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更送到。二更下午兩點。三更晚上八點。
齊意欣撐著頭,在東頭的梳妝臺上等了半天,也不見翠袖說話,抬起眼掃了她一眼。
翠袖壓下心底的不屑,陪笑道:“三小姐,您等著,奴婢去給您把月例銀子取過來。”說著,翠袖掀開湖水綠軟緞撒花簾子,出到外間,對著外面吩咐了一聲:“去請趙媽媽過來,三小姐有話要問呢。”
此時已是夜半時分,齊家的各方各院,早就睡過去了。只有齊意欣這里,因為主子不睡,這些下人也都不敢睡,都強撐著守在外頭。
齊意欣以前溫和憐下,未免對自己院子里的下人多有放縱。這一次,她又有一個多月沒有在家里面,她院子里的下人,早就習慣了那種主子不在的日子。
這一次,齊意欣居然深夜都不睡,還要叫了人過來問話,這些下人未免嘀咕起來,覺得三小姐怎么突然變得嚴苛起來了。
趙媽媽是齊意欣院子里的管事媽媽。自從齊意欣以前的管事媽媽,也是她的乳娘齊媽媽,在她受傷那天,被顧遠東親自擊斃之后,齊意欣院子里的帳目就歸了趙媽媽管。
趙媽媽是齊意欣的繼母齊趙氏的陪房。當年齊趙氏嫁進來的時候,齊意欣年幼,她的娘親齊裴氏給她和齊意正留下的下人,都被齊趙氏給了恩典,連身價銀子都不要,放她們出去了。
雖然這些下人對齊裴氏忠心耿耿。可是新夫人愿意除去她們的奴籍,給她們自由,還給了她們一筆安家費,這樣從天上掉下來的餡餅,不吃的人是傻子。所以都陸陸續續離了齊家出去了。
只留下齊意欣從小的乳娘齊媽媽。跟著她在身邊照料。
現在連齊媽媽和她女兒翠紋也不在了,齊意欣的身邊,沒有一個下人。是她娘親留下來的人手。
齊意欣坐在屋里面,慢慢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一邊想著這個趙媽媽到底是什么樣的人。可是她的記憶里面。對這位趙媽媽。真是所知不多,只記得她以前是管著齊意欣院子里的小廚房的,專門負責給她做各種湯水。
這位趙媽媽,倒是煲得一手好湯。就算是大廚房里面的廚娘都不如她,逢年過節,齊家需要請客的時候,都會把趙媽媽叫到大廚房去幫忙去。
齊家后院里面,齊家大老爺和二老爺算是兩房人。再加上齊老太太,一共三個主院,各有一個小廚房。
齊意欣本來不夠格有自己的小廚房。是齊趙氏憐她自幼喪母,齊趙氏又進門頭一年底就生了齊意娟。沒有精力親自照顧齊意欣,所以專門拿自己的私房銀子,在齊意欣的院子里給她建了一個小廚房。這個小廚房的份例和人手,都是齊趙氏親自挑選的。
齊老太太本來不想齊趙氏插手齊意欣的事,可是齊趙氏這樣大張旗鼓,弄得人盡皆知,齊老太太反而不怎么懷疑她了。
畢竟那時候人人都知道齊意欣的吃穿用度,是齊趙氏一理的。若是齊意欣出了茬子,大家頭一個就要懷疑到齊趙氏頭上。――齊趙氏會不會這么傻,自動將把柄遞到別人手里呢?
因了齊趙氏的殷勤小心,齊大老爺對她很是滿意,也放心讓她照管自己過世的發妻生得兩個孩子。
齊趙氏的賢名也傳遍了東陽城,給趙家的門楣很是添了些光彩。東陽城的高門都說趙家教女有方,也都愿意同趙家人結親家。
想起這些事情,齊意欣輕輕嘆了口氣。這位齊趙氏,十年如一日,可真是不簡單呢。
蒙頂站在齊意欣身邊,也聽到了翠袖在外面吩咐小丫鬟的聲音,走到齊意欣跟前,輕聲問道:“三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問問?”
齊意欣搖搖頭,指了自己身旁的位置,道:“你就站在這里,給我壯壯膽。”
蒙頂的眼珠轉了轉,對齊意欣建議道:“要不,奴婢去給三小姐鋪床去。這些天沒在這屋里住了,總得收拾收拾才行。”
齊意欣的床就在北墻底下,青花綢的床帳放了下來,把里面擋得嚴嚴實實的。
齊意欣回頭看了看那床,皺眉道:“誰給換的這床帳?這不是我以前掛的。”齊意欣記得,這位齊姑娘的床帳,明明是煙霞色鮫綃紗的,是以前顧范氏送給她的生辰禮物。
蒙頂當然也不知道,只是笑著勸齊意欣:“三小姐,我們今兒剛回來,不如湊合一晚,明兒再細問問吧。”
齊意欣點點頭,聽了蒙頂的話。
這邊趙媽媽睡眼惺忪地跟著翠袖進來,對著齊意欣福了一福,道:“三小姐有什么事?”
齊意欣上下打量了趙媽媽一眼,見她穿著家常藍色粗布短襦,下面穿著同色寬腿撒腳褲,頭上綰著圓髻,眉眼溫和,倒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便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因齊意欣是遣了翠袖去問話,現在翠袖卻直接把人帶過來了,齊意欣不免看著翠袖不說話。
這種事,本來就是翠袖這種大丫鬟的職司,根本就不需要齊意欣來親自問話的。這些大丫鬟平日里,充當的就是小姐們的耳目和喉舌。
大家子小姐都講究貞靜賢淑,從來沒有咋咋乎乎,遇到事情,就自己光著膀子上的。都是有事吩咐自己貼身的大丫鬟,然后大丫鬟再去跟別人去打交道去的。
可是翠袖端莊地立在那里,眼觀鼻,鼻觀心,嫻雅出塵的樣子,比齊意欣更像一個大家子小姐。
齊意欣笑了笑,又輕輕咳嗽一聲,示意翠袖開口問。
翠袖還是不作聲。
蒙頂在一旁用手撂開青花綢的床帳,分了兩邊掛在床柱上的銀帳鉤上。開始給齊意欣整理床鋪。
齊意欣等了半天,翠袖就是不開口。
趙媽媽等的有些不耐煩了,陪著笑又問了一聲:“三小姐,請問有什么著急的事嗎?”
齊意欣又盯了翠袖一眼,翠袖還是無動于衷。
齊意欣終于有些不高興了。壓下心底的不快,對趙媽媽問道:“我剛才是問翠袖,我這么些年的月例銀子都到哪里去了?”
齊意欣知道。這位齊姑娘,從生下來就有二兩銀子的月例。而在齊家里面,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公中里面出的。根本就用不到這位齊姑娘自己的月例銀子。就算從五歲的時候算起來,一年二十四兩,十年也有二百四十兩了。
以東陽如今的物價水準,再找齊意正借二百多兩,湊足五百兩,應該夠買下嚴先生那個報館了。
齊意欣這邊算盤打得蹦蹦響,趙媽媽卻瞪大了眼睛,一臉驚訝地看著齊意欣道:“三小姐。這么晚了,您怎么想起來問這事兒?”
許是因為天太晚了,齊意欣也有些困倦。又或許是今天被齊意正警告了,齊意欣心里本來就不舒坦。此時見一個兩個下人都對她頤指氣使,也有些惱了,臉上便帶出幾分,對趙媽媽提高了聲音道:“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問什么,你答什么就是了。難不成我想知道什么,還要先向你報備申請不成?”
趙媽媽不懂“申請”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也聽得出來,三小姐是生氣了,忙笑著道:三小姐莫要生氣,奴婢是有些驚訝而已。――三小姐存的月例銀子,奴婢這就給三小姐拿過來。”說著,轉身就掀了簾子出去了。
齊意欣又是一陣氣悶。――她雖然不想擺出主子的譜兒,可是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把她放在眼里,連基本的尊重都不給她,她如何還能妄想這些人把她當主子看?!
蒙頂在那邊抖開了繡被,一寸寸地在齊意欣床上摩索起來。
翠袖方才看見蒙頂在給齊意欣鋪床,忙走過去,笑著道:“蒙頂,你邊上去,讓我來。”說著,就走上前來,想讓蒙頂知難而退。
蒙頂卻是一動不動地依舊彎腰站在齊意欣床前,兩手繼續在她床上不斷劃拉磨蹭,看看這么多天沒人住,床上會不會有灰塵什么的。
翠袖一擠之下,蒙頂居然紋絲不動,卻把翠袖擠得差點跌個跟斗。
“蒙頂,你什么意思?!”翠袖踉踉蹌蹌地扶住了床柱,穩住了自己,有些生氣地叫道。
齊意欣往床那邊看了一眼,臉上神色越來越冷:“翠袖,這么晚了,你大聲小叫地做什么?!”
翠袖有些委屈地走到齊意欣跟前,將自己左胳膊的袖子捋了上來,給齊意欣看她如上好的云瓷一樣滑膩雪白的胳膊上,才剛被床柱子碰出來的一條青印子,道:“三小姐,您看蒙頂做的好事……”
齊意欣不過瞥了一眼,便看著翠袖正色道:“你是大丫鬟,蒙頂也是大丫鬟,她和你平起平坐,你如何能指使于她?今兒的事,是你不對。我看,你的規矩很有問題。等我明日回了祖母,讓你再跟著嬤嬤去學規矩去。等學好了,再尋好的地方當差去吧。――我這里廟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翠袖驚得嘴都合不攏。――這還是那個溫和仁善,好說話的三小姐嗎?
趙媽媽這邊從外面進來,手里拿著一塊碎銀子,笑著對齊意欣道:“三小姐,這就是您存下來的月例銀子。――足足有二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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