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到手的功勞憑空飛走,整個豐饒駐營,都彌漫著灰心喪氣的氣氛,就連平時喜歡趁著巡察機會,偷偷外出,尋歡作樂的公子哥兒們,也沒有了玩樂的心情,全部聚在一起,商量對策。
“好端端的,怎么就讓妖道同伙給劫了營?難道有人私通邪道不成?”
幾個公子哥兒,異常的憤怒。
對于抓捕妖道,博取功名,他們半星興趣都沒有,這是因為,以他們的出身,根本不需要冒險,就會有功勞送上門來,抓捕妖道實在太危險了,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因此而喪命。
正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身為世家子弟,他們是不需要靠著出生入死博取功名的。
但另一方面,這樣出生入死,博取功名的資歷,對他們而言,非常有吸引,當一名世家公子,擁有這樣的資歷時,無疑是一件值得稱道的事情,不僅可以在友人,姬妾面前夸耀,就算在朝堂之上,在軍中,也可以作為晉升的資本。
因此這一次,他們對于俘虜的盧道人,是非常看重的,出生入死,捕獲妖道的是呂陽,他們根本就是平白無故,得到好處。
但今天晚上,這個已經煮熟的鴨子,竟然就這么飛走了。
這不僅僅是呂陽的損失,更是他們的損失,如何能叫人不憤怒?
“查!給我狠狠地徹查!把那三什的老兵,身份履歷,所有的背景,都調查出來。”
感受到這些公子哥兒的憤慨,呂陽沒有二話,立刻拍板道。
呂陽也深深知道,抓住妖道,并不是自己一個人的事情,這涉及到全營將士的利益分配,甚至連都尉府,白澤縣衙,也能憑著這個功勞分一杯羹。
所以,必須徹查,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曹蠻,你即刻調派人手,辦理此事,盡快把結果告訴我。”
呂陽召來曹蠻,當著所有的公子哥兒吩咐道。
“小人遵命。”曹蠻道。
曹蠻不愧是黃家出身的精干家奴,辦事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一大早,就把所有看管妖道的士卒出身來歷,身份履歷,調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折,然后,來到呂陽營房,稟明內情。
“你說,這次看守妖道的,幾乎都是支持楊宏的親兵?”
呂陽聽到這個結果,似乎顯得有些意外,似笑非笑地問道。
“不錯。”曹蠻點了點頭。
“那好,你把這次調查取得的口供,還有典錄的卷宗,統統交給左尉副吧。”
“交給二公子?”曹蠻怔了怔,有些不明白呂陽的用意,但還是抱拳道,“是。”
就在劫營事件發生之后的不久,呂陽很快,接到了前往都尉府的軍令,召他到安寧城述職。
安寧是豐饒縣以北,云州的一個地名,也是一座擁有十萬人口的大城,都尉府就設立在那里,呂陽早已經料到,丟了妖道以后的日子不會太平,于是叫上孫氏兄弟一起,前往安寧城述職,把這個問題交代清楚。
幾天之后,他總算把這件事情彈壓下去,結果功過相抵,沒有受到任何處罰。
“這次真是多虧了你們,要不然,還真不知道怎么收場。”
從都尉出來,呂陽有些疲憊地道。
其實,這次事情的結果,他早已經預料到,并不會因為放走盧道人,而受到處罰,相反,可以借機發難,處置楊宏,順便敲打敲打那些想要分一杯羹的公子哥兒。
一切似乎都很如意,不過在這同時,呂陽也真正生起了混跡軍中,不可持久的念頭,要是一直按照四小姐安排的道路走下去,自己的棱角遲早會被磨掉,成為庸碌無為的凡人,整天就只會勾心斗角,陰謀暗算。
呂陽隱約之中,越來越厭倦這些。
“現在已經沒有事了,你們是先回駐營,還是在安寧城玩幾天?”
回過神,呂陽看向孫明允兩人。
“當然是玩幾天再回去,難得來安寧城一趟,那么快回去干什么。”孫士杰理所當然地道。
“呂老弟,你這么問,可是有什么要緊事?”孫明允看出了些許端倪,好奇地問道。
這幾天,他們陪呂陽一起述職,一路上,趕路之余,發現呂陽似乎有些心事重重,原以為他是擔心跑了妖道被牽連,但現在才發現,他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牽掛的是其他事情。
“要緊事情,倒也沒有,不過,我的確有一些私事要處理。”呂陽看了看兩人,不動聲色,“如果你們有什么好去處的話,盡管先去,明天下午我再來找你們如何?”
“那好,我們住在城東云來客棧,你到時候再來找我們吧。”孫明允說道。
呂陽點了點頭,匆匆離去。
“二哥,你說呂公子會有什么事?”孫士杰看著呂陽的背影,有些好奇地問道。
“誰知道?”孫明允眼珠一轉,突然露出一副曖昧的笑容,“四弟,聽說過‘玉仙樓’沒有?”
“玉仙樓?什么東西?”孫士杰怔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臉上同樣露出了曖昧的笑容。
這種笑容,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陪呂公子來這安寧城之前,我已經在崔虎他們那里打聽清楚,玉仙樓是這云州府最大的一家青樓,里面的姑娘,雖然不見得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像秦淮河邊的那些花魁一樣可人,但好歹也是一州首府的名妓,姿色過人,而且沒有花魁的架子,能玩的花樣也很多,而且,聽說里面還有安南,暹羅,天竺這些南方國家的女人,要說品種齊全,比起南嶺城也差不了多少。都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老是悶在一個地方不出去玩很不好,今天二哥帶你去長長見識。”
“那還等什么,天都快黑了,還不快走?”
就在兩兄弟直奔玉仙樓,尋花問柳的時候,呂陽卻在街頭巷尾尋找白蓮教的據點,七轉八折之后,終于來到一個偏僻的小巷盡頭。
這個小巷的盡頭,只有一個略顯破舊的房屋,一個俏麗的青衣少女立在門前,看見呂陽,盈盈一笑:“公子,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
“仙兒姑娘,圣女可在里面?”呂陽上前問道。
這是成為白蓮教客卿之后,第一次前來拜會,心中帶著些許好奇。
“圣女在里面,不過,今天她是以普通信眾的身份前來,請不要在別人面前道破。”仙兒說道。
呂陽點點頭,在仙兒的指引下,進了院子,不久后,就來到一個煙霧彌漫的廳堂。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廳里擺滿草蒲,盤坐著不少人,這些人當中,有身軀佝僂的老人,有風華正茂的青年,有滿臉皺紋的老嫗,也有花樣年華的少女,男女老少,一應俱全。
從衣著上可以看出,他們的職業從農民,奴婢,到商人,販夫走卒,華衣錦袍的地主鄉紳,富家老爺,各行各業,各種人都有,甚至有一些常服裝束,看不出身份,但氣度雍容,不同于一般百姓的人,明顯是朱門士子,或者有官身的大玄官員。
這些身份地位相差極大的人,現在卻齊聚一堂,平起平坐,或三三兩兩地小聲交談,討論對經義的見解,或交流鄰里鄉間的各種趣聞,增長見識。
這怪異的一幕,讓呂陽見了,心中暗暗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