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意欣坐在上首,看著顧遠東一步步向她走近,只覺得滿心歡喜,再顧不上旁人,款款起身,站起來仰頭看著他道:“你回來了。”
顧遠東點頭,停在離齊意欣一臂之遠的地方,伸手示意齊意欣坐下,溫言道:“我回來了。”頓了頓,又道:“辛苦你了。看你都瘦了。”
齊意欣眼里不由自主有淚意涌上來,忙硬生生止住。看著顧遠東金棕色的肌膚,深邃如海的眼神,還有愈發冷厲的面部神情,雖然才十多天不見,可是他好像經歷了許多事,整個人都徹底沉淀下來。――若說以前的顧遠東,還有一絲鋒刃新礪的火氣,如掌上刀一樣咄咄逼人,現在的顧遠東,已經鋒芒盡斂,如匣中劍一樣,蟄伏待飛。
看得出來,顧遠東是趕了許久的路,才剛剛到家。腳上的馬靴還帶著斑駁的泥土,黑呢長褲上皺褶斑斑,身上一件黑色皮衣半敞,露出里面有些發黃的內衫。
“我有什么辛苦的?你趕了這么久的路才到家,你才辛苦。――我讓人去給你炊熱水,先去洗洗塵吧。”齊意欣想伸手去拉一拉顧遠東的手,又擔心自己失態,神情之間又焦急,又難堪,還有幾分無奈,看得顧遠東心頭涌起陣陣熱流,卻無法往前踏出一步。
兩人就隔著一臂的距離,旁若無人地在花廳你儂我儂。
成麗華一見顧遠東進來,心頭就如同被大石砸中,兩眼再也看不到別處,腦子里一片茫然。――如同一個孤獨的旅人,跋涉在荒漠里,突然看見一口甘泉一樣饑渴。
她等了這么多年,原來就是在等他。
于千萬人里,不早不遲,正好遇見了他。
雖然以前也看過顧遠東的照片。雖然她也見過比顧遠東更俊美的李紹林,可是這些人統統加在一起,甚至安郡王也復生于人前,都比不上顧遠東的真人給她的震動。
原來這個世上。確實有一見鐘情,從此生死相許這回事。
她的心里只有一個聲音回蕩:這個男人,只能是她成麗華的!
無論以后怎樣,無論他成多少次親,娶多少個女人,她,成麗華。一定要做他的正室妻子。別的女人,統統是她腳下的泥!沒人能跟她成麗華搶男人!
成麗華眼神變幻不已,近乎貪婪地看著顧遠東的側影,看著他挺直如山的鼻梁,有些高挑的眉骨和眉骨下深邃的雙眼,線條分明的雙唇,濃黑的長眉,如畫中人一樣的側臉。也許不是這個世上最俊美的。卻是最打動她心弦的那一種。
想起齊意欣剛才的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成麗華終于明白齊意欣的心情。
眉尖眼盯著成麗華。看見她臉上的神情雖然只有一瞬間的怔忡,卻沒有放過她眼底深處對顧遠東側影的一絲眷戀,便輕輕咳嗽一聲,對顧遠東行禮道:“見過二少。”
花廳里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連忙對顧遠東屈膝行禮。
成麗華的貼身丫鬟玉珠也從初見顧遠東的巨大沖擊里醒過神來,忙不迭地跟著顧家的丫鬟婆子一起給顧遠東見禮。
顧遠東只對著眉尖點一點頭,道:“三小姐剛才吩咐去炊熱水,你們趕著去辦吧。”
眉尖笑著應道:“奴婢已經使了婆子出去傳話了。二少是去自己的院子,還是去外院?”
顧遠東淡淡地道:“我去外院,還有些事情要跟顧平交待一番。”說著,對站在一旁的成麗華視若無睹。連眼珠都未轉動一下,轉身大步走出花廳。
顧遠東來去如風,卻將花廳里兩個人的心都帶走了一樣。
成麗華再和齊意欣說起話來,兩個人都覺得味同嚼蠟。
齊意欣有好多話要同顧遠東說,好多事情要交待。
可是成麗華虎視眈眈地坐在一旁,審視的目光一直在齊意欣身上掃來掃去。讓齊意欣有些煩不勝煩。――總有些女人,仗著自己比別的女人多一些優勢,就以為世界是一個讓她予取予求的果園。只要她想,只要她要,她就可以伸手去摘果子,不管那果子是不是有主的,也不管那果子是不是愿意。總之她大小姐看上了你,你就應該覺得三生有幸,乖乖躺下被吃。
也不怕咬到毒蘋果,讓你一輩子跟七個小矮人一起生活!
齊意欣有些惡狠狠地想著,面上就有些不耐煩,伸手端了粉青纏枝牡丹紋的茶碗,拿蓋子不斷在茶碗沿子上刮來刮去,尖利刺耳的聲音讓成麗華眉頭微蹙,低頭沉吟不語。
成麗華的丫鬟玉珠有些受不住了,陪笑著對齊意欣道:“齊三小姐這是想趕客嗎?――都端起茶來了。”端茶送客是約定俗成的慣例。一般來說,主人端起茶,客人就知道應該告辭了。
齊意欣笑著將蓋子又使勁在茶碗沿子上刮了兩下,對成麗華道:“成大小姐,您的丫鬟真是有眼力價兒。我只是端起了茶,她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真不愧是江北世家大戶出來的,連丫鬟都這樣守禮。成大小姐,我要向您道歉,剛才我說江北沒有什么上得了臺面的世家大族,是我說錯了。”說著,徑直站起來,向成麗華福了一福,就站在那里,笑盈盈地看著她,送客的樣子再明顯不過。
成麗華扭頭橫了玉珠一眼,嫌她多嘴,可是齊意欣都不顧臉面做出趕客的姿態,她再強留下來也沒什么意思。
成麗華站起來,撣一撣自己的裙衫,對齊意欣又拱手道:“既然二少回來了,麗華改日再登門拜訪。――告辭!”說著,也利落地轉身離去。
齊意欣在后面冷眼看著成麗華走到花廳門口,突然脆聲道:“好走不送了!――成大小姐小心門檻……”
成麗華一顆心都在剛剛遠去的顧遠東身上,著實沒有注意腳下。
齊意欣一聲叫喊,讓成麗華抬起來的腿下意識又放了下去,便一個不穩,在花廳的門檻上絆了個趔趄,差點倒栽蔥撲倒在地上。
她的丫鬟玉珠趕緊扶住成麗華,急聲問道:“大小姐,您沒事吧?”
成麗華在情敵面前出了個大丑。禁不住惱羞成怒,一個耳光向玉珠扇過去,低吼道:“你住嘴!”憤憤地小跑著離開了花廳的院子。
顧家領路的婆子見了,也連忙追上去。叫道:“成大小姐,這邊!這邊才是二門!”將成麗華帶了出去。
花廳里,齊意欣全身終于放松,坐回上首的扶手官椅上,長長地吐一口氣。
碧螺在旁邊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低聲問道:“三小姐,廚房準備了宴席的。――難道不留成大小姐吃飯?”
齊意欣擺擺手道:“原先不知道東子哥會回來。自然做戲要做全套,請她吃一頓飯。現在東子哥回來了,誰還有閑功夫理她?!”說著,也站起身,回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齊意欣回去沒有多久,顧遠東已經洗漱完畢,來到齊意欣的院子跟她說話。
齊意欣看見顧遠東從月洞門進到內室,已經換了一身青色長袍。披著黑呢大衣,便知道他已經曉得顧為康的死訊,從梳妝臺邊轉過身。眼望著顧遠東不說話。
顧遠東走到她身后,負手站了一會兒。
齊意欣默默地轉回來,看向梳妝臺上一尺見方的大鏡子。顧遠東沉肅的面龐映在鏡子里,雖然站得很近,卻像隔得很遠。
兩人的視線交匯在鏡子里。
顧遠東緩緩伸出右手手指,往鏡面上探過去,沿著鏡子里齊意欣的輪廓,摩索著,畫了一遍又一遍。
齊意欣的淚水毫無征兆地落下來。她用雙手捂住臉,撐在梳妝臺上。無聲地抽泣顫抖。
顧遠東的手指頓了頓,在鏡面上停留片刻,終于收了回來,雙手握拳,負在身后,靜靜地看著齊意欣的背影。
齊意欣哭了一會兒。覺得心里好受些,低頭在袖袋里面摩索著。
“給你。”顧遠東突然道,將一方雪白的細棉布帕子彎腰塞到齊意欣手里,然后便走到南窗下的長榻上,一抬腿躺上去,兩只長長的胳膊往后一伸,抱住后頸,長長地嘆一口氣。
齊意欣緊緊地攥住顧遠東的帕子,卻舍不得拿去拭淚,扭著身子背對著顧遠東,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要去洗臉。”說著,起身快步走到里間的凈房。
從凈房里面的鏡子里,齊意欣看見自己臉上一片狼藉,胭脂被淚水沖得東一塊,西一塊。眼角先前掃的墨色眼影順著淚痕在臉上畫了兩條黑色的小溪,順著面頰逆流而下,還有哭得有些紅腫的雙唇和眼簾。――真是慘不忍睹。
齊意欣十分慶幸自己剛才有先見之明,一直沒有讓顧遠東看見她這幅丑態。
不過還沒等她慶幸夠,顧遠東的身影出現在凈房門口。
齊意欣趕緊低下頭,拿水往臉上潑。
顧遠東踱了過來,站在齊意欣身邊看了一會兒,道:“我來給你洗。”說著,將毛巾浸濕了,一手扳著齊意欣的后頸,一手拿著濕毛巾,往她臉上擦過去。
紛繁的胭脂,混亂的眼影,還有嫣紅的雙唇,都在顧遠東舉輕若重的擦拭之下,一一露出本來面目。
如一只輕柔的羽毛,刷上齊意欣心里最柔軟的地方,讓那股震顫欲酥的感覺,霎時間流淌過四肢百骸。
“好了。你自己抹上香膏吧。”顧遠東知道,齊意欣每次洗完臉,都要抹上香膏,不然就難受,說干得慌。
顧遠東走出凈房,齊意欣又一個人在凈房里磨蹭一會兒,才低著頭出來。
顧遠東并沒有走遠,一個人靠在凈房外面的門旁,雙手抱胸,嘴角抿得很緊。
齊意欣站在他面前,輕聲問道:“顧平都跟你說了嗎?”
顧遠東點點頭,雙唇抿成一條薄線,眉峰間蹙成一個“川”字,眼底似有淚意,卻被他生生忍住。
齊意欣心疼地道:“想哭就哭吧。強忍著傷身子。”
顧遠東搖搖頭,再搖搖頭,長嘆一口氣,道:“我哭不出來。”
“我陪你去看看伯父吧。”齊意欣拿起自己的大氅披上。
顧遠東嗯了一聲,跟齊意欣并肩走出內室。往顧為康的院子那邊去。
守在顧為康院子里的蒙頂和護士看見顧遠東和齊意欣一起過來,驚訝不已,連忙過來行禮。
顧遠東微點一點頭,就往內室去了。
齊意欣等在外頭。并沒有跟進去。
那天,她在外面聽見了顧范氏壓抑的哽咽聲。
這一次,她等了許久,一直等到顧遠東出來,也什么都沒有聽見。
顧遠東的臉上,還是一片沉肅,兩眼里面干干的。似乎真的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那個賤人在哪里?”顧遠東扭頭問齊意欣。
齊意欣知道顧平大概把所有的事,都原原本本告訴顧遠東了。
“在那邊。”齊意欣指了指關著小趙姨娘的東廂房。
顧遠東大步沖了過去。
齊意欣想了想,有些不放心,還是跟了上去。
顧遠東一腳踹開東廂房的房門,對里面看守的婆子呵斥道;“滾出去!”
那婆子嚇得連滾帶爬地從東廂房里面沖出來。
東廂房的房門哐得一聲,又被關上。
齊意欣正要沖進去,就聽見里面傳來顧遠東一聲聲如野獸受傷一樣的怒吼,還有一陣陣密集的槍聲。
齊意欣大急。不顧一切撞開東廂房的門,還沒有來得及看見里面是什么樣子,已經被顧遠東兜頭用大衣罩在她頭上。將她箍在懷里,從東廂房里帶了出來。
齊意欣只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從身后的東廂房里傳來。
那時的場景,齊意欣并沒有親見。不過后來她聽蒙頂說過,說小趙姨娘被二少亂槍打死,而且都是沖著她的臉開得槍,整個頭部都被打成蜂窩……
顧遠東帶著齊意欣來到院子里,囑咐蒙頂將齊意欣送回她的院子。自己吩咐最心腹的手下去將給顧為康準備的壽材抬過來,親自給顧為康裝殮,將靈堂暫時設在小院里,依然秘不發喪。要等上官輝的大婚過后,才正式宣布顧為康的死訊。
顧平這會子已經開始籌備顧遠東接任江東大都督位置的儀式,密令顧家八個軍團的司令官十天之后趕到東陽城開會。
還有三天,就是上官輝和葉碧縷的大婚。
從新朝各地來的賓客已經擠滿了東陽城的客棧。
顧范氏也從京城發回電報,說她們明天就從京城上船,回東陽城了。
顧遠東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覺。在顧為康的院子里一直守到天亮。
到了三月初二,上官輝和葉碧縷正式大婚的前一天,齊意欣實在看不過去,讓蒙頂去請顧遠東到自己院子里來,陪著顧遠東在西次間說話,一直到他在西次間的貴妃榻上沉沉睡去。
那一晚,齊意欣打地鋪睡在西次間的地上,陪著顧遠東。
到了三月初三的清晨,顧遠東睜開眼睛,看見齊意欣在地上睡得小臉紅撲撲的,嘴角不由露出一絲微笑,起身將她喚醒,道:“該起來了。今天是你葉表姐大婚的日子,你不是想睡過去吧?”
齊意欣聽見顧遠東的聲音,知道他的情緒終于恢復正常了,心里輕松下來,閉著眼道:“我要再瞇一會兒,你先去洗漱吧。”
顧遠東俯身下去,將齊意欣連著被子打橫抱起,放到貴妃榻上,道:“你在這里瞇吧。我出去了。”說著,離開齊意欣的院子,去外院軍機院洗漱去了。
顧遠東一走,齊意欣就了無睡意,也起身梳洗去了。
東陽城的大街上,葉碧縷的嫁妝正一抬抬地從船碼頭往上官家運過去。
大街上閑人林立,都嘖嘖稱贊這一對天作之合。
上官輝本來想請顧遠東做伴郎,跟著他一起去碼頭迎接葉碧縷的大紅花轎。
顧遠東婉言謝絕,也沒有跟他說實話,只是說自己剛回來,累著了,要歇一歇,擔心誤了上官輝的事。
上官輝沒有在意,也知道應該是出事了。不過現在對他來說,什么事都沒有他大婚重要。他等了這么多年,終于等到這一天。能夠娶自己早就看中的女子回家,實在是天塌下來他也顧不了了。
火燒眉毛,且顧眼下。
顧范氏和阿喵跟著葉碧縷一起下船,看著喜婆給葉碧縷戴上紅蓋頭。扶上花轎。
上官家另外派了車過來,將顧范氏和阿喵接到上官家,奉為座上客。
上官輝騎著高頭大馬,來到碼頭,接到葉碧縷的大紅花轎,在前面鑼鼓喧天的喧嘩熱鬧當中,領著自己的新娘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家。
在東陽城東街上最熱鬧的地段。上官家的大紅花轎剛剛拐個彎,就和另一個白色花轎撞了個正著。
上官輝勒住馬,讓自己家的喜隊停下來,讓那白色花轎先過去。
同樣騎在高頭大馬,胸前戴著白花,跟在白色花轎旁邊的男子,正是李紹林。
上官輝的雙眸瞇了瞇,盯了李紹林的背影半晌。才哼了一聲,道:“李大少真是出息了,這種事情也做得出來?!”
故意挑在同一天成婚。而且故意用白花轎觸葉碧縷的霉頭。
可惜他遇到的是上官輝。――一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極有耐性的政務總長上官輝。
“走吧!前面的鑼鼓敲起來,鞭炮也給我放起來!”上官輝輕喝一聲,立時讓前方的鑼鼓隊如打雞血一樣狠命敲打起來,鞭炮聲也逐次響起,將剛才大家看見白色花轎的尷尬沖淡了許多。
葉碧縷坐在轎子里面,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事,只覺得花轎走走停停,讓她的心忽上忽下。一想起晚上的洞房之夜。還有以后的婚姻生活,葉碧縷就有些惶恐不安。
也許每個出嫁的女子,都會有這樣的恐懼,只是程度輕重不同。
花轎在上官家門口落下,上官輝踢了轎門,又伸手將葉碧縷從花轎里面牽了出來。
葉碧縷蒙著大紅蓋頭。一手牽著紅綢的另一端,被喜婆扶著,跟在上官輝后面,進了上官家的大門。
前面就是喜堂,她要在這里和上官輝拜堂成親。從此,她就要冠上上官輝的姓氏,如上官簡氏一樣,以后,她葉碧縷,就是上官葉氏。
如木偶人一樣,葉碧縷機械一般地順著喜婆的叮囑,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齊意欣在堂下和顧遠東站在一起,看見堂上的兩個人終于在司儀的宣布下,說他們“禮成!結為夫婦!”忍不住跟著眾人一起拍手祝賀。
顧遠東瞧了一會兒,就帶著齊意欣告辭而去。
顧范氏和阿喵卻是幫著迎親的貴客,一定要盡席而終,不能中途離開。
到所有賓客終于鬧騰完了,上官輝已經喝得有點醉了,扶著自己的小廝,踉踉蹌蹌離開宴席,回自己的新房去了。
葉碧縷一個人坐在新房里,已經沐浴過,所有的首飾都摘了下來,披著一件大紅色夾袍,里面是齊意欣送她的肉色半透明的吊帶睡裙。
上官輝一走到新房門口,整個人就不復醉意,對自己的小廝吩咐道:“你去跟外面的老爺說一聲,讓他找些人幫我擋酒,就說我喝醉了。”說著,大步進了自己的屋子。
那小廝張著大嘴,看著上官輝突然精神抖擻,忍不住做個鄙夷的神情,轉身去外院復命去了。
上官輝走進自己的內室,只看見滿堂紅通通的顏色,閉了閉眼,對斜躺在南窗下面羅漢床上的葉碧縷笑道:“你的眼睛可還看得見東西?我覺得我的眼睛都要被滿堂的紅色晃瞎眼了。”
葉碧縷笑盈盈地坐起來,將身上大紅色夾袍半褪下來,低低地道:“這件呢?――礙不礙你的眼?”
上官輝一下子愣住了,只看見一尊玉人坐在同樣鋪了大紅鋪蓋的羅漢床上。身上一件肉粉色輕紗內裙,映著胸前一對軟馥馥、高聳聳的脫兔兒活靈活現,似乎要破衣而出。w
葉碧縷看見上官輝愣神的樣子,輕聲笑了起來。隨著她的笑聲響起,胸前的脫兔兒如春水一樣,跟著蕩漾起來,
熱血一下子沖上上官輝的頭腦,他大步走上前去,偏腿坐上羅漢床,兩只手一齊用力,扯下葉碧縷外面已經半褪的大紅色夾袍,低頭吻上她的雙唇,接著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頸,一只手撫上她左面的脫兔兒,揉捏來去,左右旋擰。
洞房未晚,明天接著繼續。0(n_n)o
嗯嗯嗯,看見好多粉紅票。開心啊!繼續用粉紅票砸來吧,某寒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