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南對著蒙頂撇了撇嘴,“你還知道你是個奴婢?別以為你是大嫂的人,你就抖上三分。你再有臉面,也不過是個賤籍婢女。惹得我煩了,將你拖出去賣了,我哥哥也不會因為這種事,說我一頓。――我勸你還是對我客氣些。”
蒙頂被噎得說不出話,瞪著顧遠南,挽起袖子就想動手。
眉尖從后面沖上來,將蒙頂從月洞門前拉開,低聲道:“……讓能管的人去管,咱們先在外面守著。”
蒙頂瞪著眼睛看向眉尖,“眉尖姐姐,你這是什么話?”
眉尖往月洞門那邊瞧了瞧,對顧遠南道:“遠南小姐,督軍剛回來,累得很,吩咐下來說要歇息,少夫人也不得不在內室相陪,還望遠南小姐見諒。”說著,還給顧遠南福了一福。
眉尖說話向來滴水不漏,綿里藏針。顧遠南雖然心思活絡,可也比不上一直是做丫鬟,揣摩心思是日常工作的眉尖等人。
顧遠南不由蹙起眉頭,站在月洞門前,探身往簾子處側耳傾聽。
齊意欣往常沒有睡過這么晚起床。可是今天不知怎地,她覺得心里一片安寧和煦,像是怎么都睡不醒一樣。
等她真正醒來的時候,不是因為睡夠了,而是因為她餓了。
從昨天入夜就上床睡覺,一直睡到現在,大概都快午時了吧?
齊意欣含著微笑睜開眼,立時覺得身邊有些不對勁。――床上不只有她一個人,有人睡在她身后,將她摟在懷里!
齊意欣心里怦怦直跳,兩只胳膊條件反射一樣,將橫亙在她胸前的另外一只粗壯的胳膊緊緊抱住。
兩手摩索著那只胳膊上帶著硬繭的大手,齊意欣不由自主淚流滿面,抱著那只手,哽咽著抽搐起來。
顧遠東在齊意欣睜開眼睛的時候。也跟著醒了,不過他不敢動彈,只是闔著雙眼,任她背對著自己摩索著自己的胳膊和手掌。
直到感覺到齊意欣的哽咽和抽搐。顧遠東才輕嘆一聲,兩只胳膊一齊用力,將齊意欣整個人翻轉過來,面對自己。
齊意欣大睜著眼睛看向顧遠東,淚里帶笑:“你回來了。”
顧遠東“嗯”了一聲,大手撫上她的面頰,幫她拭淚。“哭得這么傷心做什么?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齊意欣索性將整個小臉都抵在顧遠東的手掌心上,帶著濃重的鼻音道:“你不在家的時候,我不敢哭。――只有你回來了,我才敢放聲哭。你就讓我好好哭一頓吧……”
顧遠東的手頓了頓,半晌才若無其事地拿開,從床頭的小柜子里抽出一塊絲綿帕子,又給齊意欣將臉上哭得一塌糊涂的眼淚都擦拭干凈,順便擦了擦手。才將帕子扔到床幔外頭的小桌子上。
因剛哭過,齊意欣明澈的雙眸和挺翹的鼻尖都有些發紅,額發在顧遠東手上蹭過。有些毛茸茸的蓋在她玉一樣飽滿圓潤的額頭上。
顧遠東側躺在床上,兩只手捧住齊意欣的面頰,定定地瞧了半天,緩緩靠過去,又一次噙住她的雙唇,小口吮吸起來。一只手摟住齊意欣在懷里,另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握住她上面的胸乳,如揉面團一樣揉按起來。
齊意欣的雙唇被吸得發痛,用盡力氣從顧遠東嘴下逃開,嗔道:“你不要每次親我的時候。都吸得那么用力好不好?”
顧遠東微笑,用自己的鼻尖蹭蹭齊意欣的鼻頭,啞聲問道:“為何不能吸?”揉按胸乳的大手似乎很有些不滿,加重了力道,將她一只鼓脹的胸乳用力按平下去,然后又拉扯起來。
齊意欣雪雪呼痛。連忙兩只手一起抱住顧遠東按著她胸乳的大手,求饒道:“好了啦。你吸得太重,人家的嘴唇會紅腫,腫的跟香腸一樣,還怎么見人?――你好歹給我留點面子。我可是這個家的少奶奶,總是頂著一張香腸嘴,像什么樣子?”
顧遠東沉默片刻,悶聲笑起來。心中的綺思被齊意欣一句話打散,卻不覺得懊惱,一股酸中帶漲的情緒在胸中集結,讓顧遠東渾身舒坦。――這種舒坦,甚至超越了那一夜,他們共享人間極樂的那種快感。
顧遠東將大手從齊意欣胸前移開,挪到她溫軟的后背上,將她更緊的圈進懷里,在她耳旁輕聲道:“我還以為你什么都懂呢,原來你也是一知半解。――就算你真的成了香腸嘴,這些人只會更加羨慕敬畏你,再不敢輕視嘲笑你。”
“什么一知半解?”齊意欣聽得莫名其妙,她自問不是無知的小白,各種事情還是了解一些的,不管是男女之間的那檔子事,還是管家理事,甚至是打理一間報社,“我的嘴變成那個樣子,任誰見了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還不夠尷尬的?還不夠出丑的?”
在齊意欣看來,身為一個大家子的主母,最重要就是在下人面前有威信。若是在下人看來,自己就是男人床上的玩物,怎么可能有人會敬畏她?更別說羨慕!――除非那人想著爬顧遠東的床,才會羨慕她。可是話又說回來,這種人,得到她們的羨慕又如何?齊意欣只覺得惡心和憤怒……
顧遠東用手扶著齊意欣后腦的黑發,沉吟半晌,眼望著對面帳幔上的粉白蓮花繡圖,道:“你知不知道,以前大齊朝還在的時候,后宮里面最得寵、有權勢的妃嬪是誰?”
齊意欣更加莫名其妙,“當然是皇后了。――笨!”
顧遠東低低地笑,側頭在齊意欣面頰上又親了親,“笨人就喜歡說別人笨。”
齊意欣聽得著惱,在顧遠東身上狠狠掐了兩下。
顧遠東將她兩個張牙舞爪的小爪子用一只手握住,不再逗她,笑著道:“當然不是皇后,而是皇帝寵幸最多的那個妃嬪。”
齊意欣住了手,眨著眼睛看著顧遠東,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
顧遠東翻個身,仰躺在床上。將齊意欣抱起來,放在自己身上,摟著她香軟的身子,將頭埋到她頸項處。深深吸一口氣,含蓄地道:“所以,在我們這樣的人家家里也一樣。女人的權勢和威望,都來自男人。”
齊意欣從顧遠東胸膛上撐起上半身,以手支頤,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男人寵幸哪個女人最多。哪個女人就最有面子?――所以你若是經常讓我頂著香腸嘴,大家都‘看見’了你對我的寵幸,所以會對我敬畏有加?”
“說得不錯。你要知道,在內院里面,當然是男人跟哪個女人在一起的時候最多,哪個女人就是真正的當家主母,這種地位,跟名份無關。若是沒有男人的寵幸護持。哪怕是管家理事有名份的正妻,也不過是個管事婆子而已……”顧遠東一面說,一面被齊意欣顫動的胸乳晃花了眼。忍不住撥開她的睡袍,掏出一只胸乳,張口就親了上去。
齊意欣這時才發現自己這個姿勢,就像是主動羊入虎口一樣,忍不住又羞又惱,可是被顧遠東吸了幾口,全身不住顫起來,私處更是泥濘不堪,那股似乎有些蠢蠢欲動的意思。――齊意欣又著急,可是又不想掃顧遠東的興致。十分矛盾。
顧遠東心里一動,抬頭看向齊意欣,見她微張著小嘴,不住喘氣,身上軟得如一團云一樣,直讓人想陷進去。永遠都不出來才好。
那一夜的旖旎又回到顧遠東腦海里,新婚三日就分開的兩個人頓時都有些動興。
“……可以嗎?”顧遠東的喉結上下滑動,不待齊意欣回答,已經再一個翻身,將齊意欣壓在身下,想要動手撥掉她身上的睡袍。
齊意欣深吸一口氣,正要點頭,就聽見一陣爭吵聲從門外傳來。
顧遠南那有些尖利的嗓音似乎穿透力十足,突破內室的紫檀木大門,又穿過厚重的撒花軟簾,來到里面這間屋子里。
齊意欣將身上的睡袍攏緊些,對顧遠東似笑非笑地道:“天還早呢,晚上再說吧。――我們這個內院,只有一個女人,你不會只讓我做管事婆子吧?”拿顧遠東剛才說的話,調侃他。
顧遠東挫敗地拿拳頭往床上猛砸一下,從齊意欣身上翻身下來,冷著臉道:“你不是說要分家嗎?我看我們還是早些分了的好。”
齊意欣知道顧遠東剛才已經箭在弦上,卻不能發作出來,肯定是心里窩了一團火。
可是顧遠南那邊,誰知道那個人會鬧出什么事?還是先等一等再說。
“分家肯定是要分的,也不急在一時。我看最主要的問題,還是這個家沒有規矩。”齊意欣轉移著話題,讓顧遠東慢慢平靜下來。
“她既然來了,肯定是要見你一面的。”齊意欣從床上坐起來,也拉顧遠東起身。
顧遠東懶洋洋地坐起來,掀開被子,兩條長腿從床上下來,尋到床踏板上的拖鞋穿上,偏頭對齊意欣道:“是要立規矩才行。不然什么阿貓阿狗都能往你這邊來,真讓人煩不勝煩。”
齊意欣看見顧遠東半敞著雪白的中衣坐在床沿,回望過來的側影俊美無匹,心里歡喜,撲過去從后面抱住顧遠東,將頭擱在他的肩膀,笑道:“你這個樣子,是故意誘惑我的吧?――我后悔了,不想讓你走……”
軟綿綿的胸脯壓在顧遠東肩膀上,讓顧遠東也熏然欲醉,側頭看著齊意欣近在咫尺的面頰,顧遠東低聲笑道:“你想法子把我留下來吧,我一定不走……”
兩個人正旁若無人地纏綿,內室的門轟然推開,一個人影一陣風似地從外面闖進來,正是顧遠南。她不知如何突破了蒙頂和眉尖的阻撓,徑直闖入內室。
顧遠南憋著一口氣沖進來,看見自己心心念念的二哥顧遠東坐在床沿邊上,雪白的中衣半敞,露出底下古銅色堅實寬廣的胸膛,偏著頭,眼望著趴在他后肩上的齊意欣微笑,溫柔的眼神能溺斃天下所有情竇初開少女……
而齊意欣身上的睡袍揉得咸菜一樣,皺得不像樣子,領口處似乎被拉扯過,露出雪白的一片胸脯。一道深的乳溝足以溺斃天下所有初嘗人事的少男……
顧遠南的眼睛瞪得如銅鈴一樣,被眼前的景象刺痛雙眼,更刺痛心里最深處藏了十來年的隱秘春情。一股咒罵不經大腦,脫口而出:“齊意欣你這個臭婊子!――你還要不要臉!大白天的。你也衣冠不整勾引男人!你一天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是不是?你這個樣子,遲早給我二哥戴綠帽子!你這個賤貨,這么想男人,怎么不去賣……”
話音未落,顧遠東已經從床上森然起身,瞬間來到顧遠南面前,一個大耳刮子將她打翻在地。
顧遠東的手勁當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顧遠南的面頰被抽得立刻紅腫起來,一股血絲從顧遠南嘴角流出,她的眼前一陣陣發黑,似乎要暈過去。
外屋里面,眉尖正死死拉住蒙頂的胳膊,“你別去!你管不了的!讓管得了的人去管吧……”
蒙頂不依,掙扎著道:“眉尖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賤人根本就不是……我們為什么要把她當小姐?我要去把這件事說出來,休得讓她再猖狂!”
眉尖更緊地拉著蒙頂的胳膊,低聲呵斥道:“你住嘴!――這件事。難道夫人、少夫人和督軍他們沒有想過嗎?你仔細想想,若是鬧出來,沒臉的是誰?不是那個該死的小趙姨娘,也不會對這兩個小崽子有什么更重的打擊,真正沒臉的,是死去的大都督,和活著的夫人!”
蒙頂停止掙扎,愣愣地道:“不會吧……怎么會……”
“怎么不會?人家只會笑話大都督死了還被戴綠帽子,給人家養兒子養了十多年。還有,或者還會有別有用心的人渾水摸魚。故意顛倒黑白,往督軍和少夫人身上抹黑,說他們是為了霸占家產,所以不惜給自己死去的老爹和活著的娘親身上潑臟水,目的就是要對庶出的妹妹和弟弟趕盡殺絕……”眉尖的神色十分嚴峻,思維也很縝密。
這些事情。蒙頂從來都沒有想過,張口結舌半天,道:“怎會如此?這個世上難道沒有公道嗎?!”
眉尖見蒙頂冷靜下來,略微放松她的胳膊,嘆息道:“當然有公道,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這件事,必須要從長計議,而且要聽夫人的。若是夫人不想說,你萬萬不可自作主張,聽見沒有?”最后一句話,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眉尖一向是府里頭大丫鬟的頭兒,蒙頂禁不住點點頭,心里卻很不服氣,嘀咕道:“既然不能正大光明,只好來陰的……”
眉尖橫了蒙頂一眼,聽見從內室傳來的聲音大了起來,兩人趕緊走到門口,將內室的門帶上,卻又忍不住側耳傾聽里面的動靜。
內室里面,顧遠南趴在顧遠東腳下,抱著他的腿,哭得死去活來,不顧一切地將藏在心里很多年的話說了出來:“二哥,二哥,你不要趕我走,不要不理我……我從小心里就只有二哥一個人,這么多年都沒有變過,你為什么對我這么狠心,而對那個……女人另眼相看?她有什么好?她有的,我都有!她沒有的,我也有!我這輩子不會嫁給別人,只會留在家里,陪二哥過一輩子……”
齊意欣早在顧遠南剛沖進來的時候,已經趕緊縮回床幔里面,根本就不想看見她。
那時候,齊意欣還不明白,顧遠南為什么會自己有這么大的敵意,就算小姑子都不喜歡嫂子,可是顧遠南對自己那種嫉恨的眼神,早就超過了小姑子對嫂子的那種恨意。
今天聽了顧遠南痛哭流涕,似乎要崩潰一樣的傾訴,齊意欣才明白過來到底是怎么回事,不由身上出了一身冷汗……
他們是親兄妹啊!
“還是她早就知道東子哥不是她的親哥哥?”齊意欣在心里琢磨著,將身上的睡袍穿得整整齊齊,將床幔撂開,從床上下來,躋了拖鞋,站到顧遠東身后,怔怔地看著面前的兄妹倆。
顧遠東一臉寒霜地看著地上趴著的顧遠南,伸腿一踹,就將顧遠南踹倒墻腳處,“少惡心我。我沒你這樣的妹妹!也別再叫我二哥!”
齊意欣伸出手去,握住顧遠東的手,讓他不要太生氣。
顧遠東回頭看見齊意欣過來了,容色稍霽,低聲道:“你起來做什么?”說著,沖墻腳處的顧遠南指了指,道:“你想怎么處置?”
齊意欣定了定神,走到顧遠東身前,擋住顧遠南的視線,淡淡地道:“遠南,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你是二少的親妹妹,這些話,以后萬萬不可再說了。”
顧遠南扶著墻根顫顫微微地站起來,望著齊意欣,恨恨地啐了一口,“呸!不用你來裝好人!他是我親哥哥又怎樣?――如果他是你的親哥哥,你就舍得不嫁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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