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集團不但在京城名聲赫赫,在國際上也有一席之地,就在前年,昊天集團以其卓越的成績躋身世界500強企業。
董事長辦公室內,五十多歲的陳維忠正靠在躺椅上,神情平靜地道:“群力,已經十幾個小時了,還沒有一點消息嗎?”
始終肅立在他身旁的那個西裝男子躬身道:“回董事長,暫時還沒有消息,不過我上午安排了一個電腦高手,已經擴大了求醫廣告的覆蓋范圍。”
“華夏醫學會和國外專家聯合會診都拿我的病沒辦法,看來我也只好接受床榻生活了,明天你把董事會成員召齊,我要交待一些事情,然后辭職。”
“董事長!”李群力的臉上寫滿了焦急與關切,“您可千萬別灰心!自從擴大了廣告覆蓋率之后,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
“群力,你不要安慰我了,我真已經認命了,我并不怕死,只是心中有遺憾啊。”
陳維忠說完,無奈地嘆了口氣,緩緩閉上了雙眼。在那一刻,他似乎蒼老了許多。
李群力一臉頹然地肅立在他身旁,把手里的手機攥的更緊了。為了醫好董事長,他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為了給董事長求醫而單獨申請的QQ一直在線,新郵箱的來信提示音也調到了最大,可是十幾個小時過去了,他仍然沒有見到一條留言,沒收到一封E-mail,沒接到一個電話。
很顯然,“非誠勿擾,否則后果自負”的提示語還是很起作用的,畢竟能拿出上千萬求醫費的人,絕對不會是普通人,沒有人敢輕易開這種人的玩笑。
辦公室內寂靜到了極點,甚至可以聽到陳維忠微弱的呼吸聲。透過高大的防彈玻璃窗,可以清楚看到遠處立交橋上的車流,以及橋下廣場上自由自在的人們。而這一切,只能更加刺痛陳維忠。
即使他在政商兩界都有著極好的口碑和極高的威望,但這一切都不能使他的生命延續哪怕一分一秒!聽著古式座鐘的表針滴答滴答的敲響,陳維忠感覺自己的生命力也在隨之而流失。
即使你腰纏萬貫,又能如何?到頭來還不是孑然而去?即使你權勢熏天,還不是在彌留之際,想見自己的女兒一面都不可得?
陳維忠緩緩閉上雙眼,他回想著自己這一生,不禁感慨。他絲毫不覺得自己富有,相反地,他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憐。曾經過早的透支生命,整天忙忙碌碌,甚至陪孩子多玩一會兒的時間都沒有,讓他擁有了如此龐大的產業,可是現在,他只希望女兒能突然出現在他身邊,陪著他說說話。所有的名利、財富都不過是浮云,都無法扎根在他的心底,唯一在他心底割舍不掉的就是親人。
良久,陳維忠終于睜開了雙眼,并打破了可怕的沉寂:“群力啊,我辭職后你就多幫幫心怡吧,因為那個時候,昊天將不再是現在的昊天。”
“董事長,”李群力的神情一直都很冰冷而刻板,可此時此刻,他的雙眼中卻現出了一絲霧氣,“您別說這些,在我心里您永遠是個巨人,您一定沒事的。”
苦笑了一聲,陳維忠很平靜地道:“前幾天我批準了捐助A縣和B縣各一所初中,你一會兒就去辦理,我想在我辭職前兌現昊天集團的承諾,因為這個承諾不屬于我個人,所以這個榮譽或者說是功德,也不該屬于我個人。”
“是……董事長,我一定……辦好。”李群力極力克制著自己,因為董事長不喜歡軟弱的人。
“再有,我會把百分之二的股份單獨提出來,用它建立一個陳小曼慈善基金會,小曼可能早已不在人世了,但我希望她的名字還存活于這個世界,”說到這兒,陳維忠嘆了口氣,續道,“她還年輕啊。”
陳小曼是陳維忠的女兒,在十七歲上高一那年遭到綁架,當時陳維忠兌現了綁匪的500萬的贖金,可遺憾的是,陳小曼依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在交代這些事的時候,他想起了可愛的女兒,也不知道她是否還在這個世上,但作為父親的他,對孩子那種濃厚無私的愛,卻從來沒有打過折扣。
“真希望在我走之前,能夠見到他。”陳維忠如同自言自語,眼神卻一直盯著辦公桌硬質玻璃下的那張照片。那是一個很清秀甜美的女孩兒,笑容清純爛漫,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那雙眼睛很像她媽媽沈心怡,只是雙眼中所含的內容不同而已。
“董事長,您千萬別灰心,我相信……”
李群力的一句話還沒說完,他手里的電話突然想了起來,不知怎么的,李群力竟然產生了莫名的緊張,這是他好久都沒有過的情緒了。
“您好,請問您是永遠感恩嗎?我在華夏醫學論壇見到了您發的廣告。”
“是我,廣告帖上有明確的病例,您看過了嗎?”
“看過了,我自有辦法使患者痊愈,而且不再復發。”
“太好了!”
李群力的語氣很肯定,但心里卻有點半信半疑,通過聲音來判斷,對方頂多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就算是醫術高明,也不會高明到超越華醫的程度。
不過李群力也懂得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就是因為陳維忠的病癥,連華醫都沒有絲毫辦法,他才發求醫廣告的,為的是吸引那些不為人知的奇人異士。既然這個小伙子敢打來電話,說不定就有本事醫好董事長,起碼也是一次機會,“那還請您立刻動身,地點是燕京昊天集團總部,您是坐飛機還是火車?我會去接您的。”
“不必了,我已經到了你們總部的樓前,我背著一個藍色的背包和一個黑色筆記本電腦包,你只要別讓保安和前臺人員給我制造麻煩就好。”
“好的,我立刻通知他們!”
凌峰掛掉了剛剛買來的手機,信步往昊天總部的大樓走去,有了李群力的安排,他一路暢通無阻地來到了六樓董事長辦公室門前。卻見一個身穿藏藍色西裝的冷酷男子,正肅立在那里。
見到凌峰正向自己走來,李群力微微怔了一下,不僅因為凌峰是個瘸子,還因為凌峰的穿著實在是土的掉渣,有些褶皺的背心上還沾著干透了的草綠,那條休閑褲也已經起毛了,膝蓋處往外鼓著,一點褲型都找不到,而那雙綠色的膠鞋也有了些許破損的痕跡。尤其是凌峰又背著個背包,像極了來城里打工的貧苦民工。
不過,當凌峰走進到近前,李群力將視線集中到凌峰那張臉上時,他立刻收起了不是很禮貌的錯愕之色。
那本是一張陽光帥氣的臉龐,卻因細密的胡渣彰顯著一般年輕人所不具備的成熟與穩重,看上去古樸、寧靜,令人很有信任感和安全感。尤其是他所散發出的清新氣息,令人很是舒服。
不過李群力能清晰地感覺到,在凌峰的眉宇之間,隱隱有一股子放蕩不羈和來自骨髓的高傲。
不知為什么,李群力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不禁有了肅然起敬之感。于是他謙卑地躬身道:“先生,我是陳董事長的助手李群力,請問您怎么稱呼?”
“凌峰。”
“凌先生好,請進。”
凌峰默然點頭,走近了陳維忠的辦公室。
“陳董,這位是凌峰先生,看到我們的求醫廣告之后,前來為您治病的。”
陳維忠當然知道有醫者為他的病而來,或者說為一千萬醫療費而來,不過他并沒表現出一點驚喜。連代表華夏醫學界最高水平的華醫,對他的病都束手無策,他本就不抱任何希望了。可是李群力執意要發廣告貼,他也不忍心拂逆了李群力的一片好意。況且,從他的潛意識當中,他也希望有奇跡出現,即使這比地平線還要渺茫。
可是當凌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感覺自己真的有了希望!
凌峰穿著很寒酸,但是陳維忠卻沒有絲毫的輕鄙之色,也不知為什么,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陳維忠就覺得這個年輕人絕不簡單——舉止間沒有給人絲毫的拘泥之感,淳樸、厚重、自然,尤其是眉宇間那一絲脫塵之氣,令陳維忠感到很不可思議。
他以往也見到過超凡脫俗的高人,一個是望禪寺住持慧空大師,另一位就是散修道士全陽道長,可是這兩人都是年逾五旬的修佛修道者,而凌峰只是一個貌似普通的年輕人,居然也有這種超然之氣,這不得不讓陳維忠驚訝。
“凌先生您好,快請坐。”陳維忠的言談很是尊敬。
“陳董不必客氣,我還是先給您把把脈再說。”
說完,凌峰上前便把陳維忠的胳膊拿到座椅扶手上,而后將右手的三根手指,搭在了陳維忠的脈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