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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婉火急火燎的趕往京城,正是六月溽暑時節,天氣炎熱,這段時間正值京城風云詭譎,暗潮涌動,籠罩在‘山雨欲來風滿樓’‘黑云壓城城欲摧’的詭譎氣氛中。
原本追繳國庫虧空的半年之期到達之際,直隸韶州卻發生了民變,亂民已經占領了四處縣城,韶州知州吳愷和都指揮使宋涵義背城而逃。朝中有律令,棄城者死!再者近兩年來還有另外一起棄城事件――泉州知府等一干失職官員在倭寇襲城的時候非但沒有帶人堅守,而是收拾了金銀細軟溜之大吉了,這件事引起了皇帝震怒,等到泉州倭寇之亂平定之后,皇上就雷厲風行的處置了以泉州知府和泉州都指揮使為首的失職官員,首惡被判斬立決,余下官員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再者所有的官員的家產抄沒,女眷被充作奴籍,男丁未及弱冠的也隨著流放。這件事的余韻還未消除,如今就發生了民變,知州和都指揮使背城而逃的事,而且韶州動亂和吳愷和宋涵義等人魚肉百姓倒行逆施有關,在這個節骨眼上民亂的發生不啻為今上頭上的打了個響雷。
當下大殿上氣氛都沉重了三分,眾人恨不得呼吸聲都不要有,生怕是惹惱了皇上。韶州知州吳愷的父親吳閣老只覺得晴天霹靂,當初追繳國庫虧空的時候皇上就單把韶州單拉出來,而且等到吳閣老想明白了皇上對勛貴權爵的調度后,還曾告誡過吳愷,然而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現在不可控制的地步。
吳閣老顫顫巍巍地跪在殿中。心中思量轉圜,壓抑住心中的不安,半晌老淚縱橫道:“皇上,犬子無能背城而逃。實為大罪,為今之計還是先等韶州四縣民亂平定后再請皇上治罪。當務之急還是韶州平亂,免得惹來其他地方刁民相應。(wwW.mhtxs.cc無彈窗廣告)危害社稷!”
都察院副左都御史許斕出列奏道:“啟奏圣上,韶州一地動亂,歸根到底起因是戶部極力追繳虧空,雖追繳虧空一事乃是利國利民之策,然而戶部官員急功近利,不知變通,才引起了韶州出現如此變故。臣奏請皇上將戶部諸人治罪。以安民心。”
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之話就像是在炸鍋里滴上一滴油,雖然許斕奏請里的意思是將戶部等人治罪,但朝堂上的誰不知道這追繳國庫虧空一事是由誠郡王負主要任務的,而戶部不過是從旁襄理和協助。他之言是在暗指誠郡王急功近利逼迫了韶州動亂,然而這奏請不啻為睜眼睛說瞎話。這韶州民亂的原因可不是因為戶部急功近利追繳國庫虧空造成的,而是韶州知州對于朝堂政策倒行逆施,剝削壓迫當地百姓,以至于當地百姓積壓不滿到最后官逼民反!
張致遠黑沉的眼睛沉淀下來,回想了這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許斕的生平,似乎這許斕妻族最近與太子來往甚密!然而這在張致遠看來許斕是在睜眼說瞎話的情況下,仍舊有不下十數人出列附議,“臣等認為許大人言之有理,還請圣上制裁戶部諸人之行。”
從去年皇上讓誠郡王負責追繳國庫虧空以來。雖然有‘殺雞儆猴’震懾了朝中的一干官員,但京城的勛貴以及地方官員追繳起來并不順利,而且宗親權爵之間盤根錯節,況且虧空中所欠巨額多是這些人,再加上改革漕運一事不知道斷了多少人的牟利之處。就像是當年張致遠在江南整頓兩淮鹽政時,掐斷了不少人的錢袋子。這漕運中牟利之處多多,而且清洗漕運涉案官員一事讓不少人忙的跳腳。(wwW.mhtxs.cc無彈窗廣告)而且在這半年之期里皇上基本上很少過問這件事,讓一些心寬之人認為這追繳虧空一事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能拖延幾時就是幾時。不過這段時間他們選擇性的將被參劾進大理寺的老爺官員們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而且很多人都看得出來皇上漸漸看重起了堅毅果敢的誠郡王來!
張致遠一一將這些出列的官員過了一遍生平,發現十有五六是太子黨派的官員,再者吳閣老頹敗的跪在大殿上。傅閣老自從去年大朝會臥病在床后,就不曾再上過朝,不過傅閣老在朝堂上經營多年,黨羽眾多,但是由于追繳虧空一案以及改革漕運一案以及之前的升遷貶謫,漸漸的讓歸附于傅閣老進而歸附于太子一派的官員漸漸成了一盤散沙,而且傅閣老半年多不曾上朝首輔的權力漸漸分派到其余的幾位手中,讓太子看似沒什么事,但勢力大損!
皇上居高臨下的看著這出列的十數人,半晌冷笑道:“在你們看來,誠郡王和戶部追繳虧空還有錯了?還是說朕將誠郡王和戶部人等治罪,韶州的民亂就會平息了?還是說為了不再造成民亂這虧空是不能再追繳了?在你們看來朕難道就是這般容易被糊弄的昏君了不成?!”
當下欽點誠郡王為平亂大將軍,另有京畿兵馬司參將為偏將,前往韶州平定民亂,再者將韶州一帶動亂緣由查證,將罪證帶回京城來。
等欽點后皇帝才看向還跪在殿中的十數人道:“許斕,你身為都察院左副都御史,本應有監察百官之責,卻顛倒黑白,混淆視聽,既如此朕豈能留你在左副都御史的位置上!”皇上話音剛落,就有內侍上前,摘去了許斕的頂戴花翎。許斕抬頭看著皇上眼中的冷意,心中一顫,再看向前面站著的太子,跪下哭泣道:“圣上,臣等一心為了朝廷社稷啊,韶州民亂起因確實是因為戶部追繳虧空所致,臣等不敢顛倒黑白,混淆視聽啊!”
皇上的耐心寥寥,直接讓侍衛將許斕拖出去,那其余出列的十數人也各被皇上以不思盡忠,混淆視聽還有其余該有罪名或是摘去頂戴花翎或是抄家發往大理寺處置。皇上每冷言語一句,這出列的十數人就臉色灰白一分,就是跪在地上的吳閣老心中焦急幾分。
最后皇上也不管臉色灰敗的吳閣老,直接道:“韶州動亂和吳愷、宋涵義等人魚肉欺壓百姓上行下效有關,張文軒朕命你署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倒之位,待民亂稍定,便起身往韶州,和誠郡王以及京畿兵馬司參將會合,將一干失職有罪官員收押,待回京后交予大理寺審問。”
張致遠頗為詫異,張文軒彼時從正四品的大理寺少卿升遷為正三品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這升遷倒是挺迅速的,不過雖然這張文軒實際上是同族之人,而且兩人還有交易,但實際后來來往并不多,就算是有澄泓在中間。詫異歸詫異,但并不會質疑皇上的欽點。原先的都察院左副都御史許斕被貶官,張文軒頂替上并無可厚非。
下朝后,大理寺卿范青逸和張致遠并排出了宮門,張致遠讓隨行小廝回府通報后,和范青逸到太白居雅間里要了一桌酒席邊吃邊說。
“沒想到圣上今日一口氣發落了十多名臣子,不過并沒有發落吳閣老。”范青逸邊吃菜邊嘆道。
張致遠吃了兩口菜,才道:“這些人怕是被人當了槍使罷了,再說圣上豈是那般好糊弄的,罪有應得罷了。”
范青逸道:“你是說……?”未竟之語兩人都是明白的,范青逸又道:“沒想到原先料想最壞的情況還是發生了,雖說這韶州民亂并不是因為戶部追繳虧空所致,然而你看今日就有不少人拿這件事做文章。不過圣上既然怕了誠郡王倒也可理解,然而還怕那么多人去,未免不僅僅是因為那七萬兩的虧空罷!”
張致遠點頭道:“確實如此。”
范青逸挑眉看向張致遠:“致遠可知道些什么?”
張致遠緩緩道:“莫忘了這韶州知州吳愷是吳閣老的兒子,都指揮使宋涵義是襄陽侯的姑爺,而且朝中有不少權爵侯門同那地兒有牽扯。再者民亂不能姑息,去這么些人無可厚非。”
范青逸拿著筷子的手一怔,細想一番皇上怕是會因韶州動亂一事來將涉及的豪門權爵們拉出來,要說動他們早就在去年宋國公一事就開始了,而且這襄陽侯年前就因為家養戲子置辦纏頭就花費一萬兩等還有動靜排場奢華而遭到圣上訓斥了,還有傅閣老已經很久沒有上朝了……然而就有一些權爵宗親們拎不清,認為皇上不會把他們怎么樣,但事實上若是他們聯合起來威脅到了皇權,皇上是絕對不會姑息的,看來近來京城是不會有平靜的時候了。
這時朝政上的波動已經影響到了內宅,很多人都在不安中等待、猜測和觀望著事態的發展,不過在這樣的大環境中卻還是因為此事暗自竊喜,比如太子府內宅婦人們。韶州知州吳愷是吳側妃的嫡親兄弟,這些女子在夫家的地位可與娘家息息相關,因而就是有人愁有人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