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昨晚,錢靈犀抬起一只小腳丫無比勇猛的踩在生門后,異象突生。
那感覺就象是突然踩上了掀開下水蓋的窖井,腳下猛地一空,瞬間陷落了。而掉下去之后,可沒有什么洞天福地,瑯琊仙洞在等著她,僅有一個黑漆漆,又窄得不能再窄的小土坑。
錢靈犀快嚇瘋了,本能手腳并用,尋找出口。可是四周的泥土奇怪得很,并不是堅硬的土地,倒象粘膩之極的膠水,不會傷到她的手指頭,卻極難刨動。但落在那樣的環境里,錢小妞敢停下來么?幾乎是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了,不住的撕撓,想尋找一個出路。
但人總會累的,可當錢靈犀累得想停下來歇歇的時候,最為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她發現自己居然停不下來了!就象是被上了發條的鐘,機械性重復著。有一度,錢靈犀幾乎絕望的以為,她就要這樣被活活累死了,可是老天爺沒這么殘忍,在無比辛苦的捱過漫長的一夜之后,她終于醒了過來。
當錢彩鳳拿冷水帕子壞壞的把妹妹從床上冰醒時,不明白錢靈犀怎么會那樣感激涕零的看著她。錢小妹當時內心的激動無以言表,能從那樣的鬼地方爬出來,重回人間,實在是太太太幸福了!
檢查檢查,手腳俱全,只是腦子累得慌,再就是手足酸軟,全是昨晚操勞的后遺癥。還有一個最要命的毛病,錢靈犀醒來沒多久,就發現自己再一次變得食量驚人,巨餓無比。
在一口氣吃掉三個大饅頭,喝了兩碗粥之后,林氏果斷收走了她的碗筷。瞧她那小肚子,都鼓得跟個小西瓜似的了,再吃下去,非出問題不可。
于是,錢靈犀給打發來研磨酒曲也是有原因的,林氏怕她一個受不住,把釀酒的糧食都給偷吃了,那怎么行?
想吃沒得吃,想睡不敢睡,此刻的錢小妞悲催無比,只能在半飽半饑,半睡半醒的狀態中游走,她不面有菜色才怪!
房亮雖不知事情底細,但見錢靈犀對自己送來的小花籃半點興趣也無,只是不住嘆氣嚷餓,猶豫了一下,“靈丫,你真的很餓嗎?”
錢靈犀果斷點頭,這時候誰能給她一塊肉,她就堅決的跟人家走。
那好吧,房亮對她伸出了手,“你要不嫌棄,我帶你去吃東西。”
錢小妞二話不說,跟人家走了。小狗加菲忠于職守,搖搖小尾巴,亦步亦趨的跟了出去。
不一會兒,趙庚生從廚房鬼鬼祟祟的溜出來,袖子里暗藏著兩個包了咸菜的糯米飯團。可是到了前院,就見搗了一半的酒曲和空空的小板凳。咦?那小短腿上哪兒去了?
農田邊不遠的小樹林里,一個用石頭簡單壘起來的小灶上冒著陣陣肉香。
錢靈犀垂涎欲滴的盯著房亮手中翻轉的細竹枝,吞著口水不住催促,“好了沒有?好了沒有?”
再次檢查一下肉塊的成色,房亮將兩根竹枝遞到她的面前,“應該可以了,你試試,小心燙。”
知道知道,某餓瘋了的小吃貨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下去。
哇哇哇!好燙好燙,但還是好好吃。經房亮巧手炙燒后的黃鱔去除了那些惱人的腥味,就算沒有醬油辣椒,一樣煥發出這種食材原本該有的鮮美滋味。
錢靈犀一口氣把十二只肥碩的烤黃鱔全部消滅光,這才終于找到一點飽的感覺。揉揉小肚子,毫無形象的打了個飽嗝,某吃貨無比感慨,“你怎么這么會做菜?”
房亮把火踢滅,頗有些赧顏。在這個年代,除了專業大廚,廚房的活基本都是女子的事,一個男孩子被人稱贊廚藝,總覺得有些別扭,所以小男孩急忙給自己找借口。
“我是家里老大,娘要幫著爹下地干活的時候就只好由我來做飯。平常家里也吃不起肉,有時我就抓些長魚哈蟆什么的給弟妹們解饞。不過這些東西都腥得很,平常的做法吃不下去,我采草藥的時候就順便采了些思茅、山奈、蘇葉這些東西來烤,倒是可以去那腥氣,只是味道太重,弟妹們都不愛吃,我也就不弄了。哎,你可別告訴別人!”
“嗯嗯,我一定不告訴人。不過我很喜歡,你以后做給我吃吧。”
吃這些東西就是要這樣香香辣辣的才過癮,尤其房亮用的全是純天然無化學添加的作料,吃起來更有一股獨特的香氣,十分的對她胃口。但潛臺詞里,要是不做給她吃,某吃貨就會很無恥的要挾揭發了。
房亮無所謂,“又不是什么值錢東西,你要喜歡的話,隨時找我。對了,你明天就要開學了吧,我做那個花籃是賀你前程似錦的。”
呵呵,錢靈犀有點明白這小子找自己的真正用意了,“好些天也沒教你識字了,我們開始吧。我上回教你的,你都學會了嗎?”
“會了,我寫給你看!”房亮眼睛明顯亮了,拿樹枝在地下認真寫出上一次錢靈犀教他的字。
小錢老師現在吃得很飽,心情也好,無比耐煩的改正著他的錯誤,然后開始教他新的課程。
春回人間,太陽溫煦的照著大地,也溫和的注視著這里的一對小兒女。加菲蹲在微溫的石頭上,把小腦袋擱在兩只前爪上瞇著眼打盹。陽光把兩人一狗的影子交織在一起,在清風綠影下看起來分外溫馨靜謐。
可能是吃了鱔魚這種高蛋白食物的緣故,晚上錢靈犀的飯量就正常了許多。林氏更多的心思放在給她準備上學上,她趕了兩天,那新褂子已經差不多了。今晚再趕一宿的工,明天就能穿了。
只是錢彩鳳有點小小的妒忌,在一旁說著風涼話,“就這懶丫頭,還不知起不起得來呢!”
這個問題錢靈犀真不敢保證,她困得要命,卻害怕一進入夢鄉又給扯到那個鬼地方去。可她總不能就不睡覺了吧?思前想后,還是咬咬牙準備拼一把了。洗完手臉端著臟水出來潑時,意外的發現趙庚生正等著她。
“這個給你。”還是白天那兩個腌菜團子,他自己一直舍不得吃,給錢靈犀留著。
可是已經找到更好廚子的某吃貨開始挑剔了,并喜孜孜的顯擺著,“房亮哥哥今天給我烤長魚了,他烤得可好吃了!他說明兒再給我烤,這個你自己留著吧。”
看著那小短腿轉身回房的背景,黑黝黝的眼睛在暗夜里隱約閃動著怒氣。
“有什么了不起?”兩個糯米團子在他手上迅速捏扁,才要被扔出去,卻又收了回來。忿忿然送進自己的肚里,某人在暗暗發狠,“哼,改明兒我去抓只山雞兔子回來,看是誰的好!”
錢湘君晚上瞅個沒人的時候,跟母親提起,“慧君妹妹想去嵊州給堂叔買燕窩,邀我作伴,您說行不行?”
莫氏有些詫異,“她一人去?”
“不是一人,還有在她家幫工的劉媽,車夫周叔也是上回陪她去過嵊州的。”錢湘君覷著母親的神色小心回話,“湘君妹妹怪可憐的,她爹病了,弟弟又小,想找個人作伴都找不到,只好來問我。”
莫氏遲疑了一下,“那我得跟你爹商量下,她家那個樣子,族里的兄弟也很該幫幫忙的,怎么能讓她一個小姑娘挑這么重的擔子?”
“千萬別告訴爹!”錢湘君眼神有些慌亂,不過還是按照錢慧君教她的說下去,“慧君妹妹私下告訴我,她這次去還打算賣幾件她娘的首飾。要是她爹知道的話,一定不肯。她讓我就把此事告訴您,她說,您要不同意也就算了,但也千萬別再告訴旁人。”
莫氏躊躇了半晌,竟是不好回絕了。只是有些擔憂的望著女兒,“可我就是同意的話,你爹也未必同意呀?這么大的事情難道都不告訴他?”
“那您可以告訴他,我上堂妹家住幾天。只要爹不去堂叔家里,是不會知道的。就算是出門,慧君妹妹也是打著去廟里給她爹祈福的幌子,連堂叔也不知道的。”
莫氏不覺深深嘆息了,“難為她一個孩子,就為了她爹的病,竟生出這么多的心思。行吧,那你就跟著她去。我再給你拿些錢,路上別叫人破費了。注意安全,早去早回。”(趙庚生鄙夷的看著某人:你除了吃還有啥追究?小靈犀無良的笑:還有推薦,收藏神馬的,總之很多很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