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段家人走了,門上的婆來稟告,“段老夫人氣得直咳嗽,說老夫人沒良心,要眼看著段老太爺病死,整個段家大禍臨頭。//百度78//”
打發婆出去,鞏媽媽道:“聽說老夫人只給娘家拿了一份常禮。”
琳怡點頭,老夫人是覺得段家和她串通一氣,所以才負氣不肯給娘家銀錢,一切都按照她事先想的發展,只是來的早了些。
橘紅端來蜜茶給琳怡,琳怡喝幾口,換了衣服歇著,睡了一覺起來就覺得肚有些發沉似的。
鞏媽媽看琳怡皺了皺眉頭,立即緊張地道:“郡王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過是有些風吹草動罷了,鬧了幾回她都已經習慣,琳怡搖了搖頭,“扶我起來走走吧,大約是躺的太多了。”肚大了就覺得壓得身上酸痛似的。
鞏媽媽應了聲上前扶起琳怡,主仆兩個就在屋里慢慢轉,一直到周十九回來,琳怡還沒歇下。
周十九脫下身上的斗篷,在熏籠上烤熱了手才來拉琳怡,“也別太累了,走幾步就行了。”
琳怡聽了想笑,“御醫說了,這時候多動一動沒關系。”
周十九伸出手來摸琳怡的眼角,“多睡睡,眼睛都紅了。”
“已經睡的夠多,”琳怡笑道,“躺下倒不如站著。”
周十九環抱著琳怡,“我和太醫院院使說好了,等您生產時讓宮中女官來幫忙。”
周十九這是被郭氏嚇著了,早早就這樣安排。琳怡低頭笑,“用不著,我孕期姻先生一直調理著,還找了婆正胎位。一定會順利生產,不用大動干戈。”
“總是防著些好,”周十九說著問琳怡。“今天都在家中做了些什么?”
眼見就要臨盆,周十九的話也變得多起來,事無巨細總是要問的清清楚楚,生怕她漏下什么,問完她還要將鞏媽媽叫來詢問。
琳怡將段家找上門的事說了,“倒是動作快,不光是了眉想要從段家拿上一筆銀錢。段家也想要從老夫人身上得好處,這樣一來倒是一拍即合。”
周十九笑道:“嬸娘可給銀錢了?”
琳怡搖頭,“段家沒有拿到錢定會出去張揚,很快宗室營也就傳遍了。”段家肯定會很賣力的宣揚,周老夫人凡事利益為先。對自己娘家人想必也是如此,否則早就幫段家籌謀婚配,段太太說起府上幾位小姐時,目光中帶著些怨懟,明顯是對周老夫人心懷不滿。
嫂和小姑本就不好相處,周老夫人今日又這般冷淡,一點臉面也不給娘家人。
周十九拿起茶給琳怡喝,“皇上已經派船出海,商船上運了不少大周朝盛產的物件。恐是阻了不少人的財路,朝廷這些年雖然海禁,福建沿海還有不少走動的私船,現下官府正經的船隊帶商船,大家撈不到多少實惠,下面少了銀錢。京里的官員就少了孝敬,如今朝堂上對海外商貿又有爭論,卻不敢明著說,只提各地有散布謠言的番僧,蠱惑人心反對大周朝。”
說到番僧,琳怡想起張風,“董長茂還在京里,正好趁機將張風找出來。”
周十九目光流轉,凡事他還沒說到明處,琳怡已經明白里面的意思。
周十九道:“敬郡王府人多眼雜,只要有人說見過張風,恐怕就會招致官府盯查。”
敬郡王府已經不安全,琳怡抬起頭看過去,“那要怎么辦?”
周十九低聲道:“我是想尋機會將他帶出京,等到風聲過了再做計較。”
“也只能這樣了,”琳怡想起明日姻語秋先生要來,“我和姻先生說一聲,免得她放心不下。”
姻老太爺身微微硬朗了些,要不是姻先生放心不下她的身孕早就和姻老太爺一起回去福寧了。
晚上琳怡躺在床上一直睡不著,總想去套間更衣,終于忍不住撐著坐起來,沉重的腿還沒挪開,已經被周十九抱起來輕輕靠在迎枕上,“元元去哪里?我陪你。”
周十九長發垂下來幾縷,聲音極其溫柔,有點像是呢喃,顯然剛才已經睡著了,卻被她的動作驚醒。
護軍營最近操練的緊,周十九早出晚歸,只靠這幾個時辰歇著,琳怡道:“外面有白芍和胡桃,我叫她們就是了,郡王爺好生歇著吧,還有兩個時辰就要起身。”
琳怡在周十九臉上看到綿軟的笑容,起身將繡鞋穿在琳怡腳上,“左右我也沒事。”
明明是陪著她去,聲音輕軟卻像是在求她似的,嘴角一揚,極盡溫柔。
琳怡靠著周十九起身,兩個人去了套間,外面白芍聽到聲音忙吩咐丫鬟打了溫水來。折騰了一圈回到床上,剛躺下琳怡又覺得小腹擠漲的難受,翻來覆去了兩遍好不容易才睡著,第二天醒來,周十九已經去上衙,鞏媽媽坐在小杌上正向她看過來。
琳怡要起身,鞏媽媽忙上前扶,“郡王爺吩咐若是郡王妃覺得不舒服就將穩婆請來看看……”話說到這里,臉色忽然變得難看。
琳怡詫異地看著鞏媽媽,“怎么了?”
鞏媽媽滿臉焦慮,“郡王妃身上都是汗,還是將御醫請來看看。”
她沒感覺到身上不舒服,大約是屋里太熱,她蓋的也不少,“沒事,只是太熱,我哪里也沒覺得疼,媽媽不用著急,離御醫算的日還有半個多月。”
白芍幾個進屋服侍琳怡穿衣,鞏媽媽親眼看到琳怡起身走動,這才放下心。
吃過早飯,門上來道:“姻語秋先生來了。”
琳怡出門將姻語秋迎進內室里說話,兩個人喝了些茶姻語秋就要給琳怡診脈,琳怡笑著拒絕,“哪有一來就請先生把脈的,現在屋里靜我們說說話才好。”
姻語秋笑道:“眼見你就要臨產,別說你府里的人,就是我也很緊張,不給你把脈我都放心不下。”
琳怡只好將手伸過去,
診過脈,姻語秋笑道:“一切都好,胎脈有力,看樣真要好好準備準備,免得有了動靜手忙腳亂。”
府里都已經安排好了,莫說過幾日,就算現在她要臨產,鞏媽媽也會做的妥當。琳怡看向姻語秋想起張風的事,還沒有開口,姻語秋臉頰微紅低聲道:“前幾日張公去父親面前求親。”
琳怡驚訝地揚起眉毛,“老太爺怎么說?”
張家現如今已經沒落,姻家怎么也是大族,姻老太爺會不會答應,就算答應了,張風的身份……朝廷正四處驅逐……將來成了親難不成姻語秋先生要隨著張風四處躲藏?就連她這個做學生的都覺得此事難辦,跟何況姻老太爺這個慈父。
姻語秋道:“張公說朝廷已經開了海禁,肯定會帶來海外的訊息,番國之事開始雖然讓人奇怪,日久了大家都會習以為常,也就不會有這么多錯判,到時候他就不必躲躲藏藏,他不會在朝廷謀什么職位,卻能懸壺濟世,不會讓妻房大富大貴,卻也不會風餐露宿……若是父親不肯答應,他這輩也不會再娶妻。”
這話說得誠懇,張風是定要求到姻語秋先生,琳怡看著姻語秋復雜的神情里帶著一絲喜氣,“老太爺答應了?”
姻語秋道:“父親問張公是否只會番僧教的醫術,張公就將這些年所學向父親說了,”說到這里姻語秋頓了頓,“張公所學遠遠勝于我,若說杏林圣手,當之無愧。”
能讓姻先生這樣說,證明張風確有真才實學。
“父親考較了一番算是答應了,不過要等到朝廷不會驅逐張公,才會為我們完婚,在此之前只要張公不退婚,父親不會將我令許配他人。”
姻語秋說到這里,眼睛里已經是又羞又喜。
姻老太爺都能放下成見接受張風,琳怡也替姻語秋歡喜,“那先生就盼著朝廷早些開了海禁,只要有了貿易,朝廷就能接受外學。”
姻語秋嗔怪地看了琳怡一眼,“笑話我,你何嘗不是,為了郡王爺整個廣平侯府也肯低頭。”
父親愿意站在皇后娘娘那邊,她心里也是這樣思量,皇后娘娘仁慈,皇后一黨大多耿正,不管是常光文還是科道的言官,或是殉夫的果親王妃,都讓人佩服,相比之下她和三王爺一黨素無交往,支持三王爺的國姓爺一家又讓她抵觸,在父親面前她卻毫不猶豫地勸說父親放棄科道之職,固然是因她權衡利弊做了最好的選擇,也是因為她信任周十九,愿意站在周十九這邊。
姻語秋先生還沒離府,周十九讓人送消息回來,今天下午就要將張風送出京。
琳怡將消息告訴姻語秋,姻語秋臉上一陣黯然。
琳怡低聲道:“過幾日先生回去福寧,就能見到了。”
姻語秋這才一掃臉上沉悶,勉強笑道:“倒也是。”
再怎么樣姻先生也是擔憂張風。兩個人又說了會兒話,姻語秋起身告辭離府,琳怡讓橘紅攙扶著去了套間更衣,片刻功夫琳怡起身吩咐橘紅,“去和鞏媽媽說,將穩婆和太醫院的女官都請來。”
橘紅一怔,片刻功夫立即明白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