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紹林皺眉道:“她們也是你的庶母,若是你爹回來知道此事,又要對你生隙了。”想起一事,抬頭看了成麗華一眼,卻看見成麗華滿臉含春的樣子,李紹林又默默地忍住了沒說。
成麗華笑了笑,滿不在乎地道:“我是為她們好。本來岳父的姨太太,就不應該跟女婿住在一個屋檐下。”想了想,成麗華又嗤笑道:“難道你們江東有這個規矩?岳父的姨太太也不用避嫌隙?”
李紹林明知成麗華是故意歪曲。
現在是非常時期,既然有人可能要對成家人不利,就應該不拘小節。自己又不是色狼,但凡看見個平頭正臉的就不放過。更何況是岳父的愛妾,自己就是失心瘋了,也不會去動她們啊……
李紹林一邊腹誹,一邊笑著道:“我就是提個建議。橫豎都是你們成家人,我一個外人,說多了也惹人嫌。”說著,起身道:“我去前面的辦公樓開會了。你自己小心。”
成麗華嗯了一聲,似笑非笑地道:“這個地方,是全京城最安全的地方。”
李紹林看了她一眼,沒有再說話,大步走出了屋子。
成麗華在屋子里出了半天神,歪在窗下的長榻上,一時滿臉是笑,一時又滿臉惆悵。
服侍的下人都不敢上前打擾她。
直到她娘親和弟弟被接到總統府,下人才敢進來回話。
成麗華從憧憬中晃悠悠地醒過來,雙眸含情,香腮帶赤。懶洋洋地坐起來,道:“讓他們進來吧。”
下人讓到一旁,成老夫人當先走進來,乳娘抱著一個五歲的男孩跟在后面。
成麗華站起來。笑著道:“娘,您來了。”又跟弟弟打招呼,“子順今天可好?”
成麗華的弟弟成子順乖巧地道:“大姐!”便伸手讓成麗華抱。
成麗華伸手將他抱了一抱。就放下來,道:“子順,你也忒沉了,以后大姐都抱不動你了。”
后面的乳娘跟著走上來,笑著道:“大姑奶奶,我們小少爺也有五歲了,以后可以不用抱著了。”
成麗華愛憐地摸摸成子順的頭。道:“居然都長得這么大了。想他剛出生的時候,才那么小,大家都擔心……”
成老夫人咳嗽一聲,橫了成麗華一眼,道:“你別盡說你弟弟。你讓我們住到總統府來,是什么意思?——姑爺再對你好,你也不能這樣跋扈。哪有嫁出去的女兒,還要跟娘家弟弟和娘親一起住的道理?我們又不是那種不靠姑爺,就吃不了飯的人家,何必如此呢?做夫妻,要有商有量,你別老自作主張。”
成麗華在心里很是不屑,暗道跟李紹林有商有量。他也配?但是這話沒必要跟成老夫人說,就笑著拉成老夫人坐下,“娘,這不是事急從權嗎?最近京城里面有些不太平,我擔心娘和弟弟的安危,才特意接你們過來住幾天。等這陣子過了。爹也從營州回來了,娘和弟弟再回去也不遲。”
成老夫人這才罷了,嘆息道:“原來是這樣。你費心了。”想了想,又道:“你爹的那些姨太太……”
成麗華端起茶杯讓成老夫人喝茶,“娘,總得有人看屋子的。再說,她們不過是妾室,誰會跟她們過不去?”
成老夫人狐疑地看了成麗華一眼,低頭喝茶不提。
李紹林聽說成老夫人和成子順被接過來了,連忙過來行禮,又說了會兒話,才拍著成子順的頭,笑瞇瞇地道:“子順,等姐夫忙完了,就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成子順連連點頭,道:“姐夫!姐夫!你可說定了,千萬別忘了!”說著,又嚷嚷道:“今天晚上我要去城河放河燈,姐夫帶我去啊!”
京城風俗,進臘月的時候,去護城河放河燈,可以保一家大小平平安安。放河燈的夜里,京城取消宵禁,人來人往,十分熱鬧。小孩子都把這一晚,當成是過年一樣,十分興奮。
成子順已經五歲了,一次都沒有出去放過河燈。
李紹林曾經答應他,要帶他去放一次。
聽見成子順的央求,李紹林看向成麗華,道:“得你姐姐同意才行。”
成子順就撲過去抱住成麗華的腿搖來搖去。
成麗華想了想,覺得李紹林是大總統,他出一次門,前呼后擁,是整個新朝保安最嚴密的。跟著他,恐怕比放在大總統府還要安全。而且放河燈的晚上,到處是人,如果自己是顧遠東,肯定要趁這個萬人空巷的機會,去成家或者李家的私宅大開殺戒才是,甚至會趁著李紹林不在總統府,派人混入總統府也未可知……
想到這里,成麗華就笑著彎腰低頭對成子順道:“那你要答應大姐,好好跟著姐夫,寸步不離才行。”
成子順大喜,連連點頭,“我一定跟著姐夫!一定跟著他!”
李紹林也沒當回事。他身邊護衛成群,除了成家、李家的人手,還有新朝政府的各種特級護衛,他的安全,確實是板上釘釘。就算顧遠東要報復,李紹林覺得,他也不會為了齊家人,就對自己下狠手。因為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樣不值得。
如果他李紹林這一次是針對顧家,顧遠東會發瘋倒是說不定。
可是齊家,又是跟齊意欣有過節的齊大老爺,顧遠東肯定會有保留。至于齊意正,就算被顧遠東救走,這一輩子,也不能再公開露面了。
李紹林一早就讓司法部發布通緝令,全面緝拿齊意正歸案。
“那好,你先跟你姐姐,還有你嫡母一起吃飯,等吃完飯了,我們再出去。好不好?”李紹林笑著點點頭,就走出去,回自己的辦公樓,做最后的準備工作。他晚上要外出的話。這個保鏢人手還是要重新挑選為好。
回到自己的辦公樓,李紹林看見自己的一個下屬一臉不安地等在那里。
“怎么了?”李紹林問了一聲,坐下來處理公務。
那下屬就惴惴不安地道:“大總統。司法部那邊……那邊……”
“那邊怎么啦?”李紹林頭也不抬。
“司法部的司法總長說,齊總長的事情,是一個誤會。他們很遺憾,抓錯了人,讓齊總長受驚了……”下屬囁嚅著道。
“什么?!”李紹林一下子就扔了筆。他突然發現,他這陣子說“什么”兩個字,比任何時候都多。
“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經立案了嗎?”李紹林壓下心頭的火氣。耐著性子問道。
那下屬忙一口氣道:“司法總長說,之前齊大老爺舞弊案的重要證物之一,也就是跟齊總長有關的那個小冊子,不能當做是齊總長的受賄證據。因為那上面,還發下來一些別的人名。如果齊總長因此定罪的話,那……那小冊子上別的人,也要被立案……審查才是……”說著,一邊低下頭,一邊又不斷地眼皮底下覷著李紹林的動靜。
李紹林一捶桌子,怒道:“明明只有齊利堅和齊意正兩個人的名字,哪來的別人的名字?”
那下屬嚇了一大跳,像是聽見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樣,呆呆地抬起頭。看著李紹林。
李紹林醒悟過來自己說錯話,忙掩飾道:“上面還有誰的名字?”
那下屬窒了窒,足足過了一刻鐘的功夫,才低聲道:“有……有……大總統的名字,還有大總統夫人,和副總統的名字。就排在齊總長后頭……”
李紹林驚怒交加。那個小帳本,是他們一手炮制的,他們怎能不清楚,里面有些什么東西?!
不知道誰那么手眼通天,居然能在上面加上他們李家和成家人的名字!
“胡鬧!我們的名字,肯定是后添上去的,怎么能當證物?!——司法總長監守自盜,篡改證物,我要撤他的職!”李紹林憤怒不已。
那下屬嘀咕道:“司法總長說,齊總長的名字也是后添上去的。就是因為知道證物被人改了,所以才說齊總長無罪,不能立案。自然,也就不能發通緝令……”
李紹林被噎得想吐血。他想起來,當日炮制證物的時候,開始還沒有想著要把齊意正拖下水。后來發現齊大老爺的夫人涂翠袖真是好胡弄,真的聽了他們的話,從齊大老爺那里哄來考題,然后出去跟人接洽,收銀子,他們才起心,將齊意正也拖下水,將齊家的爺兒倆一鍋端。因為有涂翠袖這個確確實實賣考題的人,他們一點都不擔心有人會跳出來說他們陷害……
只是沒想到,他們在小帳本上后來添加的齊意正的名字,如今卻成了被別人借用來攻擊他們的矛。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這個躲在幕后的人,似乎也是個搞陰謀的好手。
不知怎地,李紹林聽見這件事,居然就把顧遠東是幕后黑手的可能性給排除在外了。因為在他印象里,顧遠東一直是個直來直去的人,讓他出去打仗可以,但是要讓他來搞這些彎彎繞,他說不定還是拎把槍,直接將李紹林一槍殺了更省事。
可是若不是顧遠東在幕后搗鬼,那會是誰呢?
李紹林轉念間,就想起了上官輝。
只有上官家才有這樣的手段和人手。
不過他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主意其實是顧遠東出的,而執行人,卻是上官輝……
到了晚上,李紹林回到后面的樓里,面色如常地跟家里人吃完飯,就對成麗華道:“我要帶著弟弟出去放河燈,你要不要跟著一起去?”
成麗華眼神閃爍,訕訕地道:“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如果成麗華沒有料錯,她覺得,今天晚上,顧遠東一定會來總統府見她一面。
顧遠東在京城搞出那么多的風浪,應該就是為了引起她的注意,讓她知道,他很生氣。很憤怒,而且以顧遠東那樣驕傲的人,肯定會來找自己問個青紅皂白。畢竟自己已經向他一次又一次地展現了自己的能力,自己的本事。
只要他今天過來找她。成麗華就打算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給他看。到時候,他們之間的一切,肯定就水到渠成了。
因為沒有男人能抗拒得了這個誘惑……
李紹林看了成麗華一眼。覺得她有些怪怪的,就問坐在另一邊的顧遠南,“表妹,你要不要去放河燈?”
顧遠南遲疑半晌,想要搖頭。
成麗華卻搶著道:“表妹是第一次來京城,不如跟你表姐夫去看一看?很熱鬧,很好玩的。”
成子順也跑到顧遠南身邊。撲在她腿上,道:“表姐,跟我們一起去放河燈嘛……”
成麗華已經跟成老夫人和成子順介紹過,說顧遠南是他們的遠房表妹。
成老夫人很看不慣顧遠南的樣子,又加上李紹林對顧遠南關心太過。已經對成麗華嘀咕過幾句了,什么“小心引狼入室”之類的。
成麗華不過一笑置之。——她才不擔心顧遠南摸上李紹林的床呢!她就擔心顧遠南不摸上李紹林的床!
吃完晚飯,成老夫人回房去念經。
李紹林帶著成子順,還有顧遠南,前呼后擁,由一大幫保鏢隨從護著,去京城外面的護城河放河燈。
成麗華留在總統府里,特意待在靠近大門口的一間起居室里,抱著一本書。心神不寧地等在那里。
京城外面的護城河邊上,果然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來來去去。
成子順第一天來放河燈,就覺得兩只眼睛不夠用了,四處張望不已。
李紹林先還將成子順抱了一會兒,后來就覺得胳膊酸的不行,抱不動了。就對成子順道:“弟弟,你下來自己走路,好不好?”
成子順乖巧地應了,從李紹林身上下來,牽著乳娘的手,繼續東張西望,滿臉笑容。
李紹林就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到顧遠南身上,笑吟吟地跟她說天道地,又問起她以前在顧家的情形,還對她現在的境遇表示深切的同情,又不時來到路邊的小攤,親自給她挑選河燈。
顧遠南心里雖然有人,可是有李紹林這樣一個位高權重,又生得一表人材的男人對她獻殷勤,她也覺得很新奇,很滿意,對李紹林也是言笑盈盈,一路拎著河燈走過來,對李紹林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成子順跟著乳娘走過來,看見姐夫給表姐買河燈,也急著想要,但是在后面叫了好幾聲“姐夫!”,李紹林都沒有聽見,他一急,就掙脫乳娘的手,自己往一個賣河燈的攤子上跑過去。
他的乳娘也是難得出門一次,被周圍熱鬧的人群晃花了眼睛,就沒有注意到成子順已經掙脫她的手,跑開了。
跟著李紹林的保鏢隨從,注意力全在李紹林身上,沒有誰真正注意那個小小的五歲男孩。就算他是副總統唯一的兒子,可也不如大總統重要。他們的職責,本來就是保護大總統,不是保護副總統的兒子。
成子順人小腿短,河邊的大堤上人影重重。很快,一個穿著黑衣的身影從他身后掠過,伸手捂住他的嘴,將他抱起,匆匆往相反的方向離開。他幼小的身影就這樣消失在人群當中,再也沒有回來……
他的乳娘直到他們來到護城河河邊放河燈的地方,才猛然醒悟,尖叫起來,“小少爺!小少爺去哪里了?”
李紹林正拿著河燈,對著顧遠南笑。護城河邊人聲嘈雜,他就沒有聽見乳娘的話。
還是顧遠南聽見了,推了推李紹林,柔聲道:“表姐夫,那邊好像有事?”
李紹林回過頭,正好看見成子順的乳娘滿臉淚痕地撲過來,叫道:“姑爺!姑爺!小少爺有沒有在你這里?”
李紹林拎著河燈,有些不耐煩地道:“怎么會在我這里?你沒看我兩只手都拎著河燈?”說著,將河燈遞到顧遠南手里,對自己的保鏢隨從問道:“成家的小少爺在哪里?”
那些保鏢隨從莫名其妙地搖搖頭,道:“大總統,我們是保護大總統的安危的。成家的小少爺,有他的乳娘照看,不關我們的事。”
李紹林點點頭,道:“有理。”然后看向成子順的乳娘,皺眉道:“你是干什么吃的?一個五歲的孩子都看不住!”
那乳娘嚇得魂飛魄散,站都站不穩,一下子就癱在地上,滿臉青紫,眼淚縱橫,卻一點哭聲都發不出來,整個人跟瘋魔了一樣。
李紹林想了想,就吩咐道:“派人去找。總是在這里某個地方玩,忘了跟上我們。他是跟著我們出來的,一般的拐子應該不敢下手,趕緊去,多調派些人手。”
跟著他的隨從應了一聲,卻也知道,茫茫人海,已經是丟了,又到哪里去尋去?不過大總統既然發話,他們就找一找也就是了。
這一找,一直找到深夜,護城河邊的人群都快散盡了,都沒有找到成子順的身影。
李紹林也跟著惶恐起來,可是想到自己前不久得知的一件關于成士群的秘事,又覺得能夠趁機拿出來說服成麗華,讓她不要遷怒到自己身上,就對屬下道:“先回去吧。給京城的警察部門發個通函,讓他們幫著一起找。”
二更5000字。和
想說的是,這個文架空的背景,其實是清末民初。不能算真正的民國時期。所以里面很多東西和場景,都是半古半今,華洋雜陳。而且各種政治機構,也是在初步成形當中,政府的管轄能力還不是很強大,軍閥的力量正要崛起,是一個除舊布新的時代。文里有些事情,女主沒法做得出來,因為她不是軍閥,她是一個和我們一樣,在一個有秩序的社會長大的普通人。她穿到那個時代,不是從嬰兒開始的魂穿,而是一去就是個十五歲的姑娘。所以有些決斷,有些殺戮,我讓男主去做,讓有些書友更覺得女主無能神馬的。但是我自己認為,是符合女主的形象設定的。我沒辦法,讓她一穿越到清末民初那個時代,就能立馬變成一個女軍閥。這不合邏輯,也不科學。↖(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