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我好像要生了!”安寧肚子痛了起來,感覺渾身就像是針扎似的,臉色也開始發白,而且肚子疼痛是一陣陣的,下身傳來的墜落感尤為的明顯,她難道也是要生了?!
碧水倒是鎮定,她一邊扶起安寧,一邊喊道:“添香快點去后院把穩婆喊來,杏兒你去盯著其他人準備熱水熱毛巾!紅袖你幫我把夫人扶到產房去,鵲兒,你去通知老爺!”
安寧咬著嘴唇,密集的疼痛讓她額頭上的汗都滴了下來,抓著碧水的手腕忍不住用力,忍不住叫出聲來:“痛死了!”
碧水也不掙扎,出聲安撫道:“姑娘,穩婆這就來了!老爺也來了,留著力氣生孩子啊!”兩個穩婆很快就過來了,見里面的東西準備得齊全,就是伺候的丫鬟下人也是有條不紊,不由心中暗自贊嘆。
梨香院內,產房不允許男子進入,因此張致遠只得等在門外。產房里傳來周姨娘歇斯底里的慘叫聲,張致遠緊繃著身體,如同一株青松。突然聽到翅膀撲棱的聲音,抬頭一看是小妻子養的那只叼嘴鸚鵡,不知它是怎么飛到梨香院,揮揮手讓它邊兒去。
“寧寧要生了!”清脆的聲音聽在張致遠耳邊就是平地一聲雷,炸的他腦袋一下子空白了幾息,等反應過來他已經邁開了步子往桂院跑去了。出門正遇到清風從遠處跑來,不等清風反應過來,大老爺如同一陣風一樣‘嗖’的一聲略過他身邊。清風再欲看的時候,只能看到大老爺衣袍的衣角。暗自咂舌,喘息了幾口轉身跟上去。
張致遠急匆匆的趕到產房前,低吼道:“夫人怎么樣了?”
鵲兒只道:“夫人進產房了,穩婆已經進去了,謝嬤嬤和姚嬤嬤也在里頭。”
張致遠在外面焦急等待,卻不知里面也同樣驚險。這次請來的穩婆都是事先選好的,保證經驗豐富而且身家清白,提前住進了張家。被周姨娘生產分去了兩個。剩下的這兩個穩婆一個姓徐、一個姓方。俱是揚州數得上名號的穩婆。
兩個穩婆被快速的用烈酒消過毒后,方氏見安寧疼的厲害,就拿了事先準備好的軟布疊好給她咬著:“夫人,你咬著這個,別傷了自己!”
另外一個徐氏看過后道:“羊水已經破了,夫人使力把產道打開。”
謝嬤嬤和姚嬤嬤在一旁鼓勵安寧。安寧如今才知道為什么大家都說女人生孩子最痛,這種痛苦讓安寧啊了叫出來,頭發都被汗濕了。杏兒和碧水是女孩子家,沒經歷過這種陣仗。卻鎮定自若的站在一旁,盯緊兩個穩婆絲毫不敢放松。
產房外,張致遠干巴巴道:“夫人怎么沒聲兒?”之前周氏叫的凄慘如喪考妣,就是陳氏生瑤兒時也吼的聲嘶力竭的,這會兒安寧沒了點聲音,讓張致遠擔憂更上一層。焦急的在青石路上走來走去,半點沒了平時穩重冷靜模樣兒。
中間大姑娘和宋姨娘聽了信過來候著。大老爺看夜已經深了,揮揮手就讓她們回去了。
痛死了,小子等你出來,娘讓你知道什么叫花兒為什么那么紅!雖然痛楚,但她睜開的眼睛卻亮的嚇人,方氏乍一對上嚇的手一咧咧。背后冷汗幾乎要下來了,連忙閃避過去。對徐氏說道:“徐家姐姐,夫人的產道開了沒?”
“方家妹妹你過來瞧瞧,我看看夫人的肚子。”轉過身來對安寧說道:“夫人。來隨婆子呼吸,吸氣、呼氣,對,就是這樣,慢慢來……”
安寧痛的叫出來,謝嬤嬤還在一邊兒雙手合十拜拜,老太爺老太太你們泉下有知可得保佑夫人生下個健健康康的哥兒來!
碧水眼中精光一閃,大步上前來拽住手有些哆嗦的方氏,方氏嚇的一怔。厲聲道:“你作甚么?”
碧水不為所動。直直拽住方氏另外一只手,赫然是一個紙包。方氏臉變得慘白。姚嬤嬤一個箭步上前拿過來,聞了聞臉色遽然大變,“這忒是惡毒,誰指使你的!從三品大員家的夫人嫡子你這賤婦都敢害,等著全家下大獄吧!”
碧水踹了那方氏一腳,趕緊道:“姚嬤嬤別管她了,還是夫人要緊。”另外一個穩婆徐氏在幾人炙熱眼神下,心里暗罵了方氏一句,只得提起十二萬分心神來接生。
“好,夫人產道打開了!夫人使勁,再使把勁!”
“看到頭了,啊出來了!”
雖然是頭胎,還出了點岔子,但總算順遂的生下了小肉球。四月六日剛過,迎來四月七日新的一天時候嬰兒降生了。張嘴嗓門倍兒響亮,‘哇哇’的聲音在屋外都能聽的一清二楚,張致遠懸在嗓子眼的一口氣算是回到了肚子里,眼巴巴的在門外往里瞅,真恨不得立馬就能見到自己孩子。
“哇哇,生了,哇哇!”四喜懸在游廊上哇哇大哭,惹得眾人側目,不過倒是因為這把剛才的不敢喘氣的緊張消弭的一干二凈。
穩婆抱著小家伙出來,菊花開滿臉,連聲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個少爺!哎呦老婆子接生這么些年,還從來沒見過這么好看的小孩子呢,跟那年畫上的福娃似的!聲音洪亮一聽就是有活力的!”
張致遠一聽只差老淚縱橫了,直接拽了腰間荷包扔給穩婆,小心翼翼的接過襁褓。只見襁褓里的嬰兒白白胖胖,不像其他新生兒皮膚皺巴巴的,反而是一點褶皺都沒有,眼睛緊閉,睫毛又長又密,雋秀的五官隨了安寧,只臉型和紅嫩的小嘴兒和高昂的額頭和自己很像。
顧不得再看兩眼,連忙問:“大人怎么樣了?”
徐氏笑的合不攏嘴,只道:“夫人有些累了,看了眼粉雕玉琢的小少爺就睡過去了。”徐氏這會兒子沒了半點之前方氏被綁起來的后怕了,剛才老爺賞給的荷包里,她稍稍看了一眼,竟是四五個如意梅花的金銀錁子,顛顛足有四五兩沉,除卻這些還有些碎銀子,不消說這些就是這繡工精致的荷包也值個一二兩銀子了。心里不屑的撇了撇嘴,那方家妹妹怎就不會衡量,平白累及了家人!
張致遠聽了徐氏的話心算是徹底放回到肚子里了,又看不夠的低頭去瞧自家兒子。跟著婆子說的一樣,真是個粉雕玉琢成的小家伙!他心中升起一種玄妙的感覺,抱著這小家伙能清楚的感覺到他們之間那種玄之又玄的血緣關系,這是他的兒子!想要放聲大笑,又怕擾到了小家伙,依依不舍的把襁褓交給等在一旁的謝嬤嬤。謝嬤嬤道了好幾聲萬佛,好笑的看自己奶大的哥兒眼巴巴的看著懷里的小哥兒,但外面還是有些冷,謝嬤嬤也不敢耽擱就抱著白白胖胖的小家伙進去了。
書房,張致遠臉色陰沉,目光如同冬日的寒風割在方氏身上,抬頭看向姚嬤嬤咬牙切齒道:“嬤嬤你來說那藥包是做什么用的?”
姚嬤嬤是上次府里進人時安寧仔細搜羅來的藥嬤嬤。說來這位姚嬤嬤也冤枉,若不是主家犯了事,憑她一手識藥辨藥又懂藥膳的好本事,可不得是大戶人家供著的人物!偏就因為主家的事情被發賣,若不是沈嬤嬤和她是舊識,上報到安寧這兒來,不然的話不定就被發賣到哪個窮鄉僻壤去了。她將那藥包呈上來,冷冷道:“這個東西平時用著不是什么壞東西,女子保胎的時候用也是極好的。可關鍵就是不能在生產的時候用,它有使產婦宮縮的作用,用了它,產道就不會打開……幸而碧水姑娘極有眼色,發現了這方氏的不對,不然……”
這產道不能打開,胎兒不就會活活的悶死在肚子里,成了死胎,若是這樣大人能不能活也說不準!
方氏猛的磕頭,哭嚎道:“大人饒命啊!,老婆子一家老小的性命都被人拿捏在手里,要是老婆子不照做的話,一家七口的性命可就保不住了啊!”
張致遠眼中寒光迸現,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冰冷道:“把這婆子關到柴房去,說出指使人是誰,方可能饒你一條賤命!”方氏癱坐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張致遠鐵青著臉甩著袖子走出書房,緊抿著嘴唇,旁人卻不知他后背都被冷汗打濕了。他萬是不能相信,若是被得逞了,他該如何面對……幸好幸好,他的小妻子正在安睡,白胖大兒子也健健康康的,果然澄觀大師說的對他這個小妻子是五福俱全、旺夫旺子的命格,亦是他的福分!
大老爺在產房徘徊幾步,似乎聽到里面小家伙依依呀呀的嫩聲嫩語,只覺得軟到了心窩里。抬頭看到四喜正瞪著烏溜溜眼睛瞧他,干咳了兩聲,似乎也覺得這平時討人厭的畜生如今也蠻靈性的。
清風急匆匆的走來,附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張致遠又緊抿了嘴角,輕微點了點頭。朝出來潑水的杏兒道:“好生顧著你家夫人。”
直到走出桂院,才出聲道:“大夫是怎么說的?”
清風亦步亦趨,回道:“大夫說周姨奶奶可能誤食了孕婦忌食食品,還有一些別的誘因,才造成了早產。不足月,又有些難產,姨奶奶還有大出血的跡象,如今被大夫用人參掉著,怕是不大好了。”說著有些小心翼翼,看了下大老爺的臉色,“大夫的意思是怕只能保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