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尹浪知情識趣,省卻了自己一番工夫,呂陽伸手虛扶,將他托了起來,笑著道了一聲好。
“茫茫人海中,你我能夠相遇,也算是一場緣法,既然你要拜本座為師,那本座便收你為徒吧。”
反正收徒授藝又不費什么,而且這種自行收取的徒弟,其實與記名弟子無異,呂陽此番,卻是存著一番扶植親信,在陰都立足的意思。
如果這徒弟能夠成長起來,成為一方稱尊做祖的人物,必然比到外面找別人要好,而如果半途夭折,或者遇到其他變故,他也不損失什么。
定下了師徒名分之后,尹浪便在呂陽的指點之下修習玄功,并且開始修煉一些煉氣和運勁的法門。
指點尹浪對于呂陽而言,實在是再簡單不過的小事,只不過是相當于次過去復復的事情講述一遍,然后便令尹浪發揮自己的天賦。
結果尹浪很快便發現,自己自從修煉了師父交予的功法之后,修為果真突飛猛進。
一股人族武師特有的真元,開始在腹中丹田生成,而后,師父又給了自己數枚聞起來香氣撲鼻,吃起來更是香甜可口的靈丹,服食之后,幾乎每日醒來,都可以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
“抱元,守缺,返璞歸真,這是上乘武師必經的三個境界,為師已用靈丹助你洗經伐脈。雖然有拔苗助長之虞。不過你本身根骨尚可,又生具五行靈根,可以順利吸收藥力,不至于堵塞淤積,并不會影響太多潛力。”
“只要能夠沖破命門玄關,修成先天秘境,你今后可以自行運轉法力疏通……一樣無礙。”
呂陽為尹浪量身打造了最合適的晉升之法,同時也是最快速的晉升之法,當然,考慮到自己要的并不是一名潛力用盡。壽元短暫的死士,呂陽還是盡可能地避免對尹浪的前途造成損傷,即便急于求成,也留有幾分補救的余地。
他可不愿意做竭澤而漁的傻事。
又過了一段時日。兩人一路往西,逐漸來到首參山附近。
雖然已經浪費了一個月之久,但呂陽和尹浪還是成功在首參山五大王大婚之期到來前抵達。
這是呂陽計劃的最后一環,并不是收了尹浪這個徒弟,便可以放任他在陰都闖蕩,而是要先行布置,營造出一個適合插手陰都的機會。
呂陽原本是打算在此事之后尋覓良材,加以栽培,但卻沒有想到,在路上便遇到了尹浪。也正因為如此,才會說他和尹浪有師徒之緣。
“師父,你和首參山五大王有交情嗎?”這時尹浪還不知道呂陽來此的目的,只以為他和其他修士一般,前來恭賀五大王新婚。
呂陽道:“沒有。”
尹浪聞言,不由得流露出一絲訝異之色,隨即便是疑惑。
“沒有交情的話,來這里干什么。”尹浪不由得暗自嘟噥道。
呂陽道:“不要多問了,到了首參山,跟著為師便是。”
尹浪答應了一聲。也不再去胡亂猜測。
他現在嘗到了修煉玄功的甜頭,長久以來的渴望,化作十足的動力,幾乎將所有的心力都花在練功上,就連走路吃飯休息。都時時運行真元,融煉藥力。
呂陽帶著他來到首參山下城池。尋著幾名路上行人打探了一番,結果得知,由于五大王婚期已近,各方賓客陸續趕來,首參山已派人下山接管各處客棧,精舍,若是持有請帖之人,可以跟隨上山歇腳,而不請自來的道友,也可以自行投宿。
雖然是占山為王的散修,但既已達高階,也不是尋常修士可比,自有一番胸懷天下的氣象。
呂陽探知之后,也沒有多言,徑直上山。
首參山是一片連綿數百里的山脈,群峰環伺,靈氣氤氳,聚居著不少九大王麾下的修士,在此刻,到處都是披紅掛彩,喜氣洋洋,上山慶賀的修士,有人族,有魔族,有妖族,千奇百怪。
這才是真正的諸天修士,其間種族繁多,不可勝數,而彼此之間的交游,也是從修成先天道體開始。
眼見如此之多千奇百怪的修士,就連沉浸在武道功法之中的尹浪也禁不住分出心神來,驚訝萬分地看著。
他內秀其中,不大常有驚人之語,但內心卻已然受到些許沖擊。
這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景象。
“尹浪,如何?見到這些千奇百怪的修士,才知道諸天廣袤吧?”呂陽問道。
尹浪想了想,連連點頭。
“若是你有心,將來也可以成為這諸天萬界的一分子,而非井底之蛙,偏居一隅。”呂陽遙指遠山,說道。
“師父,這就是修煉的意義嗎?”尹浪若有所思地詢問呂陽。
“不錯,人之初始,性念狹隘,目光也短淺,或為己身名利,或為偏拗執念,多有奮發向上的動力,但等到見識這諸天宇宙的廣袤,才會明白,真正精彩的還是突破自身,逍遙長生,如此站在這蕓蕓眾生的頂峰,即是所謂向道之心。”呂陽說道。
尹浪微微垂首,似有所悟。
他遭逢變故,心性多少有些改變,呂陽擔心他從此養成狹隘偏激的心性,反倒影響前程,才會有這一番話。
呂陽的苦心,尹浪也明白,不過這個時候,他還遠遠無法理解其中蘊含的深意,只是知道,師父說這一番話,也是為自己好。
兩人繼續前行,但尹浪很快便發現,呂陽并沒有像其他嘉賓一般。往首參山脈最為熱鬧的主峰而去。而是漸入山徑,轉向旁邊一座寂寥無人的高峰。
那里是附近山脈的最高峰,不過地勢陡峭,山高林密,因此,并沒有樓宇宮殿在其中,僅余一片數丈見方的空地在其中。
呂陽帶著他踏上了這塊高峰平臺,正好遙望遠山,看著細如螻蟻的人群在山徑上,閣樓中。廣場里走動,喧鬧。
如此獨特的視角,讓少年心性的尹浪不禁怦然心動。
“那里就是五大王的靈峰,師父帶我來這里干什么?”
仿佛看穿了尹浪的心思。呂陽轉身道:“這里清靜,且等幾日之后,大婚之時再過去也不遲。”
話雖如此,可是尹浪隱約感覺,師父只是不愿和那些人離得太近。
那里三教九流,百族林立,什么樣的修士都有,而師父,與那些修士不同。
但哪里不同,他又說不上來。
“好了。不要胡思亂想,盡管按為師傳授你的法門修煉真元便是,你服食了天材地寶所煉的靈丹,正是要抓緊時間融煉藥力,完成筑基的階段,不能有一絲的松懈。”呂陽督促他安心修煉。
尹浪也是個珍惜機會之人,聞言即收拾心情,沉浸在武道的世界中。
接連幾日,尹浪都在刻苦修持,期間。呂陽不斷用靈丹妙藥給他調理體質,甚至不惜動用煉天鼎中的原始元氣。
以尹浪此時的修為,還遠不足以接納如此巨量的元氣,但他手中的神秘鐵戒,卻是一件殘破的遠古道器。得到靈氣滋養后,器靈飛速修復。也逐漸展露出一些靈異之處。
首參山五大王的婚期,也終于到來。
這一日,靈峰之上霞光萬丈,火云漫天,不時可見彩鸞,靈鳥飛舞,陸上花雨盈野,極盡奢華。
以這山野散修婚慶大典的排場,竟然絲毫不亞于呂陽這般的大能修士,不過呂陽見此,只是淡淡一笑。
這些場面看起來宏大,但畢竟還是有著許多不同之處的,畢竟鋪天蓋地的聲勢,只需要幾位虛境修士便能營造出來,尋常花果,彩蝶,百靈之物,也不必消耗什么錢財。
真正能夠看出一位修士身份地位的,還是往來修士,以及靈峰之中擁有的底蘊。
此時,呂陽估算著時間已到,對一旁打坐的尹浪道:“尹浪,站好了。”
“是,師父。”尹浪應了一聲。
只見兩人腳下生起一陣輕風,尹浪感覺身體一晃,便被無形的巨力托了起來,凌空虛度,往前方靈峰而去。
尹浪看了一眼腳下,是萬丈深淵,山石樹木如同遠在天邊,不由得有些心里發虛。
“這股氣機……是何方神圣駕臨?”
就在呂陽飛起之時,靈峰上熱鬧的大殿中,數名修為深厚的座上貴賓突然面露驚駭之色,齊齊轉頭看了過來。
“各位道兄,各位前輩,多謝你們在百忙之中前來參加小王的婚禮,小王先飲為敬……”
首參山五大王,是一位劍眉星眸,英武不凡的鷹族妖修,除了額中長著一粒寶石般的菱晶,頸后一簇白羽絨毛,幾乎便與尋常人族男子無異,而他的談吐之間,更是透露著幾分不同于一般妖修的文雅,滿面笑容,招待這桌各家勢力派來的修士。
陰都雖是散修樂園,無主的混亂之地,但也與各個仙魔門派脫離不了關系。
這其中,既有老牌的仙門長老,也有世家管事的族老,執掌大權的人物,他們便是這場婚慶中最重要的貴賓,身為東道主和大婚主角的五大王,主要都是陪同這些人。
相比之下,其他蜂擁而來巴結,奉承首參山的各勢力頭目,中下乘修士,都可以不予理會,只要表露出一副禮賢下士的姿態即可。
不過鷹王敬完一杯靈酒之后即發現,在場有一位修為達至圓滿境的老前輩,神情有些怪異,而除他之外,幾名同樣是圓滿境界的前輩也凝固了笑容,變得肅穆無比。
這場婚典,出現的圓滿境前輩,加起來也才一共六位而已,而其中,有兩位還是和自己并稱九王的二哥,三哥。他們也一樣止住笑意。站了起來。
“二哥,三哥,怎么了?”鷹王小心翼翼地問道,還以為自己言行有什么不當的地方。
被他稱為“二哥”的是一名高額隆鼻,滿頭鼓包,頭頂正中一支銳角沖天而起的丑陋妖帝,聞言看了他一眼,正欲回答,卻聽得一陣沉悶的聲音,從大殿中傳了出來。
耀眼的雷光亮起。呂陽與尹浪的身影出現。
眾修士只看第一眼,便將尹浪忽略了,這是一個平凡之極的魔人少年,并沒有值得關注的地方。而呂陽卻是一名少年模樣的修士,一襲紫袍,頭戴古冠,只是站在那里,便自有不怒自威的氣勢傳出,凜然而又充滿威嚴。
被稱為“二哥”的妖帝,猛地瞪圓了雙眼:“仙門尊者?”
“的確是仙門尊者,這一身紫袍法衣,古禮高冠,不是隨便什么長老都能穿戴的。”一名首參山邀請的賓客說道。
“無論如何。這是一名圓滿境大修,而且極有可能是已經大成的高手,不可怠慢。”“二哥”身邊,另一名首參山妖帝說道。他正是排行第三的三大王。
鷹王回過神,連忙走上前去,滿面笑容道:“這位前輩,小王有禮了,不知前輩駕臨,實在是我首參山怠慢,還請前輩稍移尊駕。到殿上就座。”
“前輩,請。”幾名首參山上的高手,心懷忐忑地走了上前,盡可能顯得恭敬地道。
他們并沒有在外面發現呂陽的蹤跡,也沒有收到他上交的請帖。可見他是不請自來,居心叵測之輩。面對這般的高手,他們的壓力也不小。
面對著這首參山諸人的禮遇,如果是一般路過的高人前輩,也會給他們幾分臉面,客套一番,但呂陽卻沒有理會他們,只是傲然環顧四周,淡淡地問道:“此處舉行婚禮,可是大羅門姜家與首參山聯姻?”
鷹王微微皺眉,道:“正是,不知前輩有何見教?”
“二哥”和“三哥”見勢不妙,連忙跟著過來。
呂陽又再問道:“你可認識一個叫做姜宏的人?他曾為天刑堂堂主,乃是大羅門的長老。”
鷹王神色微變,恭謹道:“前輩所言的那位,晚輩聽說過,是晚輩妻子家中的一位族叔,不過他現在似乎已經不是天刑堂堂主了。”
卻只聽得呂陽哈哈大笑道:“若是他的話,那便對了,本座還以為,是哪個姜家,卻沒想到,還真是那一個大湛姜家。”
說到這里,便是白癡,也聽出不對勁了,姜家姜宏被裁撤天刑堂堂主之位,雖然后來由另外一位姜家之人繼任,但卻也因此而賠上不少家族精英,還放棄了不少的權柄。
這對姜家而言,并不是一件光彩之事,甚至有些恥于提及。
而且,呂陽提及此事的場合時宜也太不對勁了,這里是首參山五大王與大羅門姜家之女的婚禮慶典,即便仙魔兩道的長老前來這里,也不會談及家族恩怨,而呂陽毫無顧忌,多少有些來者不善的意味。
“這位前輩,你究竟是何方神圣?”“二哥”面色陰沉下來,揮手制止了正想上前說話的鷹王,不經意地將他護在身后,開口問道。
呂陽止住笑意,冷冰冰道:“本座青陽峰呂陽,你道本座是何人?”
“青陽峰……呂陽!”
“呂尊!”
“是那位蕩魔堂堂主,呂尊……”
幾名仙魔門派的長老,霍地站了起來,滿臉的驚訝。
而一些看起來并非圈中之人,與仙魔兩道聯絡并不緊密的散修高手,則是滿臉茫然。
他們并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也不知道這位自稱呂陽的修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原來尊駕便是那位令姜堂主下位,令姜家顏面盡失,吃足暗虧的呂尊……”首參山二大王,本也不知道呂陽之名,但正好九王之中排名第五的鷹王,與姜家之女成親,對于幾年之內新發之事,記憶猶存,因此,也迅速弄清楚了呂陽的來歷。
隨即,他便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圓滿大修,仙門尊者……若說前者還只是憑著個人勇武而擁有尊崇的身份,拼著首參山九王合力,他們也有信心與之一搏。
他們雖是散修,但畢竟也是稱尊做祖的散修,便是其他大人物,也鮮少有愿意無故得罪他們的。
但是后者,代表著仙門的權柄,麾下高手如云,強者如雨,說不準今日得罪了他,明日便一個妖魔余孽的帽子扣來,萬千執事橫掃,整個首參山也要被連根拔起,沒有絲毫反抗之力。
鷹王則是警惕之色溢于言表,連忙對著兩位兄長傳音道:“二哥,三哥,此人只怕來者不善,我們先下手為強,把他趕走。”
他知道了呂陽與自己妻子的家族有舊怨,不由懷疑,呂陽此番前來,乃是不懷好意。
他本以為兩位兄長會同意自己提議,卻只聽到,他們急忙傳音:“五弟,不可胡言,仙門尊者,不是你想像中那么簡單的!”
“我們當然知道,此人來者不善,但正因為如此,更要謹慎對待,若非如此的話,一個不察,便是自取覆滅啊!”
擁有圓滿境修為的二哥與三哥,反而遠比通玄境的五弟還要忍讓。
“你們是在議論如何對付本座嗎?不必多言了,本座雖然只是路過此地,不過,既然你們與姜家人有故,那便算是我的對手,今日便劃下道來,在此作過一場,好叫你們知道,隨便與人聯姻是何等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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