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致遠的傷養了大半月才能坐起身來,只是身體還有些弱,強撐著身子給皇上上折子,曰他有負圣命,請圣上降罪云云的。這折子一上來朝中有好些個官員吁了一口氣,宣武帝嘴角扯出一抹算得上欣慰的笑,復將巡鹽御史稱病請辭的折子拿出來,批了。
九月中旬,從三品的兩淮都轉運鹽使司都轉運使的張清和接替了巡鹽御史的位子。此任命一出,天下皆驚,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各有,紛紛將注意力轉到張清和的身上。他一下子從從三品跨過了正三品和從二品,直接升任到了正二品。雖然說越過兩級升官也不是沒有先例,甚至也有些是一連升三級的。就像是安寧的大哥安和從從七品的縣官升到了從六品的揚州州同,越過了正七品,也是連升了兩級。但這樣的連升大多只存在于低級官職中,到了中級官員升任一般都是按部就班的來,每升半級都是非常困難的。但是像張清和這樣高官職的連升絕對屬于鳳毛麟角,寥寥無幾一類的。雖然有些人也知道這巡鹽御史的位子八成是張清和的,但是當皇上的任命下來的時候他們還是隱隱吃了一驚,羨慕嫉妒恨各種情緒都在,這實實在在的說明了張清和圣眷之高,簡在帝心。
因而這種情況下,隨之下來的誥命就一點不惹眼,封安寧為二品誥命夫人,在眾人看來這是誥命夫人對張清和本身官途無甚大用。大家的注意力還在他越品級升為巡鹽御史上。一下子找他攀關系、套近乎的人多了起來,就連身為姻親的安家也因此多了不少人上門。
又因張清和還在病中根本就不能待客,來攀交情的人大多是差管家送了禮來,可安家門前本來清凈的但這下子人多了起來,讓安家的人都不適應,又加上安大嫂李氏還在安胎。最后不厭其煩還是在安夫人的果決下閉門不見客,來的人吃了幾次閉門羹才漸漸人少了起來。
裝重傷裝上癮的張致遠人逢喜事精神爽。看到那二品誥命夫人品級的正裝。自家夫人穿上應當是富麗堂皇,端莊大氣的。如今家和萬事興,又升官進爵,并且正好以養傷的借口避開朝堂上幾乎愈演愈烈的儲君之爭。何樂而不為也。
安寧眼中流光溢彩,不過她最近完全顧不得無賴升級的張致遠。因為福生要長牙了,下牙齦已經有白色的小點點露了出來。他翻身都比一般小孩兒要早,這才五個多月已經爬的很順溜了。和他同天生的安康要慢一些。他如今才正開始要從小烏龜往爬行動物進化。這會兒福生要長牙齒,因為牙齒要從白嫩的牙齦處頂出來,粉嫩的牙齦痛的通紅,福生小哥兒痛的肥嘟嘟的小臉兒擠成一團,皺成剛出鍋的包子樣兒。沒辦法長牙的時候會又痛又癢,讓原本脾氣就打的小爺脾氣越來越大。疼的時候扯開了嗓子直嚎。安寧看他疼的直哼哼,又哭的那般慘烈。心疼萬分,直抱著兒子親來親去。
又覺得他這么早就開始長牙是不是太早了些,福生的奶娘李嬤嬤在一旁湊來笑道:“夫人不用擔心,大爺是養的好,五個月長牙雖說比尋常小孩兒早了些,但也是正常的。大爺哭的厲害是覺得牙癢,夫人給準備磨牙的器具來給大爺磨牙就行了。”
安寧看福生屈尊來咬自己的手指頭,心疼壞了也不說逗弄兒子的話了,趕緊讓碧水找來消腫止疼清涼的薄荷三七之類的,泡出了濃水,再用有沸水消過毒的干凈的紗布蘸濕了,裹在食指上,輕輕的擦小孩兒的有些紅腫的牙齦、舌頭和口腔。想了想趕緊讓人用上好的玉做了好幾套用來磨牙的小骨頭、磨牙棒等做成各種好適合小孩兒拿的類型,就連安康也給提前準備了。
拿到小骨頭塞到他手里,讓他來磨牙,福生小哥為勉為其難放過了被啃的紅腫的小指頭,脾氣終于小了下來,趴在長榻上蠕動。這小孩兒是個耐不住安靜的主兒,自從會爬了之后,安寧的大床已經擋不住他前進的步伐了,好些次看顧他的丫鬟婆子都心提到嗓子眼前。他就想往外爬,等爬到床沿了,看顧他的奶娘就哄著往里爬,還在上面小心翼翼的托著手。可偏他也不動,小爪揮了揮,在眾人提心吊膽中悠悠轉回身,繼續掃蕩了。好幾次眾人都被唬的不敢大喘氣了。安寧沒辦法,就把碧紗櫥外將家具什么挪動,鋪了厚厚的猩猩氈毯讓他在上面玩,可偏他不喜歡,爬了兩回直窩在安寧懷里哼哼唧唧不愿意動彈了。最后被他鬧得沒辦法,只得從新打制了一張大些的軟榻,周圍圍上欄桿。如今他磨牙磨的歡,也就不喜歡爬動了,倒是小安康蠕動過來,偏安寧惡趣味偏給他穿了嫩綠色的小衣裳,下面還鋪著湖綠色的被褥,看過去就像是個可愛精致的毛毛蟲在蠕動。真可愛呀,真可惜沒有相機能夠拍下來。
小安康吭哧吭哧的終于蠕動到睡的四仰八叉的福生小哥兒前,‘啊’的扯一嗓子,抬起小手兒抓抓這兒,扯扯那里,歪歪小腦袋仿佛在說‘哥哥怎么不和我玩了”蹭蹭打了個可愛的小哈欠,窩在福生跟前睡著了。安寧把手上的小衣裳放下來,她這幾日忙著給兩個小的做秋衣。本來她在前世見識過很多衣服,就是童裝也做得分外漂亮可愛,稍一構想做出來的衣裳也可愛又不會引起別人驚訝,畢竟是給小孩兒穿的么。給兩個小的蓋上被子,玉質的小骨頭還被小肥手攥在手里,安寧扯了扯沒扯動,小家伙睡夢中還哼唧兩聲。若是擱在他爹身上這聲音很有威懾力,但事實上小家伙哼唧兩聲后,順便小嘴一咧口水也流了出來……
寶貝,氣勢什(書書屋)么的不要想了,你太還小。
張致遠傷養到如今,已經能下床走路了,明兒晃晃的進了里間。看到安寧正在逗弄兒子,也湊過來。說著彎下腰,掐了把福生的嫩臉蛋。
不得不說張致遠在福生小哥兒長牙的期間完美的發揮了他身為父親的作用,他主動貢獻出了自己的手指頭給兒子磨牙——每一次張致遠跑來對福生的嫩臉蛋左掐右捏的時候,他的手指免不了的被自家兒子咬上幾口,就算如此,張致遠仍然對這項活動樂此不疲。
更何況對于玉制的小骨頭,福生小哥兒更喜歡軟軟的有嚼勁的手指頭,再加上他近來那白嫩嫩的小米粒似的牙齒終于突出牙齦的重圍冒出頭來,又加上小霸王力氣不小。這回兒本來就睡的不大舒服,見到他爹的手指頭戳過來,張開血盆小口啊嗚一聲狠狠的咬在了他爹的手上……手指頭的主人也就是福生小哥兒的親爹如今的正二品巡鹽御史,外人面人覺得泰山壓頂面不改色的張清和張大人發出一聲慘叫……
一旁的安寧哄著剛睡醒哭哼哼的安康,見狀嘴角不禁抽了抽,抱著安康親了親,好哄的小孩兒在母親的清香的懷抱里安靜下來,瞪著如同黑曜石的眼睛看他爹和哥哥。安寧把安康交給耿嬤嬤,上去把張致遠的手指頭解救了下來,福生小哥兒咯咯的笑,露出一粒小荷才露尖尖角的小米粒,還有半顆正在努力往外冒的小白點,果然是有齒了。殺傷力不同以往,看張致遠差點破了皮有些紅腫的手指頭就知道了。安寧親昵點點福生的額頭,安置到嬰兒車里,順便給福生擦了下嘴上的口水。
偏張致遠還挺高興,他笑著看了眼無辜吐泡泡的福生對安寧道:“福生這副牙口是越來越好了啊!”說著舉起自己的手指頭給安寧瞧,也不嫌棄兒子的口水,然后才自己從袖口里抽出個最近才開始準備的絹帕擦拭手上留下的兒子的口水。
安寧看著他手上那明顯的小牙印,又無奈的抽了抽嘴角,這人明知道福生最近牙癢癢,還非得往上湊,見天的非要去掐福生的小嫩臉……難不成還被兒子咬上癮了不成?每天不被咬你就覺得缺了點什么不成?!安寧瞥了眼依舊樂滋滋的孩子他爹,這人難道是被虐狂不成?!
兩個小的被奶娘推出去曬太陽去了,安寧問道:“你這傷打算養到什么時候?”也不怕鎮日躺在床上會發霉?!
張致遠心滿意足的笑道:“過幾日我就不裝重傷了,左右還是得出去走走。”他舉著手指又道:“還真別說,每天不被福生咬上一口我就覺得差點什么。”他嘆了口氣接著道:“我很欣慰福生和安康都被你養的那么健康,就是安康當初弱的像小貓崽子似的,我都很擔心他可能會養不活。看到福生那么有活力,我都覺得心里滿滿的,我只希望能看著兒子健健康康的長大,那比什么都讓我知足了。”
安寧知道他想起了之前天折的孩子,也理解他每日這樣找虐的緣由,只是老爺您確定您沒有受虐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