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的事就要鬧得對簿公堂,”甄氏哆哆嗦嗦地道,“沒得就讓外人看了笑話,哪家下人沒有偷偷摸摸,大不了將她攆出去也就是了。”
這樣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確是好法子,可是甄氏忘了,這件事的起因是甄氏要害她,她可沒這樣大度。
“這是怎么了?”門口傳來周老夫人的聲音。
接著周元景先一步跨進來,瞪著惱怒的眼睛看向琳怡。
甄氏已經慌跳不停地心臟終于稍安下來。
這下子全都到齊了。
琳怡起身將周老夫人讓到旁邊坐下,“府里的婆子做了些偷偷摸摸的事,我的意思綁送衙門審一審。”
話說的有理有據,讓人不能駁斥,就算身為長輩也犯不著因一個下人和主母起爭執。
周老夫人看向甄氏,甄氏臉色難看,“郡王妃懷疑是我將這婆子安插在郡王府。”這時候再遮遮掩掩她就沒有了機會向老夫人求助。
琳怡微微一笑,“大嫂別這樣說,這段時間府里傳言多,這樣糊里糊涂下去對誰都不好,家里的管事早就懷疑這婆子,既然今兒捉了個現行兒,如何就能放過。”
琳怡話音一落,旁邊兩個粗壯的婆子就要將成婆子拉走。
那成婆子被人一扯,登時慌了神,進了衙門哪里會有好事,偷盜之罪是要杖刑的,她年紀大了哪里經得住打。
周元景冷笑道:“不過是小事罷了,這樣蝎蝎螫螫不怕人看了笑話。”
不愧是夫妻兩個,說起話來也同出一轍。
琳怡道:“怎么是小事,”說著看向成婆子,目光一轉中露出堅定和不容置疑的氣勢,“偷竊五十兩杖六十徒一年,偷竊六十兩仗七十徒一年半,而且依我看來這婆子偷竊已經不是一日兩日的,更不止五六十兩。康郡王府來來往往這么多女眷。誰在我們家丟了東西都不好意思聲張,可我們家卻丟了臉面,不要說舉薦這婆子的人受牽連,我這個當家的主母臉面上也過不去。”她不查清楚。她的臉往哪里擺,現在甄氏因個成婆子就害怕起來了,她被陷害與人私通,該有多驚懼。
這是告訴她們誰在康郡王府當家,從前沒有說明白因是估計大家的情分,現在出了這種事,誰也不用再給誰留客氣。再攔著。更明白的話還等在后面。琳怡堅決地看著周元景,眼看著周元景額頭的青筋暴起,雙手攥成拳頭。
那成婆子聽說杖責還要流徒已然嚇得雙腿亂顫,再也顧不得別的,將實話也說出來,“郡王妃饒命,奴婢沒有偷東西,那些都是都是大太太賞給奴婢的。”
琳怡詫異地看向甄氏。“那就是說我剛才看到的聽到的都是真的了?”
成婆子一股氣地認下來,“是真的,是真的。”
眾人臉色俱都一變。
周元景豁然轉過身。伸手就要去抓成婆子,聲如雷霆,“不要臉的下賤貨,敢賴在我們頭上。”
架著成婆子的粗使婆子見狀一攔,頓時被打的嘴角出血,跌到一旁。
琳怡走上前幾步,“大老爺不要動氣,是非曲直也不能光聽一個下人之言,成婆子說的是不是實話,還要細細地查。”
周元景看向琳怡。兩個人咫尺距離,十幾歲的婦人也能壓在他頭上,那纖細的脖子只消他一拳就能打斷。周元景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威風凜凜地盯著琳怡。
琳怡別開目光接著吩咐婆子,“愣著做什么,將她拉下去。”
成婆子頓時鬼哭狼嚎地叫起來。“是大太太賞給奴婢,大太太您倒是說一句……奴婢……真的沒有偷。”
周老夫人目光閃爍,琳怡這是揪著這件事不放,一定要較出個真來。
周元景緊鎖眉頭正要再說話。
周老夫人道:“這些下人平日里手腳不干凈,又閑牙斗齒,是要給她們些教訓,”說著看向甄氏,“時辰不早了,你們早些回去吧。”
周元景硬要攔著鬧出去了外面人只會說元景夫妻心虛。
甄氏一臉期盼地看著周老夫人,卻不料周老夫人說完話就讓申媽媽扶著出了門。甄氏的心一下子沉下去。
周元景沒有得了好處,陰狠地看了琳怡一眼,也大步跨了出去。
甄氏好半天才讓桂圓扶著站起身。
桂圓摸到甄氏冰冷的手指心里一酸,等到琳怡轉身出了門,桂圓才低聲道:“太太別著急,定有別的法子,再說太太打賞一個奴婢能如何,去了公堂上有能說出什么青紅皂白。”
甄氏眼睛空洞地看著門外,好半天才道:“你以為她真要分出青紅皂白?只要嚷出來大家就知曉是怎么回事。”
桂圓咬著嘴唇,半晌才道:“郡王妃也太狠了。”
甄氏臉色蒼白,“走著瞧,她也不一定就落得好下場。”
琳怡回到房里卸了釵釧,橘紅拿了熱熱的手爐來放在床鋪角上。
一會兒功夫,鞏媽媽端茶上來道:“總算是出了一口氣,大老爺走的時候都沒有等大太太。”
甄氏固然可恨,卻不過是受人指使,真正背后的是周老夫人。
鞏媽媽道:“聽說這幾日老夫人將名下的莊子給了大太太兩個,大太太滿心歡喜地收下了。”
鞏媽媽的意思是讓人知道這一切都是周老夫人的主意。
看起來周老夫人不小心留了人口實,“我看未必,”琳怡看了鞏媽媽一眼,“說不定老夫人正等著我們這樣鬧出去。”
鞏媽媽不明白,伸手去挑燈芯。
琳怡也正好拿起粉底杏花的茶杯喝了些淡茶,“媽媽別忘了,我手里的莊子雖說是皇上賞給郡王爺的,從前卻是老夫人管著的。現在老夫人不但將莊子給了我們,還將之前莊子的收益一分不少地送過來。說不定大太太和我妯娌不睦就是因這兩個莊子而起,現在大太太誣陷我的事鬧起來,老夫人為了讓大太太偃旗息鼓,就將手里的莊子給了大太太兩個。”
所以老夫人只是為了平息爭端,當然沒有參與到其中。
接下來只看周十九和父親能不能順利脫身,否則周老夫人和周元景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琳怡看向鞏媽媽,“大老爺的消息也不一定就是假的,讓陳漢也出去打聽打聽。”
鞏媽媽應下來,親手要扶著琳怡躺下。
琳怡笑著拒絕,“我看會兒書就歇了。”
郡王妃也是擔心的睡不著吧!鞏媽媽將暖爐遞給琳怡,慢慢退了下去。
第二天等文武百官下了朝,琳怡聽到鄭家的消息。
鞏媽媽從廣平侯府回來道:“廣平侯那邊倒還沒事……鄭閣老致仕了。”
周十九和父親陷在天津的案子里,鄭閣老這時候致仕了。
鄭閣老提出要回家養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這回怎么沒聽到什么風聲就致仕了。琳怡正思量著,門上的婆子道:“袁二奶奶來了。”
袁大太太生辰,袁家宴席,陳琳嬌親自送帖子來請琳怡過去。
琳怡將琳嬌迎進內室。
琳嬌生了同哥之后,只顧得在家里照顧孩子很少出門。
琳怡問起同哥。
琳嬌笑著道:“身子好,就是能鬧人,晚上讓奶娘帶我又不放心,聽到聲音總要過去瞧瞧。”
兩個人話了會兒家常,琳嬌道:“鄭閣老致仕了。”
琳怡頜首,“我也是才聽說。”
琳嬌嘆口氣,“是鄭閣老自己上的奏折,皇上當日就批下來。”
這么快批了閣老致仕,無論誰都會想到如今的政局。
“現在二王爺府的下人很少出門,二王爺也是除了去衙門就在家中。總之,現在的情勢不太好,有人故意要往爭儲上引。”
這是周十九早就想到的,所以才會和鄭家少了往來。
鄭閣老致仕是情勢所迫,也是為了自保。
琳嬌道:“鄭閣老經常進養心殿,聽到些消息還能傳過來,如今鄭閣老也致仕了,往后……就更不容易了。”
政局動蕩,鄭閣老在皇上身邊能揣摩到圣意。
“姻親里面也就只有林家認識的人能進南書房……”
琳怡看著炭盆里的銀霜炭,總不能以后都向林正青去打聽,林正青正愁沒有機會算計他們。這段日子林正青的舉動,仿佛知曉會有這個結果,所以才在一旁吹風點火。琳怡想到這里,腦子里有念頭一閃而逝,萬一這些事林正青真的知道呢?
琳怡才想到這里,鞏媽媽笑著進了門,“郡王爺回來了。”
終于回來了,琳怡松了口氣,琳嬌也道:“這樣可好了,好歹你有了主心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