妖朱一面門,二道虛無之力,分別射向天妖朱一雙目。
天妖朱一不料丹靈公子應變奇速,抬頭后仰避過虛無之力,右掌已不及變化,虛無之弓弓梢尖正面攻擊他的掌心,但卻連一道白印都沒有留下,渾如鐵鑄。
天妖朱一大喝一聲,蓄勢一掌終于擊實,妖力裹挾著空氣亂流,如洶涌澎湃的狂潮疾撞在虛無之弓上。
迫不得已,丹靈公子只好將右掌收回,疾按在虛無之弓柄上,方免脫手。
腳下數聲空氣爆裂,丹靈公子身體快速下落。
“嗨!”天妖朱一,哪肯放過這樣好的機會,雙腳向前一踏,妖力凝成的大腳踩踏在丹靈公子的頭頂。
“找死!”頭頂被冒犯,丹靈公子瞬間暴怒。身體一倒,快速拉開空間,虛無之弓再次拉開。虛無之弓弦已拉至極致,驀然反彈。
“蓬!”天妖朱一來不及躲閃,妖力大腳與弓弦一上一下的對撞在了一起。
虛無之弓弓力超強,箭支可攻數里之遠。弓弦滿勢一彈幾乎非人力所能抗拒,這一下就仿佛虛無之弓將兩人一上一下射了出去,天妖朱一高高彈起數丈,而丹靈公子則疾速下沉。
丹靈公子的身體落地之時,微一踉蹌,而天妖朱一身在空中,已覺氣息不暢。
勢均力敵,更加激發了兩人濃烈昂揚的戰意,眨眼的功夫,兩人又快速交手數次。
丹靈公子變招奇速,虛無之弓力勁不可擋;天妖朱一妖力深厚,舉手投足都可造成巨大的殺傷力。兩人以攻對攻,勝負瞬間可決!
從日出到日暮,丹靈公子與朱一就這樣不知疲倦的纏斗。
“痛快!”一道殘陽映照之下,天妖朱一端立原地,望著丹靈公子從高空頭下腳上俯沖而至,右掌由腹至肩畫一道美麗的弧線,從下至上迎擊。
丹靈公子亦是一聲長嘯,“天妖家族果然不凡,朱家老祖不見也罷!”
丹靈公子那疾落的身體忽然在空中不可思議地一滯,雙腳連續踩踏,向數里之外退去,腳尖輕點,身體再度沖天而起,人在空中,虛無之弓弦再度拉緊,虛無之箭撕扯虛空,再次射向天妖朱一。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