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海。
安欣咬著唇,正對著試卷上那道“攔路虎”的試題一籌莫展,突然間感到心上有什么壓著的東西忽然間消失了,原本毫無思路的大腦一陣亮堂,眼前試題的解題方法就那么簡單清晰地出現在了眼前。
她筆走龍蛇,刷刷幾筆將題目解了出來,然后又大體上檢察了一遍,和以往不同,這次她清晰地知道自己這樣做是正確的。
接下來,她有如神助,后面的題往往閱讀上一兩遍,解題思路就有了,甚至有些數據也已經通過心算算了出來。
不到四十分鐘,以前她往往花上一倍的時間也完成不了的試卷就已經漂亮地結束,她將試卷拿在眼前,如此地順利完成作業,讓她心里不由升起一股愉悅地成就感。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來一看,卻是曹佳打來的。
“小佳,找我有事?”
曹佳那頭原本要壓低聲音說什么,一聽安欣的話就又恢復到原來的聲調,道:“什么小佳?要叫老公!”
或許因為順利地將作業完成的緣故,安欣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她嘻嘻一笑,卻是想起前兩天曹佳說過的一件事:
因為最近天氣暖和的緣故,家里暖氣又燒得很熱,曹佳有晚就裸/睡了,結果第二天醒來,她看到胸前的兩陀肉,把自己嚇了一跳!
按她說的當時的想法,她先是想到自己是女的,才松了一口氣,接著又想到以前還想著胸前有肉的,現在終于稍有規模了,應該高興。不應該害怕才對,于是她就開心起來,又睡了過去,卻是要安撫一下自己的心情……
曹佳見安欣不叫,就威脅道:“快叫!不叫,我這里有個消息就不告訴你!”
安欣將試卷平整了一下,拉長聲音笑道:“皇上——這么晚了,你召喚臣妾到底所為何事?”
曹佳打了個響指,笑道:“自然是有事跟你說。關于陳青龍那個王八蛋的……”
安欣臉上的笑容褪了下去。離那場慘劇的發生已經快有兩年了,她知道,以兩家的地位,她奈何不了他,就只能將有關他的事淡忘掉。但是,幾乎影響了她的命運的事情,就算再想淡忘,提起來他來也還是會痛的!
曹佳的聲音刻意壓低,道:“你聽我說,我剛才聽到有人給我爸爸打電話,說的好像是他家的別墅起火了。火勢很大,他也在里面,一直沒出來,估計他是惡報臨頭了……”
安欣訝然出聲道:“什么?你……他……”
她捂著胸口。一時間也不知道想著什么,只覺得心臟像是打鼓般呯呯跳著!
曹佳繼續壓低聲音道:“有人看到那王八蛋進了他家在觀音山的別墅,剛才給我打電話的人說一直沒見他出來,救火車也開不進去。那賤人的下場還用說嗎?欣欣,你的仇終于得報了!”
安欣嗯了一聲。用力抓著胸口的衣服,腦海一片混亂,心里也說不上喜悅,但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曹佳那邊又囑咐道:“這件事你先不要跟別人說,聽到了嗎?我有了新的消息再告訴你,現在我再跟月月打個電話……愛妃你早點休息吧!”
安欣機械地應了一聲,直到電話掛了好長時間,她才想到把電話放在一邊,但還是坐在那里,一會兒想到那人提著汽油往她身上潑,那時心里的恐懼現在還歷歷在目!
她咬著唇,用力地抓著床單,又想起那時火燒在她身上地獄般折磨的痛,那人卻站在那里看著,一會兒想到在醫院里渾身綁滿了綁帶,但痛苦依然每時每刻折磨著她……
現在那人也被火燒了,這就是傳說中的報應吧?
很奇怪的,在回想自己痛苦的經歷時,她還激動得幾乎不能自已,但想到陳青龍的下場,她的心里卻不那么激動了,等張曉菊在外面提醒她做完作業就早點睡的時候,她已經完全平靜下來,像往常那樣應道:“知道了,這就睡。”
只是,雖然心里平靜下來,也關了燈,但她卻了無睡意,就那么擁被坐在床上。
窗外月光如水。
窗外天色漸明。
等一輪紅日升起,安欣出神地望去,臉被朝陽染成紅色,只覺得心臟像是注入了新的活力,呯呯地跳動起來,就像那輪紅日一樣。
從今天開始,就是一個嶄新的開始。
安欣心里升起這個念頭,內心安寧平定,一夜未睡,她也未感到一絲疲倦。
正是春末夏初的季節,觀音山別墅的這把火卻是把它所在的半邊山都給燒著了,省里的消防官兵一連花了三天才將火勢控制住。
山上的、明面的火控制住了,但山下的、暗底里的火卻燃燒起來:如果說緯一高架橋坍塌牽連到陳慶澤身上還會有很多阻力,隔了幾層關系,那么,因為觀音山起火的原因總得查吧?
這個卻是沒法阻擋的。而查的話,卻是很容易查出起火原因就在于山上那棟別墅。那么,這別墅是誰的?里面已經燒死的人也總要查查是誰吧?他們又是誰?
從觀音山大火,陳慶澤已經在大眾視野里消失了五天了,對于他這樣地位的政治人物來說,這就很耐人尋味了,尤其是在知道些內情的人的眼里。
網上忽然有人發帖指出觀音山別墅的主人是誰,當然,這個“誰”是沒有具體命名的,只是說他是省里的高層,但細心的人結合最近幾天省里領導的動態,卻是有了猜測——而對寧沅市的市民來說,則根本不用猜的,就算沒見過,還沒聽說過嗎?
這樣一來,雖然帖子很快被刪,但通過各種渠道,人們還是知道了結果,傳播范圍也繼續加大,當然,為了帖子和自己的安全,人們統一稱呼他為“大水”——取慶澤兩個字的偏旁部首的一部分組成的。
于是,有關“大水”的各種事跡開始被發掘出來:比如,前一段時間“大水”的老婆突然去世,比如他兒子逼死老師、玩弄少女,比如他在市里和其他地方的房產,有人說他的存款超過十億、房產有400多套,又有人將他和劉氏集團的關系給扒了出來,到了后面,甚至已經有人將緯一高架橋坍塌的事和他聯系起來了……
等等,這些消息有真有假,但不管怎么說,既然能流傳開來,只說明一個問題:他“不行”了!因為,但凡一個在位的,別說是封疆大吏級別的,就是一個市縣里的主要領導,他們的負面信息能這樣輕易地曝光嗎?
農歷四月初八,孟學輝又一次來到了趙陽的家里,先去摸了摸躺在小床上蹬搗腿的多多的耳朵,然后問道:“我大侄百天快到了吧?什么時候過?”
因為只是皮外傷,又加上趙陽這里的好藥,現在的他早已經恢復如初了。
趙陽道:“已經過完了。”
孟學輝扭頭道:“我怎么不知道?”
趙陽倒了一杯水放在茶幾上,道:“其實也沒怎么過,就是家里人吃了個飯。”
因為上次滿月酒太過轟動,這次除了老丈人家和晨君兩口子,其他人就都沒有通知。
孟學輝咂了咂嘴,既然都過完了,他也沒什么可說的,就坐了過來,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忽然道:“估計這兩天就要正式宣布對姓陳的立案調查了。”
趙陽想了想,已經十幾天沒有在電視上見過陳慶澤了,對于這個結果也沒什么意外的,就自顧自地喝水、看多吮吸手指頭,其他的也沒有什么想說的。
孟學輝說完也覺得沒什么意思,想著打從叢岳供出來那些消息后,陳慶澤的下場基本上就注定了,現在不過是開始走程序而已——當然,雖然結果應該如此,要等到最終結果出來,少不得還有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
“對了。”
孟學輝坐正了身體,道:“最近網上有人傳姓陳的落得這個下場,是因為他得罪了一個背景深厚的人——看他們說的應該就是你,我們要不要查一查?”
趙陽擺了擺手,道:“不用管他們。”
能傳出這個消息的,應該是知道些他跟陳家的關系的,這樣的人有可能是齊水縣對他有所了解的人,也有可能是陳慶澤身邊的人,當然,也不排除是他的仇人——丟失陳慶澤這樣一員大將,他所在派系自然一肚子怒火,將他們的怒火引到他這里,或許也能達到他們的目的!
這三種人,前兩種查了也沒什么意思,至于第三種,相信他能板倒一位封疆大吏的人,智商得弱成什么樣啊!
孟學輝想了想,又若有所思地道:“他們的話也未嘗沒有道理。你想啊,如果他們不是找你給陳青龍治病,頂多是到處找其他醫生,姓陳的官應該還丟不了——正是從找你來給陳青龍看病開始,一步步走來,一直到叢岳被帶回來,交待了姓陳的問題,他的官位才開始不保……”
趙陽端著茶杯,平靜地道:“有的病,是命!”
回想過往和陳家發生的事情,他卻是明白,不提當時的環境,為了給陳青龍治病,他們最終必定還會找到他頭上,而他必然也不會答應給陳青龍醫治,而陳家必然不會善罷甘休,這一切看來,雖然有許多偶然,但都有著必然,就算重新來過一次,兩方的選擇也基本上不會有多大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