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府里要請客,但要上的課還是不能耽誤。
反正那個時間早,上完了課,再回來待客也是可以的。所以早上的課便繼續,只是下午放了半天假。女孩子們無所謂,但男孩子們卻很開心。因為他們要上的是一整天的課,難得有個時間休假,俱自盤算著要如何好生玩一玩。
“姐姐,我想下午去看看爹,可以么?”從前的錢揚輝,現在的錢揚熹尋了個空兒,悄悄的來尋錢慧君了。
可錢慧君一聽,頓時沉了臉,“你又胡來!萬一給人知道,豈是好玩的?你放心,爹爹那里我已經安頓好了,每月都有打發人去瞧他老人家的。你只管安心讀書,等你上進了,自然有爹爹風光的那一日。”
錢揚輝卻有些不高興的嘟起了嘴,“每回你都這么說,我都快有大半年沒見過爹了。每回想著他一人孤零零的在外頭吃苦,我就覺得縱是這國公爺給我做了,也沒啥意思。”
“你說什么胡話呢!”錢慧君厲聲低喝,“爹忍痛割愛把我們送進來為的是什么?不就為了咱們有出息?要是知道你這樣,你讓爹還有什么指望,讓我有什么指望?”
可錢揚輝卻仍是梗著脖子不認錯,錢慧君無法,只得抽抽答答裝起了哭。見她如此,錢揚輝才轉過身來,跟她道歉。
錢慧君又勸了他好一時讓他安心上進的話,才把弟弟給勸走了。但她的神色,卻明顯有些不對勁起來。
錢靈犀在房中托起了下巴,覺得此事其中應該另有文章。近來小白毛偷吃了不少沈氏珍貴的好藥材,葫蘆空間的能量更為充沛,錢靈犀也連帶著更加的耳聰目明。就算現在小白毛白天要閉關修煉,晚上才肯出來活動。但錢慧君和弟弟關起門來說的話,錢靈犀一旦用心分出心神去感應,就能聽到。
她記得上一世錢文俊是送走錢慧君沒多久就亡故的,扳著指頭算算也早該過了,難道這一世他直到現在還活著?
可是容不得她多想,錢敏君已經歡快的拉著她要出去玩了。
“娘說今天會給咱們留兩朵最好看的花,咱們快去!”
這丫頭,還當真是一刻也閑不住。錢靈犀隨著她。幾乎是飛一般跑到石氏那兒,卻見原本腰已經好了。行走無礙的石氏又病懨懨的躺在那兒,臉色臘黃。
桐香心疼的看了主子一眼,對錢靈犀道,“昨兒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夫人半夜里就起了四五次,一晚上的工夫,整個人都快脫相了。”
石氏在榻上強撐著笑臉,“說這些干什么?不過是涼了肚子,又不是什么大病。歇兩天就沒事了。”
可是怎么會這么湊巧?如果石氏不病,說好了過了今日,她和錢敏君就搬回來的。看樣子是在她們那里下不了手,就把手下到這里來了吧。
石氏示意桐香帶錢敏君出去梳頭,叫錢靈犀上前來。想說什么卻又咽了回去,最終只是苦笑著搖頭。“你都明白,我就不多說了。只是別動氣,真不值得。呵,我還說昨兒老太太怎么這么好。特意送一碗燕窩粥來給我呢,原來竟是埋伏在這里了。不過你知道她為什么要這么做么?”
錢靈犀忍氣想了想,“讓我們回不來,那邊好再找機會下手。”
“你錯了。”石氏把聲音壓得極低,“因為她著急了,否則她怎么會冒這么大的險,專程送來這碗燕窩?雖然咱們無憑無據,不能說什么,但起碼這里頭透著兩層意思,一是她急著要給咱們一個警示,逼咱們自動離開。二是事情不在她掌控之中,她就狗急跳墻了。無論哪樣,都是她心虛。這些天你們不在,我可也沒白閑著,悄悄打聽了一下,原來……”
錢靈犀聽完,怔了一怔,“竟會是如此?”
石氏輕輕點頭,眼中帶了幾分笑意,“若非如此,她何苦如此?今兒你就帶著敏君不拘上哪兒淘氣去,只別讓她抓著,且躲過這一日再說。這么大個府弟,又不是只有咱們這幾個人,多的是人來惹事。我這腹瀉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沒事的。不過白姨奶奶原本約了我要抹骨牌,這會子我去不成,自然得打發個人跟她說一聲。”
她意味深長的挑一挑眉,錢靈犀也笑了,“既然嬸娘無事,那我就帶姐姐去玩,不打擾您休息了。”
石氏含笑點頭,“我正好倦了,要睡一會兒,讓桐香給你們梳個頭,快走吧。不到天黑,別來吵我。”
錢靈犀抿唇笑著,答應走了。石氏歪在床上,心中冷哼,老太太欺人太甚!這么可著勁兒想趕她們走,她們還偏不走了。
因重陽將至,菊花綻放,錢靈犀和錢敏君一人挑了一朵,簪在頭上,打扮得漂漂亮亮,去沈氏那兒了。家里人來得很齊全,不說平日那些個一同上學的女孩兒們,連少見的幾位奶奶也都到了。
大房的婆媳兩個,齊氏與牛氏是同樣的端莊得體,如嫡親的母女一般。牛氏眼下又有了四五個月的身孕,剛剛顯懷,雖穿了一件茜紅色的鮮亮衣裳,卻仍掩不住眼底的憔悴。看看她身邊一串蘿卜頭,便知這樣密集的生產對身子還是有不小傷害的。
但錢靈犀知道,若是去勸,那可會是挨罵的,所以她也不多說什么,只在心底致以同情。
“靈丫頭,敏丫頭,快到我這兒來。”沈老太太親切和藹的招呼著她們,“你們新來,一會兒就好生跟著我,認識下咱家的親戚們,別亂跑了,知道么?”
“知道。”錢靈犀答得又干脆又響亮,拉著錢敏君一臉喜色的跟在沈氏身邊,好象都有些迫不及待了。
錢慧君冷眼瞧著,心中不屑之極。
不多時,客人漸漸到了,有大房嬸娘齊氏家的親戚,大少奶奶牛氏敬國公家的親戚。還有五房蔣氏的娘家人,再加上一些親朋好友們,所以即便是尤氏家幾乎傾巢出動,來了十幾二十號人,也不顯得太過扎眼了。
今天各家的姑娘少爺都來得不少,沈氏要一一接見,錢靈犀跟錢敏君也就跟在后頭看了一回。其實這也算是變相的相親了,難得能有這樣的機會。讓各家的姑娘們都有機會近距離的直面相熟人家的公子哥兒,所以各家的太太但凡心疼女兒的。都沒讓她們回避,而是安安穩穩的帶著她們坐在那里相看了一番。有些關系近些的親戚,還會叫姐妹們上前見個禮。
沈氏假裝說要介紹錢靈犀姐妹,其實也就是一開始提了兩句,過后根本不理不睬。倒是白姨娘過來的時候,假裝問起石氏怎么不來,錢靈犀答了句不舒服,讓沈氏臉色沉了沉。
只是白姨娘想借石氏生病之事在這種誠攪局,明顯是不夠份量的。所以她也乖覺的沒有多說。只是那么一提,也就罷了,然后認真替她女兒相看起各家的男孩來。
只是相比起女孩子們的不好意思,男孩子們更加靦腆,就算心里極想往旁邊瞟一眼。也得在表面上做到目不斜視。
錢靈犀看了一時小正太,便開始尋思脫身之計了。趁客人到得差不多。沈氏要陪大家去花園里,最亂糟糟的工夫,把錢敏君暗自一拉,就想往旁邊溜去。
可是沈氏身邊的大丫鬟丹鳳堵著去路。“姑娘錯了,老太太在前頭,你們往前面跟才是。”
錢靈犀笑著附上她耳畔,“姐姐,我們就更衣,很快回來。”
丹鳳當即道,“那也可以去……”忽地,她看著錢靈犀盈盈笑著的眼睛,只覺心神恍惚了一下,說不出的舒服,竟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那你們快去快回。”
“謝謝姐姐!”錢靈犀拖著錢敏君即刻溜掉,丹鳳目送著她們遠去的背影,竟微笑起來。
可是突然,有一雙手輕拍上她的肩,錢慧君低聲把她喚醒,“丹鳳姐姐,你怎么還不跟去?”
丹鳳瞬間驚醒,想起自己的職責,嚇了一跳,急忙帶了個小丫頭,追著錢靈犀而去。錢慧君惡毒一笑,想躲?她偏不給機會!
錢靈犀跑得挺快,可錢敏君腿腳不好,跑了一時到底給人追上了。丹鳳許久沒有這樣不顧形象的跑過,只覺狼狽不堪,看著錢靈犀的目光也頗有幾分咬牙切齒,“姑娘,你們這是干什么?”
錢靈犀嘿嘿一笑,不負責任的道,“我們就是逗姐姐玩呢c了,這兒離茅房不遠,我們現在要去一下,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當然要!丹鳳努力平心靜氣,卻惡狠狠的道,“姑娘們要去更衣,我們身為奴婢,自然是要跟去伺候的。”
那就一起來吧,錢靈犀無所謂的帶著拖油瓶一起去上了趟茅房。等到出來,又指使丹鳳給她們打水洗手。
等到重新弄得香噴噴了,錢靈犀對錢敏君使個眼色,錢敏君就忽地鬧著要去看石氏。
錢靈犀便道,“那不如這樣,丹鳳姐姐你讓小丫頭送敏君姐姐去看一眼嬸娘再來,我和你先回去。”
“那就聽姑娘吩咐了。”丹鳳的任務就是盯著錢靈犀,不讓她離開。
錢靈犀心中對石氏的話又多信了幾分,隨丹鳳往宴會廳而去。走到一處少人的僻靜之所,她忽地停住驚叫,“姐姐小心!”
“靈犀姑娘,你就不要再耍花樣了。”丹鳳已經快忍無可忍了,要不是顧忌著她的身份,她簡直想把她拖著暴打一頓。
可是錢靈犀手上的白光一閃,丹鳳瞬間僵住,眼神似被無形的黑洞吸引,完全無法動彈。
錢靈犀撇撇嘴,“都說了要你小心,你偏不信,這能怪誰?”
她瞧瞧左右無人,大搖大擺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