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把福生和安康送到廣安寺去。”張致遠的聲音很低醇很好聽,但他說出來的話就像是一個炸彈把正在逗福久的安寧給炸醒了。她扭過頭來看向張致遠,確定剛才自己沒有聽錯,揚聲道:“我不同意!”福久在安寧懷里動了動,清秀的眉毛皺著,安寧趕緊哄:“乖,娘不是說你呢,接著睡啊,乖喲。”一邊說一邊瞪了張致遠一眼,那意思很明顯:一會兒再和你算賬。
張致遠失笑,他就知道小妻子會這樣,坐在榻上等小妻子過來給他‘算賬’。等安寧把福久哄睡放回搖籃里,張致遠已經準備好面對即將到來的‘腥風血雨’了。
安寧心平氣和的坐在張致遠對面,淡淡的開口:“你剛才說什么。”要不是剛才還抱著福久,安寧正想不雅的摳摳耳朵,她覺得自己聽差了。
“寧兒,我想讓福生和安康跟澄觀大師學習。”這件事并不是臨時起意,他已經斟酌良久了,各方面都思量過的。
安寧太了解了,這人這樣鄭重的說起來肯定是已經思量好了,還拿出一副商量的語氣,真是的“……我不同意!福生和安康才多大,而且澄觀大師同不同意還是另外一說呢”說到這兒安寧狐疑的看向張致遠“你不是已經和澄觀大師說過了罷!張清和你太過分了啊,感情我這個當娘的是最后一個知道的是不是?”說著說著就有些激動了。又礙著小包子睡著了,只能壓低了聲音激動,搞得半點氣勢全無。
看她水潤的眼眸怒光熠熠又壓抑著聲音沒氣勢的模樣兒。張致遠微微一笑,這笑容惹得安寧更惱了,感覺就像是一拳頭打在了棉hua上,使不上半點勁。索性住了嘴,她也知道么雖然張致遠疼愛孩子,但并不代表不希望倆小望子成龍,自然得為倆小的前程考慮。只是這到廣安寺去安寧第一個就是感覺接受不了,畢竟在安寧看來倆小的還只是四歲小娃娃,本來還就該在父母膝下撒嬌打諢的年紀,就算倆小比較早熟些,但在安寧根深蒂固的觀念看來就是小屁孩,這離家去求學完全接受不能!再說了還送去寺廟,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才那么大點的人,就要什么都要自己來。能不辛苦么!安寧自己也有這樣離家出外求學的經歷。但那時候她已經成年了,這完全沒什么可比性!想著安寧眼圈都紅了,硬的不行來軟的。張致遠一看小妻子偷偷抹眼淚心軟的跟之前他做的那碗面糊似的。
“寧兒,你聽我說。”張致遠當然不能隱瞞了,他一說安寧就瞪他了。這人從去年就開始準備了。親自帶著倆小去拜訪澄觀大師,澄觀大師是德高望重的佛學大師,就連皇上南巡時到廣安寺去對澄觀大師都是畢恭畢敬,他講究緣法,又愛云游,旁人得他一句箴言都難。拜入他門上更是難上加難。當年張致遠被送到廣安寺去,澄觀大師只是教導他一段時間。并沒有收他做學生,所以張致遠也不敢以師徒身份稱之。安寧自然知道澄觀大師德高望重,但自家孩子也同樣優秀。“那澄觀大師是怎么說福生和安康的?”
這么問起來張致遠嘴角噙了一抹笑,看起來頗為自得。看小妻子好奇的貓兒模樣,還賣起了關子。
有些人就是慣不得,安寧還真就不好奇了,看他那樣子就能猜出答案來,也不看那是誰家的孩子。她又問:“大師是準備親自教導福生和安康了嗎?”
張致遠淺笑道:“大師說福生頗有福德,這般良佳璞玉,日后定有大造化;安康穩似磐石,沅茝灃蘭,好生教導日后必當福壽綿延。又說倆小俱與他有緣,考校后就決定收入門下。說起來我這個當爹的都羨慕他倆了,大師不僅在佛學上造詣其他大家不能及,而且才華無人能及,集詩、書、畫、篆刻、音律、茶道等于一身,貫穿儒、釋、道家思想。福生和安康能成為他的弟子,受他教導,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再說了福生和安康聰敏過人,天資不凡,但玉不琢不成器,我本來是想尋大儒來教導他們,但思量凡幾都不曾找到適合的人選。怕就是辱沒了他倆這份天資,思來想去也只有大師能更好的教導他們。再說了廣安寺也不止大師一人,還有不少得道高僧,他們學問精深,有他們指點,也再好不過的了。我當年曾得他們教導,終身受益。”
“話是這么說不假,但……”安寧恍然大悟,她就說她總覺得哪里不大對,搞了半天她都是再被張致遠牽著鼻子走。這人還真是腹黑,他強制說了安寧心疼孩子肯定不會同意,但他這繞了好幾個彎從側面說,到最后弄的安寧都得附和,不得不同意了。“你挖坑讓我跳。”
張致遠笑而不語,安寧還在掙扎“福生和安康年紀到底小了些,去廣安寺不得吃苦,不如等孩子再大些再去求學么。”
“慈母多敗兒!”張致遠道“他倆都已經五歲了,已經不小了。而且澄觀大師在寺里什么地位,他倆若去了只是身邊沒下人伺候,衣食住行旁人也不敢怠慢。再說了福生和安康比同齡人優秀不知凡幾,寧兒也教導的好,他倆聰敏過人。玉不琢不成器,吃些苦才能磨練體魄。再說了寧兒不是想讓他倆學武藝嗎?我們尋來的武師傅也只能教他倆些拳腳功夫,只是些hua架子。廣安寺武僧聞名遐邇,他倆要是能苦心學習自可能學到真才實學。”就像是安寧了解張致遠頗多,張致遠也非常了解安寧的心思,再說了他就是來說服慈母的安寧的,哪個方面都考慮全了,讓安寧根本就無法反駁。
果然,安寧蠕動兩下嘴//最快文字更新無彈窗無廣告//唇,恨恨的瞪了張致遠一眼。其實張致遠說的安寧都懂,她不能光顧著疼愛孩子而忽略孩子日后的發展。福生和安康如今看來的確聰慧,但若是沒有正確的教導,誰也不能防備‘小時了了大時為佳’這樣傷仲永的事發生!孩子在成長教育過程中不得溺愛,安寧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就兩個孩子的資質,只要給予正確的教導,就算不能成為棟梁之才,但是支撐門戶守成是絕對沒有問題的。只是她還掙扎“那等倆小過了五歲生日再去行不?福生和安康長這么大都還沒有離開我身邊,以后我見兒子都不容易啊……怎么著也得讓我這個當娘的準備準備!”這話真不假,兩個孩子長這么大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長大的,衣食住行都是她在操心,要是一下子空白了,她就覺得心空落落的!又想到什么事的,安寧突然磨起牙來“好啊,那兩個臭小子連我也敢瞞,真是白疼他們了。”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福生和安康兩條小可憐魚就被波及了。
這會子安寧理智分析了,同意了張致遠要把兩個孩子送到廣安寺隨著澄觀大師學習的建議!但第二天,兩個小家伙過來請安,來看弟弟的時候,看他們倆天真浪漫嬌憨的小模樣兒,安寧又不舍得了!還挺壞心盡是做好吃的好喝的哄著寵著,就想讓兩個小家伙提出來自己不想走什么的,惹來張致遠的怒視和無奈。不過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張致遠只不過煽了幾把火,天真浪漫的倆小就特別萬分期待想要去廣安寺當俗家小和尚了。安寧功虧一簣,又磨不過來,除了折騰張致遠腰間嫩肉,掐的青一塊紫一塊的,張致遠還得受著。不過出來混總是要還的,等安寧出了月子,被折騰的腰酸身體乏軟的時候,她深深懂得了這個江湖道理。
福久滿月禮后一日,澄觀大師身邊的小沙彌上門來,安寧心里打鼓不知道那老和尚打了什么主意,只讓把小沙彌請到內院客廳中。小沙彌目不斜視,進屋之后,只是坐在那里。眼觀鼻,鼻觀心,一副高僧入定的模樣。安寧從外面進來,小沙彌看見她,忙起身念佛。安寧也還禮,小沙彌忙把身上帶著的一個包袱放到桌子上,推到安寧跟前,全程目不斜視,道:“施主,這是大師讓我送來的。”
“澄觀大師可有說什么?”這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安寧雖說不擔心澄觀大師會看穿她的來歷,但得道高僧并不是說假的,從那醇厚的佛力就可見一斑!再者說了澄觀大師還是福生和安康日后的教導老師,再者張致遠也相當尊崇他,安寧當然不能怠慢。
小沙彌道:“大師只說施主看了方可知曉。”
安寧接過包袱,眼中一亮,并不打開,道:“讓小師傅受累了。請帶我向澄觀大師致意,就說改日我會帶幼兒往廣安寺道謝。”等送走了小沙彌,安寧拿著包袱回到了正房,并沒有急著打開包袱,單就包袱就散發著濃郁的寺廟香火氣。還不等安寧想好呢,福久小包子餓了就大哭了起來,奶娘上前抱著怎么都哄不好,額頭上滿是汗,只得抱過來找安寧。聽自家兒子這小嗓子,安寧心疼得不行,也顧不上那包袱了,過來哄小包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