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峰主,西海的怒濤帝尊已經答應您和明月公主的婚事了。”
傳訊使者和呂陽在府中的正廳相見,坐下沒有多久,便說明來意,直言相告了怒濤帝尊同意之事。
雖然與呂家結親會得罪過去的舊識星祖,不過,呂陽早已證明了自己的價值,又有云澤呂家這么一個新興豪門作靠山,舊識的情面也只好先丟到一邊去了。
更何況,仙門最近發生變故,呂家在仙門中的地位驟然上升,以怒濤帝尊的勢力,要打聽到這個消息并不困難。
因此怒濤帝尊答應定親,也在呂陽的預料之中。
呂陽想起嬌憨純稚的小龍女,心中也帶著幾分喜悅,笑問道:“不知此事如何安排?”
呂陽現在還是呂家藩屬,婚事也已報備族中,由家族協理安排,因此,他想聽聽悟道峰那邊有什么安排。
使者答道:“十世祖的意思是,峰主你已非是尋常子弟,當以族老之儀大行操辦,同時也是向諸天各家和異族宣揚,呂家與西海龍族的交好。”
提及此事,他便將一些詳細的內容說了出來。
呂陽也耐心地聽著。
這個時候,成婚需要準備的諸多儀程都需要青陽峰上下與悟道峰配合,畢竟娶妻不比納妾,許多東西都疏忽不得,而呂陽并沒有什么長輩,哪怕是拜得的義姐,義母,也都不在這里,并沒有能夠蘀他做主的。也只好自己硬著頭皮頂上了。
諸如四世祖,七世祖等人,大多日理萬機,況且又不是他的真正長輩。只是略有交情而已,也不會在這時候強自出頭。
好在呂家將呂陽的婚事以族老規格來操辦,禮賓諸事自有族中老人打理,倒也不用凡事都由呂陽自己親歷親為。
呂陽聽著傳訊使者提出來的許多細節,也不由得暗暗點頭。
不過說到最后,呂陽卻忽地聽到使者道:“以上便是定親諸事了,還請峰主稍待,下月之初。族里便會派人將下聘的儷皮之禮送來。”
“等等,定親?”呂陽突然發現有些不對,“是先訂婚而后正式迎娶嗎?”
“不錯,先定親。等明月公主及笄之后,再行大婚,依照西海龍族的規矩,明月公主及笄之后才算是真正成年,而在此之前。只是幼女……不過,龍族極重此事,定親之后,也幾乎與正式成婚無異了。反而將來大婚的禮儀,不必像如今一般隆重。”
“那這樣至少還有二十年啊。人妖殊途,傳統、習俗也不一樣。”呂陽聽到。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使者不禁笑了笑,道:“峰主何至于此,二十年并不算太長,很快便過去了,而且,定親之后,明月公主也可以隨你同住,只是依照龍族禮法,不宜洞房而已。”
呂陽沒有理會使者的調笑,肅然道:“使者有所不知,我本欲娶小月為平妻,但這么一來,與我和師姐的婚期對不上,這該如何是好?”
“西海那邊的意思是,讓峰主你先到西海與明月公主定親,然后再回大易迎娶青公主,十世祖對此并無異議,著我來通知峰主照此處置。”見呂陽面色不對,前來傳訊的使者,不由心中一怔,旋即將西海的另一個要求也提了出來。
呂陽當即色變:“要我先去西海,再去大易?不行!”
使者聞言,面露訝色:“峰主,這是族中和西海共同的決議啊。”
呂陽堅決道:“那也不行,我必同時迎娶平妻,或者先到大易。”
“峰主,你又何苦如此?”使者著實不解,不由勸道。
剛才還談得好好的,一提及先后順序,呂陽卻突然翻臉了,使者暗自懊惱的同時,也不禁大為緊張。
他的差使雖然主要為傳訊,但也負有與呂陽溝通,商議大婚事宜的職責,如果沒有和呂陽溝通好,可沒有辦法回去交代。
呂陽卻冷哼了一聲,道:“我也不怕和你明說,在我心目之中,西海的小月是自己所鐘愛的,但師姐,更是相濡以沫的紅顏知己,而西海那位帝尊如此安排,就是要讓小月將師姐比下去。”
使者看著呂陽,雖然沒有答話,但神情之間卻頗有幾分不以為然。
其實,在他和十世祖看來,呂青青雖然是招攬呂陽的宗族之女,但與西海公主一比,地位略有不如,略受些委屈,取得實利,也是應當的。
呂陽能夠如此維護呂青青,他們倒是樂見于此,只不過,沒有必要在禮節上較真。
呂陽見使者如此,不禁寒聲道:“難道,十世祖真的要坐看我靈峰內院不和嗎?”
“峰主,你言重了,十世祖的決議,都是從族中利益出發。”使者面色變了變,也有些不悅地說道。
呂陽卻沒再管他:“就這么回去稟報十世祖吧,我不同意。”
說完,他便端起了茶杯,命人送客。
“峰主,你……你……”使者氣得站了起來。
但呂陽不再理會他,也是無可奈何地離去了。
呂陽接見悟道峰來的使者,聽取大婚安排的事情,很快也傳入了呂青青的耳中,她匆匆來到正堂,卻只見呂陽一人獨坐,作若有所思狀,而使者卻早已不見了。
呂青青向后擺了擺手,對跟著一起過來的婢女道:“你們先下去吧。”
“是。”婢女應道。
“師姐,你來了。”呂陽抬起頭,坐直了身軀。
“師弟,聽說你與使者爭吵,究竟是怎么了?人家可是來報喜的。”呂青青略帶著一絲詢問之意,說了一句。
呂陽聽到。不由苦笑,現在師姐還為那使者說話,只怕得知悟道峰的安排,就不會如此了。當即,便將悟道峰與西海共同決定排定次序,讓自己與小龍女定親禮儀在前,而后迎娶她的事情說了出來。
呂青青聞言,果然不出預料,面色變了變:“這……”
她是一顆芳心許在呂陽身上沒錯,到了如今,非君不嫁。這也沒錯,甚至于,連呂陽另娶西海公主,成為平妻都能接受。但悟道峰和西海看準她別無選擇,又家世略為薄弱,需要結親以聯得強援,就在這成婚禮節上苛難,未免也太欺負人了。
“十世祖到底在想什么?”呂青青打心底里升騰起一陣怒火。面色都有些發白。
“說句不敬的話,十世祖,只怕是真的居心叵測。”呂陽苦笑一聲,說道。“師姐,我說過。夫妻之間,本應相敬如賓。默契地共同振興家業,而且,你為后宅之主,絕對不會有西海勢力影響到我們之間的關系,但悟道峰和西海一旦從中作梗,整件事情,便變得有些復雜了。”
呂青青道:“不錯,如果是心氣小一些的女人,見識和眼光又淺薄,直接大鬧起來,誰的面上最不好看?”
呂陽道:“是我。”
呂青青神色有些復雜地看了呂陽一眼,道:“可我還真就想不顧一切,大鬧一番。”
呂陽一怔:“師姐,你莫不是開玩笑吧?”
“開什么玩笑?呂陽,我告訴你,如果你真的先與西海那個紅顏知己定親,而后娶我,那我就不嫁你了!”呂青青又氣又惱,瞪了他一眼道。
說完,便轉身而去。
呂陽見此,不由啞然無語。
看來師姐真是急紅眼了,從來沒有見她如此羞憤氣惱過。
呂陽不由得嘆息了一聲:“現在丁靈和天音仙子都不在,我的身邊,竟是連一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我對小月兒的情意,明明就是別無雜質的純愛,為何總是有人想要暗中搗鬼?”
其實他也看得出來,十世祖與怒濤帝尊,都是有各自的主意。
十世祖方面,師姐作為呂家宗室之女,必嫁自己無疑,這是維系聯姻的樞紐,也是加強與藩屬掌控的條件。
大多數呂家的外姓藩屬,都會娶呂家女子為妻,而且不是正妻也在平妻之列,絕不是小妾那種毫無地位的身份。
不過究竟是正妻還是平妻,抑或身份地位究竟如何,受不受寵愛,能不能執掌權柄,這里面的區別,又非常大了。
一旦讓師姐執掌自家的后宅大權,蒼茫呂家,必定是乘勢而起,然后威脅到族中許多子弟。
這里面,也有不少族中之人期盼的意思,他們并不想蒼茫呂家崛起得太快,又或者,自己借得蒼茫呂家太多的勢。
而西海的怒濤帝尊,多半也是想要借此抬高小龍女的地位,與師姐形成均衡之勢。
雖然西海龍族為異族,在他們想來,自己多半也會心有排斥,但于后宅不寧的情況,也只好多多仰仗此勢,大興平衡之術。
“嗯?”
突然,呂陽想到這里,卻又不由得眼前一亮。
“平衡?”
他突然抓住關鍵了。
“沒有錯,十世祖的底線,應是平衡……他不可能真的讓我不娶師姐,只娶小月的,若是師姐一時激憤,不肯嫁我了……”
呂陽不禁訝然,他這時候才發現,剛才師姐并不是胡亂撒火,除了有些順勢而為,賭氣的意味,也是在尋求解決之道。
看來,非得是逼迫一下悟道峰那邊不可了。
呂陽自去找呂青青說和,安撫她一顆受傷的芳心。
又過了幾天,吃力不討好的使者,也終于返回到悟道峰。
悟道峰為呂家老祖修成圓滿之前的大本營,原本并不叫做這個名字,后來修煉成為圓滿修士,方才更名。
不過再之后,呂家老祖經常神游太虛,幻化分身游歷各界,除了肉身本尊供奉于此之外,便甚少有重新降臨了。
如今悟道峰已成為呂家的本部總舵,萬千子弟心目中的都城。而十世祖,便是新一代執掌家族大權,代蘀老祖行使家主權柄的人。
家族上下,大小事務都由他做主。
在悟道峰頂。一個高大的白衣修士聽完使者的回稟之后,猛然睜開了眼睛:“他真的這么說?”
“世祖,我所言句句屬實,皆為呂陽原話,不敢有半個字的更改啊。”使者對此行也是大倒苦水,本來完全可以功德圓滿,皆大歡喜的,硬是被呂陽一句話就堵了回來。
“這小子。倒還真硬氣。”十世祖聞言,不由得哂笑一聲。
不過他并沒有在意,仍舊兩手籠在寬大的長袖之中,神情漠然:“與西海定親之事。非同小可,如果他不肯配合,到時候就不好交代了,不過,我倒想要看看。他面對如此之事,會如何處置。”
“世祖……不好了……”
就在這時,房門外突然響起了府中之人的聲音。
“慌張什么?給我進來。”十世祖呵斥了一聲。
卻見得府中一名子弟神色緊張,倉皇地推門走了進來。道:“世祖,青陽峰傳來消息。說是呂青青聽聞您安排之事,如今正與呂陽慪氣。”
“既為我呂家子弟。連這點委屈都受不了,成何體統?”十世祖聞言,不由說道。
使者也是這個意思:“又不是不讓她與呂陽成婚。”
“可是……可是她說要拒嫁!”前來報訊的子弟,面色古怪地說道。
“什么?”十世祖聞言,面色猛地一沉,繼而憤怒道,“簡直是大逆不道!一個小小子弟,也敢反抗家族的安排!你派人給她傳我口信,如果她再敢說拒嫁,那就真的不要嫁了。”
在他眼中,呂青青雖然和呂陽關系不淺,但也終究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旁系子弟而已,她所代表的蒼茫呂家,有呂宥那么一個擁有仙根的潛力子弟也便罷了,再與呂陽結親,難免讓人眼紅。
而且他此時也不是不讓她嫁,而是安排后于西海公主,甚至連正妻之位都還是她的,對這些禮節上的聲勢斤斤計較,簡直就是不像話。
使者聽到,卻是急得冒汗,連忙勸道:“世祖,不可,萬萬不可啊。”
“難得那呂青青與呂陽情投意合,籠絡呂陽為族中藩屬,也是老祖親自交代下來的要務,光有嫡家的月瑤小姐認其為義親還不夠,還得需要經過聯姻啊。”
“這有什么,我們呂家的后輩女子,美艷傾城,才具無雙的,難道會沒有?另選一人配與呂陽就是。”
“當然有,可是,只怕那呂陽不肯要啊。”使者無奈道。
“哼!”
十世祖聽到,回應的是重重的一聲冷哼。
他執掌家主大權,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自然不可能因為族中子弟忤逆這么一件事情便被憤怒沖昏頭腦,因此,很快也便冷靜下來。
“看來,呂陽此子比想像中還要堅決,同時也不乏謀略,呂青青拒嫁之事,必定是由他挑唆的。”
“不錯,一定是這樣。”使者也道。
“不過世祖,我們現在可該如何是好?若是他抵不從命,西海那邊可不好交代。”
呂陽和呂青青如何不滿,他倒不在意,左右不過是自家族中的矛盾,而西海那邊,卻是拖延不得的。
雙方交換意見也有一段時日,就連婚書都差不多該下了,再拖延下去,可是要出問題的。
而悟道峰雖然為族里執政,掌管家族內外藩屬諸般事宜,也不可能真的越過呂陽而去下聘,畢竟呂陽才是這場聯姻的主角,沒有他的同意,難道將來大婚之時硬綁了去?
且不說綁著他去有沒有用,單論他的修為,便已經不是尋常人等能夠綁得了的。
卻見這時,十世祖遍是惱容的面上,流露出了一絲智珠在握的詭笑:“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讓呂陽自己去交代便是,他不是想要不負呂青青,想要自己做主嗎?那好,我便給他自己做主的機會!”
“這……世祖,你的意思是。”
“蠢貨,這件事情,我早已有多手準備,無論呂陽從還是不從,自都有辦法解決。”十世祖哂笑一聲,呵斥道,“把我的意思傳過去,他是個聰明的,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使者無奈,只得又再次跑一趟青陽峰,去告訴呂陽十世祖的意思。
此時,呂陽好不容易才安撫了峰上的呂青青,卻得知十世祖派人傳訊,要他自己去西海交代。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呂陽先是面露驚疑,而后迷茫,而后又是忽然驚顫一下,果然很快便想明白了。
“果然姜還是老的辣,又把這件事情推回給我了。”
呂陽不由得暗罵了一聲。
呂陽倒是真想讓十世祖出面解決,因為這件事情,可以說是他挑起的,但十世祖的意思,卻再明白不過,他不理了,自己跟西海那位說去。
呂陽這才真正意識到,自己此前所想,只怕當真是有些陰暗了。
整件事情,看起來像是其他諸脈聯手給自己使的絆子,但若沒有西海的怒濤帝尊表態,如何能夠成事?
如果怒濤帝尊都同意同時迎娶或者后去定親,自然,呂家之人也不可能自降身份,主動要求呂青青后于西海小龍女大婚。
所以,此事的關鍵,也的確在于西海,而不是在呂家。
呂陽固然可以強烈要求呂家據理力爭,但越是據理力爭,西海的怒濤帝尊越是反對,甚至有可能就此撤銷議定的婚事。
如果事情真到這一步,還是一樣得去西海尋求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