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竟然都是呂家的族老。
族老,乃是一族之內,晉升先天境界的長老,雖然在各大仙門,這些人很有可能只是尋常弟子,或者擔任仙盟輕微職位的普通修士,但在世俗之中,個個都是權勢滔天,手段萬千的人物,擁有無比顯赫的身份。
從大殿上首往下看去,盡皆氣息深沉,無法測度之輩,最外沿的一些也已經達到先天二重神通境,蓋因世家子弟得傳神通法術,不需要像呂陽那樣停留在一重太久,直接就可以晉升。
如果是像呂青青那樣的弟子,晉升先天之后,馬上就可以嘗試沖擊先天三重,達到下乘境界的巔峰狀態,這是一些寒門子弟或者散修無法比擬的優勢。
這些呂家的族老們在大殿商談起來,全都是關乎仙門大勢,家族興衰的事情,也有一些是各自位置的得失,提請族老會議關注。
站在殿首的“十世祖”,是一個身影模糊,面容朦朧不清的白衣修士,他仿佛一桿旗幟般佇殿上,聽取一名又一名族老稟報,適時作出回應,把族中各人事務安排妥當。
呂家的日常事務,竟是由這名被稱為“十世祖”的白衣修士所執掌的,而且這名白衣修士執掌呂家,顯然已經有了一些年頭,他不僅聲威顯赫,能夠服眾,而且還極其迅速,顯示出了輕車熟駕的輕松。
直到諸人都得到了滿意的答復,或者對自己所行之事有了足夠的信心之時,這些商談的意念,逐漸消減下去。
這次呂家族老的會議,已經到了尾聲。
“十世祖!”突然之間,一個陰冷的意念,蕩響在大殿之中,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的神識,徑直鼓蕩著法力,沙啞地響了起來,“我還有一件事情,必須呈報十世祖。”
“哦?什么事情?”“十世祖”兩手藏在袖中,聞言沒有絲毫意外反應,泥塑菩薩一般淡然問道。
只不過,他顯露出這副泥塑菩薩一般的神態,卻沒有人敢真正把他當成泥塑菩薩看待,呂家子弟都知道,老祖神游太虛,元神久未回歸,家族中真正主事者,乃是數名世祖。
而這數名世祖之中,又有四世祖,六世祖,七世祖,十世祖四人,都是老祖的親傳后裔,四、六、七三位世祖正在閉關潛修,已有近百年不理世事,真正執掌家族的就是這名十世祖。
四人之下,萬人之上,真正的權柄在握,天威難測,而且似呂家這種修真家族,所有的權威與力量,都是來自于血脈,身為后輩子弟,更是沒有任何反抗祖上的可能。
這是大逆不道,族中諸人,盡可誅之。
“稟十世祖,當初嫡系一脈呂玄澤被殺,商定三月之期已到,是時候傳喚月瑤,了結此案了。”這個陰冷而沙啞的聲音,不露痕跡地提醒道。
“呂玄澤被殺一案?不錯,當初此事在族老會議上早有決議,留出三月時間讓后輩們調查處置,如今也是該呈報上來了,錦風,你這去青龍峰一趟。”“十世祖”聽到,淡淡地說道。
“謹遵世祖法旨。”聽到“十世祖”的傳令,殿中一名鶴發童顏的中年修士,恭敬地作了一揖。
青龍峰上,天人堂中。
“師兄,師姐,你們要的卷宗。”
一名守衛經閣的弟子,略帶討好地把一卷又一卷古籍和玉冊呈了上來,一一擺放在呂陽和呂青青面前。
最近數天,呂陽和呂青青經常來到天人堂翻閱典籍,這些外門弟子雖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卻知道,這是一個難得的討好機會,對他的要求悉數遵從,極力配合,全然沒有被打攪的不耐與厭煩。
“師兄,師姐,你們要的卷宗全都在這里了,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們先到前堂去了。”
“好,你們去吧,有勞各位師弟了。”呂陽微微一笑。
幾名弟子揖了一禮,悄無聲息地退下,直到來到前堂,這才一改臉上恭謹神色,難以抑制地流露出一絲興奮與激動。
“看看師兄打賞了多少?”一名后天七重的外門弟子急忙說道。
“師兄素有慷慨大方之名,定然不會虧待我等。”另外一名后天九重的外門弟子,顯然早就已經和呂陽打過交道,知道呂陽的豪爽。
果然,兩人打開錦囊,發現數百枚不等的靈石,頓時喜出望外。
“就是找找卷宗,也有如此豐厚的打賞,真希望呂陽師兄常來才好。”
眾人眉開眼笑,無形之中,對呂陽的依重更甚了。
雖然這些依重未必就是敬重,甚至不少弟子生起了把呂陽當作冤大頭詐騙一番的陰暗想法,但卻確實為他拉來不少人氣,以致整座山峰人盡皆知,就算是初來乍到的弟子,也知道他的大名。
“師弟,你出手真是太大方了。”呂青青當然知道,呂陽并不缺錢,不過看到他如此揮霍靈石,還是略有微詞。
“你是不是覺得,我和這些外門弟子素不相識,沒有必要拉攏收買他們?”呂陽看了呂青青一眼。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覺得,你這么做似乎沒有必要?”呂青青說道。
“所以才說,你們這些豪門千金一擲千金,絲毫不把靈石放在眼里。”呂陽頗有些顛倒黑白地說道,不過他現在和呂青青慣熟,半開玩笑的話也說得出口了,笑過之后,神色一正,說道,“你大概不會知道,這數百靈石,對那些外門弟子是一筆多么豐厚的巨資,如果有數萬靈石,甚至可以幫助他們達成圓滿,圓滿大成,擁有一世不敢想像之成就。”
“我怎么會不知道?普通弟子畢生的積蓄也就才萬余枚靈石,除去自己修煉和其他各種用度消耗,節余不多,你的打賞對他們來說無疑是天降橫財……”呂青青眉頭微皺,不解地說道,“但你做這些有什么用?”
“師姐,你的意思我明白,你無非就是看他們資質平庸,縱是全力培養,也難以成材,不過,我呂陽廣施恩德,四處散財,又豈止是表面上收買人心那么簡單?”呂陽神秘一笑,“我謀求的乃是更加長遠的東西,不過現在難以解釋清楚,等到以后,你自然就會明白了。”
“故作高深。”呂青青抿嘴一笑,極為難得地顯露出一絲小女兒態。
不過,呂陽大筆揮霍,始終也花不了多少錢財,她提點一句之后也沒有怎么在意,便任由他去了。
“好了,我們來這里是為了幫助天音仙子搜尋‘班延’,看看那‘班延’究竟是何等人物的,不要再分心。”
“好。”
兩人一邊交談著,一邊分出神識,沉浸于眼前的各部卷宗之中。
這些卷宗是神識玉簡,擁有類似神識金書的作用,但卻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仙門之中,常常作為書籍使用,也免去了一般紙張的繁瑣與不便。
要不然,搜尋浩瀚如海的天地秘聞,遠古歷史,僅憑兩人之力根本無法完成。
也幸好是天音仙子遇到了他們,如果換作一般的外門弟子,沒有進出天人堂這類秘庫的資格,還真不知道頭緒,直到自己老死,也不可能挖掘出她的秘密。
不過,有了眼前的這些卷宗,兩人了解起來,進境極快,逐漸便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這個班延,竟然是遠古仙庭的天將?天音仙子究竟是何等人物,竟然認識這等高手?”
從一篇殘缺的仙人札記之中發現這個秘密,呂陽與呂青青兩人不由得對視了一下,彼此眼中,盡是驚愕。
為了避免天音仙子知道,他們還特意把那尾九弦古琴留在府邸之中,并沒有帶著過來,不過也幸好如此,要不然,此刻的震驚發現,就要被她知道了。
“諸天萬界,仙皇至尊,而仙皇之下,有諸仙王統御群仙,無數道門,宗派,管理下界,直到凡人世界,無限國度里的王侯將相,臣子,庶民,奴隸……這是遠古時代,百族林立之時的格局,那個時候,諸天萬界還是被一個龐大的無上仙國所統治,而天將,就是古仙之中的戰將,真正的神通大能。若是當代有如此人物,必定是驚天動地的強橫存在,只可惜,這篇仙人札記里只是略為提到他的名字,并沒有詳細的記載。不過這樣也足以證明,天音仙子的確是遠古仙人了,她曾經自稱是仙庭樂師,現在看來,應該沒有說假話,如果我所料不錯,她應該就是這位‘班延’天將的妻子,隨著無上仙國的覆滅,意外橫死,同時也與班延失散,然后便是一去百萬年,一縷殘魂流落到與我們相遇。”
雖然查閱的資料有限,不過呂陽兩人也總算確認天音仙子的身份和來歷,總算可以松一口氣了。
尤其是呂陽,當初留下古琴,并且把它收入鼎中,本就冒著極大的風險,直到現在,他都還緊張防備著,不敢有絲毫的放松。
“師弟,你打算如何待她?”呂青青也知道呂陽的謹慎,不由問道。
呂陽張了張口,想要回答,但就在這時,他突然又神然一懔。
“有神識掃過,別說話。”
傳音給呂月瑤的同時,他揮手一掩,一股無形法力把身前的典籍遮掩起來,如果這時候有仙門修士神識掃過,將會一無所獲,因為這時候出手的并不是呂陽自己,而是藏在煉天鼎中的丁靈,以丁靈的境界修為,完全可以瞞過任何先天十重以下的修士。
就在呂陽做完這些的下一剎那,呂月瑤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響起:“三弟,你到迎賓臺去一趟,把來人引到峰頂來……那些都是貴客,莫要失了禮數。”
“月瑤師姐找你?出了什么事?”
這股神識的降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呂青青察言觀色,很快也意識到是呂月瑤尋找呂陽,不由疑惑地問道。
“二姐讓我去迎賓臺迎接貴客,似乎還不止一兩人。”呂陽道。
“什么?那些族老竟然親臨青龍峰?”呂青青聞言,不由得站了起來,“不好,師弟,那些人定是為呂玄澤一案而來的,事情似乎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