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屋子的人都看向她,安欣有些害羞。╔╗
此時,秋風吹動窗戶上素色的窗簾,涼涼地吹在她身上,鼻尖有茉莉花茶的香氣飄來,她細細地吸一口氣,一種欣喜、自在、灑脫、安寧的感覺沖上她的心頭——
就像經過一個漫長暗沉的夜迎來黎明,走過泥濘寒冷的荒原到達人間,又像是攀越陡峭的山巖來到了山頂,樹木度過漫長的寒冬盼來了chūn天,chūn雨洗去它身上一冬的塵土,這一刻,光明、喜悅、開闊、清新!
加在她身上所有的不幸和骯臟就像是都隨著那盆溫水洗去的粘膩而消失一樣,這種感覺就叫新生!
她的眼睛認真地從每一個人身上看過去,心沒有激烈地跳動,卻感覺到每一跳都特別有力,因為看到他們,趙陽,曹佳,甚至是孟學輝,她都能感到一種宛如親人般的溫馨。
趙陽抬頭看了安欣一眼,問道:“感覺累不累?”
安欣嗯了一聲,盡管現在她的精神很亢奮,但身體上卻感到一陣疲憊,這是因為剛才出汗太多肺氣下降的緣故。╔╗
趙陽道:“嗯,那就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張曉菊從屋里拿著一條干毛巾遞給安欣,看著她變得明亮的氣質,欣喜地道:“走吧,媽扶你進屋去。”
安欣又嗯了一聲,看著趙陽,卻沒有急著走。
張曉菊疑惑地看著她,拿毛巾給她蓋在肩上。問道:“走啊,怎么不走了?”
安欣垂下眼瞼又睜開,細聲細語地道:“神醫還沒教我另外一個方法呢……”
張曉菊聞言笑道:“傻女兒,你也不看現在幾點了,馬上就要吃中午飯了,人家趙醫生和朋友來咱們家,總得讓人家吃口飯再說吧!”
安國強馬上懇切地對趙陽三人道:“欣欣她媽做菜還行。你們一定要在這里吃完飯再走!”
張曉菊轉向趙陽三人,謙虛地笑道:“我做菜也不行,但咱們家自己做。總比外面干凈,吃進肚子里也放心!”
剛才趙陽三人幫她們趕走了劉元琴,又說她以后不會再來打擾到她們了。╔╗僅這件事就讓她們發自內心地感激!隨后,又見趙陽只教了安欣一個呼吸方法,就讓她像是脫胎換骨一般,這兩件事,哪一件對她們一家來說,都比山還重!
但這兩件事,前者沒辦法用金錢衡量,后者,在剛才聊天的時候,趙陽又說他也沒做什么。也沒開藥,也就不會收她們的錢——其實,看到安欣現在的表現,也是沒辦法用金錢衡量的!
沒辦法,她們要表現感激之情。當下也只能請他們吃上一頓自己親手做的飯,也正好是吃飯的時間!
不過,想到趙陽他們可是敢和省長對抗的,她們一家也擔心趙陽他們拒絕,說話的時候也就沒有多少底氣。
趙陽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
對他來說,去病人家看病。要是在飯點的話,被留下吃飯已經是很正常的事,即使不是飯點,找個機會還是會做上一桌子好飯好菜的請他去吃,雖然這種情況下他絕大多數會推辭掉。所以,他也不矯情,非得麻煩再去找地方吃去。
孟學輝其實是想請趙陽去他家吃的,但見趙陽答應下來,他也沒什么意見,反正晚上也有時間,正好把曹為豐一家都叫去。╔╗
見到趙陽這樣說,張曉菊高興地道:“看你說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們能留下吃飯,我們一家都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安國強則端起茶壺,給每個人續上水,笑道:“來,喝茶,喝茶!”說著又抬頭對張曉菊道:“嘖,你們還站在那里干什么?快扶你閨女進屋休息,再去下面買菜,記得挑最好最新鮮的買!”
張曉菊哎了一聲,一拉安欣,笑道:“走吧,回屋!”
安欣抿嘴點頭,眼睛里都是笑意。
把安欣送進臥室,張曉菊收拾了一下衣服,利落地從柜子里拿出一只袋子就快步向往外走去,到了門口又回頭道:“先閉眼休息一會兒,別睡太沉了,一會兒陪著趙醫生他們一起吃飯!”
安欣笑著點頭,嗯了一聲,等張曉菊出去,她摸了摸自己的臉,忍不住掀開衣服看了看肚子上的傷疤——以前她從不主動看的!現在看來,這些傷疤還是很嚇人,但顏色上好像要淡了很多!
聽到張曉菊和外面的人打招呼開門出去,她也扭頭看去,雖然隔著門,卻好像能清晰地看到他們說話的樣子似的,不過主要是安國強在說,那位神醫說話不多,但聽到他的聲音,她就感到很安心。╔╗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但只是半睡半醒著,她聽到張曉菊買東西回來的開門聲,說話時喘氣有些急,還聽到她們說一些客套的話,接著就是廚房洗菜切菜的聲音,然后就是開火做飯。
又過了一會兒,曹佳悄悄開門進來,輕聲道:“小欣,醒了沒?”
安欣就睜開眼,對著她笑。
這頓午飯,有魚有肉,很是豐盛,而張曉菊兩口子不時讓吃菜,飯桌上氣氛很好,加上她的手藝確實也在水準之上,所以,大家都吃得不少。
酒足飯飽后,趙陽教給安欣的第二個養肺的方法是取自五禽戲里面的虎戲,虎在五行之中屬金,而肺的五行也屬金,用來養肺正合適。
而對劉元琴來說,她根本沒心情吃什么午飯,也不想待在黃海,于是直接讓周明開車回寧沅了。╔╗
一直到了寧沅從高速上下來,劉元琴也沒說要吃飯的的事,周明也沒心情吃:雖然他將劉元琴離開后發生的事都一句不落地復述了一遍,她也沒多問,但他卻知道,她并沒有相信!而對她們這樣的家庭來說,司機算是心腹,沒有信任也就不可能留任。
不過,即使他有這個心理準備,當把劉元琴送到觀音山的別墅,她看都沒看一眼,一句話沒說直接就向屋里走去,看著她的背影,還是讓他感受到一種悲涼失落!
看到劉元琴馬上要進屋,他深吸一口氣,問道:“劉夫人,鑰匙放哪?”
劉元琴頭也不回地道:“放門衛那吧。”
周明頓時像是泄了氣的氣球一樣,渾身無力。
當他走到門衛那的時候,門衛沈勇馬上滿臉笑容地迎了上來,道:“喲,周科,歡迎你來指導我們工作!對了,哪天有空,咱們兄弟一起喝個小酒?”
周明強笑道:“好啊,有空我請哥幾個嘬頓!”
沈勇忙道:“我請我請,哪能讓周科你請啊!”
周明感到大腦像是僵住一樣,也無心往下扯下去,就掏出車鑰匙,道:“夫人讓我先把鑰匙放你這兒……”說到這里,后面的話卻不知道如何說下去了。
沈勇原本親熱的笑容不覺就降了幾度,道:“哦,不開車,你咋回去啊?”
周明嘴里心里都在發苦,但他也不想再被沈勇奚落、看不起,就淡淡地道:“夫人一會兒可能要用這輛車,你把鑰匙收好,別耽誤了!”
說完,他就正了正衣服,邁步向外走去,走出門口,原本想打電話叫人來接他的,但又怕引起劉元琴的誤會,只好用雙腿往山下走去。
沈勇在后面晃了晃鑰匙,不屑地一笑,自言自語道:“差點被這孫子給晃過去,夫人平時哪里會開這輛車?怪不得剛才見他一臉要死的倒霉相,肯定得罪了夫人,還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見面,還喝個屁酒啊!”
說周明“一臉要死的倒霉相”也并非沈勇故意罵他,現在他的氣色確實不好,走路都沒有力氣,就像是跋山涉水后力氣被抽盡了一樣,尤其當他回到新買的房子里,對著洗手間的鏡子里看,他差點就沒認出里面那個臉色蒼白、眼神呆滯的人是他!
他只以為是長途開車加上被劉元琴誤會的事所致,胡亂洗刷了一把就上了床。
一上床,倒是很快就睡了過去,但卻一直不停地做著夢,全都不是好夢:有的是被大風沙掩埋,有的是房倒屋塌被大石頭壓在底下,還有的是被洪水沖進了湖底,怎么游也游不到表面……
他大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在那里呼呼地喘了一陣氣,想起剛才做的夢還一陣后怕!他知道自己是夢魘著了,如果不能及時醒過來,恐怕就永遠也醒不了了!
可是,以前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啊!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將窗簾拉開,接近月底的一小溜彎月掛在當天,但因為眾所周知的原因很是模糊,幾近于無。
只是站了一會兒,他卻感到說不出的疲憊,只想坐下,或者,最好還是能躺著……
但躺在床上,卻感到身體像是揉皺了的紙,怎么躺都不舒服!
算了算,從中午到現在,他還沒有吃飯,也應該吃點東西了。
只是躺了這一會兒,就出了一身汗,他脫掉睡衣扔在地上,然后光著膀子進了洗手間,準備洗個澡再出去。
他先用涼水洗臉,好讓自己清醒一下,抬頭看鏡子的時候,忽然發現他眉頭皺得很深,用手抹了一下,松了手就又不自覺地皺了起來!他狠狠地把臉揉了一通,又擠眉弄眼了一陣,竟然像是不能舒展了的樣子!
陳青龍和他劉表哥沒想到劉元琴竟然這么快回來了,嚇得趕緊從脂粉堆里跳起來,等回到家,見到劉元琴坐在那里,眉頭皺成了川形,兩人不禁面面相覷,卻不想她只是擺了擺手,隨口說了幾句,自己就回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