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已到了臘月二十九日了,各色齊備。
早幾日張致遠已經落了差事,頗有幾分閑情逸致的在家里相婦教子,說起來就是寵著兩個兒子外加兩個姑娘玩耍。張瑤大些本來還按規矩來,后也放得開,拉著妹妹的手在小園子里嬉耍。
臘月二十九這日,張致遠親自寫了對聯貼到各個主子所居的院門上,安寧也來湊了一回熱鬧,寫了倒‘福’字貼在桂院的樹上。相比于張致遠字體遒勁,她的字帶著雋秀小巧,倒也不難看。
張家內外院落都換了門神,對聯,掛牌,新油了桃符,煥然一新。又因為剛出了孝期并無多久,只在大門處掛了兩盞朱紅大高照的燈籠。府內也并無太多其他的喜慶裝飾,只是到處都收拾的干凈整潔。府里一個嬤嬤剪的一手好窗花,‘連年有余’‘貴花祥鳥’‘龍鳳呈祥”大紅的繁復漂亮的窗花貼在窗戶上也帶出了幾分喜慶。
沒一會兒福生小哥兒見著了,手舞足蹈的去拽,只可惜他那五短身材夠不著,只得撅著嘴甩著手邊兒上的玩具撒氣,一會兒又被其他東西吸引了注意力,利落的四肢爬行。打從上次他從榻上爬下來驚嚇了眾人后,就一發不可收拾起來。幸虧屋里的家具都被磨圓了棱角,桌角椅角都被棉布包裹了起來,地上也鋪了厚厚的猩猩氈毯,不然伺候的奶娘婆子心臟可不夠用。
越近年關來送年禮的絡繹不絕,除了親戚和交好的幾家送了年禮,其余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更有甚者還送美人來,這樣的連門都不讓進,吃了閉門羹也沒人再來碰老虎屁股了。只讓管家送了不菲的年禮罷了。
三十除夕這晚,張家早早閉了門。吃團圓飯的正廳也被布置的喜氣暖和。煥然一新。大管家張英、二管家謝忠和管事嬤嬤由謝嬤嬤打頭領著眾人先男后女按照差仆不等行禮不提,散了壓歲錢、荷包和金銀錁子后,又擺上團圓福宴來,獻屠蘇酒。合歡湯,吉祥果。如意糕畢,眾人方才散去。除了當值的,其余皆可自去熱鬧。安寧也讓身邊伺候的自去熱鬧。不用在跟前伺候。碧水早得了恩典回安家和老子娘一塊兒過節去了,兩位奶娘也被放家去,得了安寧的吩咐,杏兒、硯香等大丫鬟才領了小丫鬟們歡歡喜喜去了。
雖說這日揚州城里飄起了大雪,張家卻是春意濃濃,一家子圍在一塊兒吃團圓飯。張致遠將今日掏弄來的新奇小玩意兒拿出來讓孩子玩。自可挑選喜歡的;安寧也不吝嗇,除了壓歲錢外。還另選了些精致討喜的小物件來給幾個孩子壓歲。除了正規的,每人還得了一串由紅瑪瑙制成的手串,辟邪保平安不說,瑪瑙還是美麗、幸福、吉祥、富貴的象征。
福生膩在他漂亮大姐姐懷里,他說話學的快,如今也能說幾個簡短的詞,而且還挺清晰,加上還存著一股兒奶香味兒,見著了兩個姐姐,姐、姐單個字往外蹦,也喜的張瑤和張玫都和他親密。安康穿著火紅的狐皮馬甲,精致的小臉兒被絨絨的狐毛兒襯得紅彤彤,好似仙童一般,這會兒繃著小臉兒坐在安寧懷里,黑曜石般的眼睛滴溜溜看著安寧手上的描紅酒杯。
因是過年高興,就連張瑤也被允許喝兩盅子酒的,到安寧這兒更不用拘束,這酒還是她在空間里一時興起釀出來的,埋在桃花樹下,時間一過就給忘了,昨天才猛的想起來,就拿出來喝了。因空間里時間不同外面,再者材料都是空間出品,聞上去帶著股兒濃而深的清香,卻也不怎么烈,適合女兒家飲。安寧見小兒子好奇,玩心大起擦了手指,用手指蘸了些酒送到小兒子小嘴兒里,小家伙吮吸兩下,許是不習慣這酒的味道還是辣著了,安康皺著秀氣的眉毛,小臉兒都皺成了包子樣兒,好歹沒哭出來。
安寧抵著他額頭蹭了蹭,小家伙以為娘親跟自己玩游戲,小臉兒也不皺了樂嘻嘻的跟娘親玩額頭頂額頭的游戲。張致遠從頭到尾瞧著,也沒開口訓斥,夾了一筷子菜到嘴里,嘴角也上翹了起來。
福生小哥兒藝沒但人膽大,仗著府里他倒數第二小,闔府都當他是小祖宗的,什么都順著不敢忤逆,就連他爹都是寵著縱容著。因而沒什么敢阻攔他的,見著什么都要去分一杯羹,因而看到描紅酒盅小爪子伸出來吭吭哧哧的去夠,張瑤不敢讓他喝,他撅嘴撅屁股的,攥著大姐姐的手不放,哼哼唧唧的用黑水晶一樣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向大姐姐。
最終,福生小哥兒用他那雙充滿了感情的大眼睛,成功讓張瑤心軟,俏臉紅撲撲的。旁邊的張玫小姐姐捧著蘋果紅的臉蛋兒,笑嘻嘻拽了拽張瑤的衣袖,嘻嘻道:“大姐姐,福生弟弟想喝,就給他偷偷喝點,你看福生弟弟都快哭了。”
張瑤抬頭瞧了一眼父母親,見他們正在說話沒注意這邊兒,拿起小勺倒了些小心翼翼的喂到弟弟嘴里,又趕快毀尸滅跡的把剩下的酒喝了,入口柔,帶著股兒竹子的清香又有果子的香醇,雖然有些辣,但回味起來頰齒留香。低頭看福生小哥兒,不同于安康小哥兒的輕蹙眉,小家伙正吧唧嘴兒,大眼睛彎彎的像月牙,看他那小模樣兒應該是挺喜歡的這甜酒的。又吵著要的時候,疼愛弟弟的兩個姐姐又給了他一些,幸虧張瑤還有分寸,只哄著他說沒有了,另外拿了新奇小玩意兒給他,小家伙才算作罷。
一家人在一塊兒吃團圓飯,擺弄那些新奇小玩意兒,說說話,倒也其樂融融。待到半夜,小家伙都累了,安康早就像是小貓咪似的窩在安寧懷里睡著了。就是三歲的張玫小姑娘被大姐姐攬在懷里打哈欠,張瑤倒還好,正在和父親說話,不過時不時的擦了擦眼角,福生這個精神終于耗完的小家伙也被他爹抱在懷里睡的香甜。
邁向新年的那一刻,爆竹聲聲辭舊歲,瑞雪飄飄迎新春。安寧覺得手落入到一個溫暖的掌心中,抬頭對上那人深邃的眼眸,她反握住那人的手。無聲道:“新年快樂!”
讓當值的送了兩個姐兒回各自的住所,安寧和張致遠一人抱一個娃回到桂院,安寧看福生小哥兒的臉蛋兒紅彤彤的,嚇了一跳還以為是受了涼風,趕緊摸摸額頭也不燙。這時候小家伙吧唧吧唧小嘴兒,安寧當即黑了臉,原來這小更新子喝了酒。在兒子睡得香甜時候拍打了兩下肥嘟嘟的小屁股,旋即笑開來分別親了親兩個兒子的額頭,愿你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長大,我親愛的寶貝們!
張致遠沐浴回來,見了,坐在床沿上攬住安寧,那樣子就像是把她們娘仨掬在了懷里。他在外面為家人遮風擋雨,筑建繁花似錦的家園,讓妻子、兒女們遠離爭端,只愿平安、和美。
安寧低頭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容,笑靨如花。這個新年她不孤單,有健康可愛的寶貝們,還有掛念她的家人,還有背后為家遮風擋雨的男人。她不再像是無根的浮萍,如果說去年的這時候她還迷茫不知日后去處,如今她的根落在這里,漸漸融入這架空的時代,適應這陌生的環境,留戀這暖心的溫情。
白皙圓潤的手腕上戴著的鮮紅佛珠從衣袖里滑出來,襯著外面的銀裝素裹,顯得越發紅艷,像那迎風雪傲然暫放的紅梅。床上的福生小哥兒咿呀的翻了個身,像只小豬般拱啊拱了幾下,最后把自己埋入一旁安靜沉睡的弟弟咯吱窩里,兄弟相擁……
正月初二,張致遠、安寧夫妻帶著幾個孩子到安家拜年,張致遠被留下來和安老爺說話,安寧則帶著幾個孩子到產房里看望還沒滿月的侄兒。
只不過到了產房里,在外面聽到那些個三姑六婆的話,就來了火氣,進去后笑道:“各位親戚太太也是生過孩子,做過母親的人,怎么就這么不知道體諒我大嫂的身子呢?我大嫂為我安家生了嫡長孫這月子還不曾出呢。再說了今日這是吹的什么風啊,往年過年時連個人影都見不著的呢,如今倒是齊全。我瞧著好些個都是面生的緊,也不知是不是真跟我安家有點子親戚關系呢。再說了今個這是來拜年呢,怎么都一窩蜂的跑到我嫂子房里了,難不成你們都是來給我嫂子拜年的?”
幾人聽了訕訕得不說話,安寧眼光流轉處自有一番高傲,把眾人都掃了一圈,遂對安大嫂笑道:“大嫂,我今日可是煩了,沒個往來的都要到我張家來說勞什子拜年的,這大過年的也不好將人家趕走呢。”
幾人尷尬極了,也不多呆就往外走,還不等出門呢安寧笑道:“嫂子也莫太操心,管住自家爺們兒才是真本事。”幾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也不好說什么,畢竟安寧的品級在那兒擺著呢。昔日里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如今可是正二品的誥命夫人,按道理她們都該參拜的。
“娘,漂漂。”福生小哥兒拍拍小肥手,笑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