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張致遠特意將景曜和景佑帶在身邊,介紹給上門賀節的親友,這么正式一露面,倒是博得贊譽一片,不僅張致遠心生驕傲,就是安寧心中自豪感也油然而生。
后院女眷來往的重頭戲之一,自然是相看小姑娘,賀節宴席吃酒,這樣的場合本來就適合推選介紹彼此家的女孩兒。雖說婚姻大事,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是也不能將姑娘們養在深閨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不讓旁人家知曉。自然是少不了要彼此相看,打聽對方的脾氣秉性,探詢出身教養,相互比較,擬定人選,再私底下打聽詢問,直到最后確定。有的人家,疼女兒的,甚至在女兒還不到十歲的時候哭開始擇定女婿,考察對方的人品脾性,少者一兩年才能確定。女兒家的親事不能定的太早,當然也不能定的太晚,不然的話好的就會讓人挑走了。
當初張瑤十歲就和蔣韻定親,已經算是十分早的了,但并不算太出格,一來是當初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淳郡王的話,讓張致遠多了深層的考慮;二來就當時來說蔣韻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再加上他下面還有個只比他小一歲的妹妹;再來蔣家和張家是至交,蔣家的規矩又是如此,雙方都中意,這才早早的定下親來,但也是等到張瑤及笄才出嫁,中間足足有五年的時間。
過了年張玫也十二歲了,這時候開始說親并不晚,因為孩子到了這般年紀,不管是學問還是脾氣秉性一般都有了雛形,能看出好壞來了。雖說張玫是庶女,時代規矩世家高門自然不會為嫡子娶庶女為嫡妻。然而張家也不會說因為她是庶女,草草的選一門親事,把她嫁了。張家初回都城,京中人家不知其根底,張玫本身條件是不錯。但到底吃虧她是庶出。雖范夫人也有為她家庶子求親的意思,但安寧還有些猶豫。不過到底是去打聽了他家那庶子的學問和脾氣秉性。
范夫人免不了的舊事重提,言辭懇切道:“你也不是不知道天下風俗,越是世家越是講究出身教養。你家二姑娘到底是出身差了。雖說教養是極好的。我就是看重了她這規矩教養,不說旁的你且看這滿京城達官貴人家的庶女們哪個有你家二姑娘的氣度,能得宮里出來的嬤嬤教養,別說庶女了。單嫡女也有好些比不上的。我也不說假的,范家有我生出來的兩兒子。如今皆已入朝為官,我是站住腳了,三兒姨娘沒了,養在我跟前當半個嫡子的。再如何但我也不會留個苛待庶子的名聲來,去年就考中秀才有了功名,已經入了官學讀書。”
話里自然是透出了幾點意思,姨娘沒了,養在自己身邊,嫡出的兒子早已經入朝為官,并不像其他嫡母那般壓制庶子,一來是沒必要,二來則是不管如何水大漫不了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想要拿捏庶子實在是太容易了。而且范家的門風并不墨守成規,并不是一味的排擠壓制庶子,而且十四歲中了秀才在這個‘三十老明經,五十少進士’年代看來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了,可見天分是不錯的。不過范府究竟如何,單憑范夫人幾句話自然不能蓋棺定論,誰也不會同旁人說自家的不好吧。
范夫人這般言辭懇切,安寧再怎么也不好搪塞,便道:“我何嘗不是知道這個風俗,才為了我家二姑娘的親事發難。你這般拋開了講,我也同你說,我也是使人去打聽過你家那小子的脾氣秉性的。”見范夫人詫異,安寧笑的溫文接著道:“怎么就不許我這兒去打聽探詢,總不能貿貿然就訂下一門親事罷?我家二姑娘德容言功俱是不錯的,年前還幫著我管家,雖出身是個硬傷,老爺和我斷然不會草草的找了人家不是?”
范夫人也是個人精,自然是聽出安寧這話是有松動,便是點頭,笑道:“那是自然,便是我家的歌兒,因為是家中幺兒,老爺疼的很,從年前就準備相看人家了。哎,要是你家的景曜再大幾歲就好了。”
安寧嘴角抽了抽,那兩個小子如今才多大,毛還沒有長齊呢,怎么就被惦念上了。不過這么點破了說,讓兩家多少有些默契,怎么說范家也是家境優越,范青逸和張致遠是同年,又是多年的好友,范夫人為人也干脆爽利,安寧和她相處的也挺不錯的。只是范家不像是張家,他們家人丁旺盛,家中上還有一輩老人家,五代同堂,關系繁瑣的緊,這么一大家子人,又怕是張玫日后受委屈,若是那庶子日后外任,張玫隨行倒還行……
安寧這般操心,不是說多疼愛張玫,在她這兒雖沒什么嫡庶之別,卻是張玫守著這嫡庶規矩。而且就像是她之前同范夫人說的,‘一個庶出的姑娘而已,左右不過一副妝衾。再說了教好了庶女,我不僅博個賢名,而且她會嫁的更好。她嫁的好,娘家這邊兒也會受益,不是一舉兩得的事’。而且張玫愿意親近安寧,安寧自然也投桃報李,在安寧都沒有發覺的時候,她的一些觀念也漸漸在變化,在這男尊女卑,等級分明的大環境下,耳濡目染的不免有些個觀念會受到影響。對于這樣的改變,安寧想起來也覺得無可厚非。她對前世記憶根本做不到不可能完全摒棄,但也不會癡人說夢的說去撼動社會規則,只是盡可能在這樣的龐大機器下爭取最大的生活空間。而且就算是她得到了空間,她也沒有妄自尊大的去改變外界的規則,唯有盡可能多的維持自己和家人的利益,活的舒心而已。但這樣并不代表她好欺負,她有她的底線,一旦誰踏踐了這底線,總會有方法不讓誰好過。
古大奶奶也攜古靈月過來,安寧見著了古靈月也多了幾分親切,她拜年的時候沒散荷包,反而是將手腕上戴的一只玉鑲海棠的鐲子褪下來塞到她手上。同古大奶奶笑道:“靈月出落的越發水靈了,我看著可十分喜歡。她這小輩兒在我們這兒未免拘束,不然到后邊兒小姑娘那邊兒玩耍去吧。”
古靈月被丫鬟引過去了,古大奶奶不免是暗示到了古靈月今年是及笄之年。安寧笑道:“我們家澄泓可就等著呢,這正月里繁忙的緊,不如待到二月,我再上門拜訪,定了下納征的吉日,也好早些娶靈月過門,他們小兩口舀起門來過日子唄。不知這樣可好?”就算古大奶奶不著急,還有一位著急的呢,那就是澄泓的叔叔,如今的該叫一聲姑父的大理寺左少卿張文軒。而且還私下里將給澄泓置辦的產業給了澄泓,澄泓那院子蓋起來里面張文軒也出了力,待澄泓如親兒子。也是想想他們叔侄倆相依為命這么些年,感情自然深厚。
古大奶奶連聲稱好,雖說這個女婿背后無家族,但好歹還有這么一個干親,而且看張家也是時時提挈女婿,而且還有他們古家在背后出力,日后少不了的錦繡前程,而且這樣的話女婿敢不對他們家靈月好?!
今年不止澄泓要成親,就是安然也是要娶親的,對方是白鹿洞書院沈院長的嫡親孫女。讓安寧頗有些感嘆,白駒過隙,原本的青蔥少年也要成家立業了。不說安然,當初安寧出嫁時安夫人給了安寧三萬兩銀子壓箱底,此外還陪嫁了兩個莊子,都是安家盈利頗豐的莊子,其中還有一個溫泉莊子,還有兩間盈利不錯的鋪子。除了這些外,安夫人還將她名下的最值錢的一些古董字畫珠寶首飾給了安寧做嫁妝。后來還有安婉出嫁,雖比不上安寧的嫁妝,但到底也讓安家出了一次血,后來安寧聽安夫人說了她當年的舊事后,知道安夫人的陪嫁并不多豐厚。所以后來安寧幫安夫人發展產業,不光是種大棚,出產反季節花果蔬菜,還是店鋪的,也是希望將來安然成親日子也能過得充裕些。安夫人自然也知道她的心思,自然不會拒絕,這算是雙贏之事。不過安夫人吃過安老太太偏心的苦,也斷然不會希望這樣的事發生在下一輩上,雖然偏疼安然一些,但也知道分寸,好歹什么都不會越過安和這個嫡長子去。
再者澄泓,除了他叔叔替他置辦的產業外,張家這邊自然不會吝嗇,他們雖不至于視金錢為糞土,可是也不怎么看重。當初認下澄泓為義子,自然是有日后讓他這個做哥哥的幫扶弟弟,不說旁的,澄泓孝順友愛,心性難得,如今已經自立,能夠自己支撐起門戶。投桃報李的,所以等澄泓和古靈月定親后,安寧就和張致遠商量了,將幾處是良田的田莊還有幾間鋪子劃歸到澄泓名下,房契地契都是給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