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田氏想要搬過來住。這話不是隨便說說算的,二太太田氏搬過來,二老爺要不要搬過來?四小姐自然也要過來,總不能眼看著一家分離。二太太田氏這話聽起來是一心想要服侍長輩,其實細想想,二老爺一家搬進來容易,搬出去就不可能了。到時候成全了孝名,老太太還能不將二老爺過繼到身下?旁邊的白媽媽臉色難看起來。她知道二太太厲害,卻不知道能這樣悄無聲息地算計。
長房老太太似是沒聽出田氏的話外弦音,“那怎么行,二弟妹年紀也大了,身邊也是離不開兒女的。”自己的親婆婆還沒有服侍,怎么能來長房服侍她。
二太太田氏聽得這話倒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來,“婆婆現在有長嫂服侍倒是用不上我,我雖然要研習佛法,首先卻要做好子女、妻母。婆婆要孝順,長房老太太也是長輩,如何能分得這樣清楚,哪怕等到長房老太太身子將養好了,我再回去侍奉婆婆。”
這樣冠冕堂皇的話說出來,又要在外面博得好名聲。長房老太太笑得眼睛周圍皺紋深刻,“這樣說,哪日用上你們,我便不客氣了。現在倒是有三個丫頭在身邊,這院子又熱鬧起來,我心里十分高興,病也好了許多,你們也不用惦念。”
長房老太太裝瘋賣傻地拿琳婉幾個做幌子。
二太太田氏并沒有受挫,反而柔順地點頭,“長房老太太身子不舒服,媳婦以后定會來侍奉。”
這是趕也趕不走的孝順。
長房老太太想起來,前朝有位孝子,因父親去世母親悲痛不肯吃飯,他就跪在院子里,母親不吃飯他也不肯起來。田氏這一招和那位孝子也差不多了,二老太太董氏真是積了德,娶了這樣一個媳婦回來。
林大太太不好意思地低頭,“這樣一比,我們都要臊死了。怪不得二太太能做居士,我們就不能。”
“是啊,”旁邊的郎中太太都隨聲附和,“二太太是天生的菩薩臉。”
滿屋子的女眷提起田氏多年的善舉都津津樂道。
大家正說到去年辦粥廠田氏摔了一跤的事,門口的小丫鬟就匆匆忙忙跑進屋,“不好了,宋大爺他……正追趕小姐們呢……”
什么?宋太太先站起身,臉色變得十分難看,“輝哥又惹什么禍事了?”
那小丫鬟道:“也不知道,幾位小姐玩的正高興,宋大爺就突然闖了過來。”
幾位小姐……眾人眼睛在花廳里一掃,除了陳家的小姐,客人里有四五位小姐在外面,宋太太頓時覺得頭皮發麻,真的出了事沖撞了哪位千金,她可是擔當不起。
二太太田氏、宋太太、齊二太太和白媽媽忙出去瞧,四個人才出了花廳,遠遠地看到幾個人影匆匆忙忙往這邊跑。
齊二太太迎上前一瞧,果然有自家女兒。
小姐們回來,后面的一堆丫鬟、婆子也陸續聚過來。
“怎么回事?”宋太太最焦急,伸長脖子找自家兒子。輝哥病了之后心性不全,不好放他單獨去與前院男人們說話,只得帶在身邊,她原本想說完話早些告辭出去,誰知道這么一會兒輝哥就惹了禍。
齊三小姐道:“我們在踢鈴鐺球,誰知道突然有人從假山石后面摸過來,多虧丫鬟、婆子先看到,卻也嚇了我們一跳。”
琳婉氣喘吁吁,身邊還有驚魂未定的琳怡。
齊三小姐接著道:“宋大爺好像嘴里一直說,聽到鈴鐺聲就出來抓。”說著去看齊五小姐和董家小姐,“是不是?”
董家小姐忙點頭,“就是,我也聽到是這么句話。”
聽到鈴鐺聲就出來抓?這是什么意思?
身后又是一陣騷動聲,琳婉和琳怡忙躲到田氏身后。
琳怡這樣一動大家都聽到鈴鐺聲響,再低下頭來找原來陳六小姐腰間綁了串鈴鐺。
白媽媽一怔忙問琳怡,“六小姐怎么會戴了串鈴鐺。”
琳怡抬起頭,“是四姐今天早晨……”說到這里猛然感覺到有道凌厲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琳怡轉頭看到了二太太田氏,剩下的話立時咽了下去。
白媽媽似是聽出了些什么,目光閃爍地接口:“小姐們沒事就好,”說著看向宋太太,“宋大爺是小孩子的心性,大家都曉得的,太太也不要太著急。”
這句話正說到她心坎里,宋太太舒了口氣,對白媽媽露出感激的目光。
田氏和齊二太太護著幾位小姐,“你們先回花廳坐著。”
幾位小姐忙點頭,一邊小聲說話一邊往回走。
就在這時,田氏忽然發現,“琳芳哪里去了?”
走在前面的琳婉幾個停下腳步,互相看看。
琳婉輕聲道:“四妹妹沒和我們在一起。”
琳芳也沒在花廳。
田氏臉色變了,宋太太的表情也奇怪起來。院子里的氣氛頓時讓人覺得詭異。
“奴婢讓人去找四小姐。”
白媽媽交代完身邊的下人,陪著宋太太、田氏一起去看宋家大爺。
琳怡伸手摸向腰間的鈴鐺。琳芳能做出這樣惡毒的事,她自然也該當著大家的面揭開。若是提前發覺了卻不聲不響地將這頁翻過去,下次琳芳指不定還會用處什么手段來。她從不會有害人的心腸,卻也要保護自己。
尤其是對琳芳,頻于應付琳芳制造出來的麻煩,不如找機會就回過去,讓琳芳嘗嘗自己釀的苦果,以后的日子也就不會過得那么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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