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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靈犀坐立不安的守在屋外,可偏偏聽不到屋里的半分動靜。
自她帶著錢敏君回來,石氏已經把姐姐單獨拎進去訓了半天的話了,只隱隱聽著哭聲,想來沒姐姐的好果子吃。
其實錢靈犀挺同情姐姐的,她嫁了洛笙年,自是要以夫婿為重,一時糊涂想不周全也是難免的事。便是千伶百俐的錢杏雨,不也幫著韓瑛來求情?更何況錢敏君原本就不太聰明,嬸娘跟她講講道理也就算了,怎么還把人罵哭了。
終于,只聽門吱呀一聲從里頭開了。石氏冷著臉吩咐丫鬟打水給姑奶奶洗臉,錢靈犀頓時搶在前頭接過,討好的道,“我給姐姐送進去吧。”
石氏瞟她一眼,卻不阻攔,也不讓丫頭跟著進去,錢靈犀知道,這是給她一個勸和的機會,急忙進去瞧看。
就見錢敏君坐在石氏的梳妝臺邊,仍在默默流淚,又怕把眼睛揉腫了,只敢拿帕子按著眼角。
錢靈犀看著心疼,放下水上前勸道,“姐姐別哭了,快過來洗把臉吧。嬸娘也是的,事情既然已經說開了,何苦還要這么罵你?”
“娘怪我,不是因為這件事。”錢敏君見是她來,強把眼淚咽回去,卸了手鐲,動手洗臉。
“那是為何?”錢靈犀心中納悶,邊問邊幫她挽起衣袖,又拿大帕子給她前襟圍了起來。
錢敏君感激一笑,頓了頓才黯然道,“回頭你自問娘吧,我實在是沒臉說了。”
她洗了個臉,又重新上了脂粉,對鏡整理整理,見并無不妥之處,便要告辭回去。石氏也不挽留,只淡淡嗯了一聲,吩咐丫頭把準備好的禮物拿了出來。
“怎么說也是從咱們家出去的人。這兩件小首飾就當我送她的賀禮。藥材就給她補補身子吧。”
錢靈犀聽著這話不對,心里的悶葫蘆憋得更難受了。送錢敏君出去,她上車前,又回頭看了錢靈犀一眼,似是想說什么,可到底只說。“妹妹知道了,可千萬別笑話我。”
錢靈犀受不了了,等她的馬車走遠,也顧不得會惹石氏生氣。當面打聽。石氏料到她要來,帶她進房,這才忿忿然道,“你姐姐倒是把你姐夫的差事放在心上,可她卻不知,自己的后院都著了火。”
錢靈犀心中一沉,“綠蝶?”
那丫頭容貌最好。又年歲最長,頗知人意,如果是她有意爭寵,可是個勁敵。不過綠蝶是溫心媛送給她們家的丫頭,在錢家沒有半點根基,她有這么大的膽子?
石氏冷哼起來,“若是綠蝶倒還罷了,壞就壞在是紫薇那丫頭。眼下連身孕都有了,你姐姐還蒙在鼓里呢。是何奶娘瞧出不對勁來。今兒趁你姐姐出門,過來回了我,我讓她立即帶那丫頭去看了大夫,這才確認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
錢靈犀聽得心里翻江倒海,說不出的難受。還記得當初和錢敏君彼此立誓,要守著丈夫,哪怕給人罵作妒婦,也要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怎么想到她這成親才半年。連庶子都有了?
紫薇是國公府的丫頭。家里人可不少,又是錢敏君的賠嫁丫鬟。眼下她身上出了這等事,除了啞巴吃黃連,還能怎么辦?
算算日子,紫薇懷上應該是洛笙年接到圣旨,確認要來九原赴任之后,那這是洛笙年有意為之,還是偶然動心?可無論如何,都是他得志之后才行的事,讓錢家沒臉,
錢靈犀憤怒了,“洛笙年也太欺負人了!我倒要問問他,當初迎娶姐姐時,是怎么說的!”
“回來!”石氏厲聲喝道,“那你想怎么樣?把孩子打了,還是讓你姐姐和離?”
錢靈犀一哽,突然驚覺自己當真閃過要把紫薇孩子拿掉的念頭。可這事能怪得了紫薇?
石氏又放緩了神色,疲憊的揉著太陽穴道,“你姐姐這個樣子……這也是遲早的事。既然攔不住,又何必做那樣壞人?不如大大方方給人開了臉放在屋里,還落個名聲好聽。只是眼下她這正妻還未有孕,卻叫個丫頭搶在了前面,妾室再尊貴也不過是個妾室,可孩子哪怕是庶出,卻也是正經主子。洛家又人丁單薄,上頭沒有長輩鎮著,將來孩子好壞前程一應全在你姐夫手里捏著。他若是心思公正……”她忽地收了口,苦笑,“眼下若是個女兒還好,若是個兒子的話,你姐姐可真是麻煩大了。”
錢靈犀默默良久,自回房去了。
關門關窗,命丫頭退下,將丑丑喚出,只問他一事,“有沒有什么能讓人迅速懷上娃娃的藥?”
丑丑瞪大眼睛,“我又不是神仙,哪里什么都會弄的?你要是又想弄點果子我倒可以幫幫忙,要生娃娃還是去求送子觀音吧。”
錢靈犀心中苦悶,可想而知。
晚上洛笙年歸家,聽說丫頭有喜的好消息,先是一怔,隨即有些訕訕,“我也不是有意,只是在來九原路上,那幾天正好遇到你小日子,那丫頭過來服侍,便混帳了一把。沒想到就有了,這還真是巧。”
錢敏君垂淚道,“我也知道自己腦子笨,沒那么聰明到能立即看出端倪來。可這種事你好歹也跟我說一聲,弄得旁人都看出她有身子了再來告訴我,這讓我……你知道我心里是什么滋味嗎?”
洛笙年頗有悔意,將手搭她肩上柔聲哄著,“我也想到了九原就跟你說的,只是這一忙就忘了。”
錢敏君肩膀一動,把他的手閃開,冷笑,“你一句忘了就把事情輕松揭了,可旁人會怎么看我?若是一個不當心,把孩子弄掉了,會不會說是這家的主母不容人,故意的?”
“怎么會呢?眼下不是好好的嗎?你也別太多心了。”
“眼下是好好的,可懷胎十月,其中變故可多得很。我身為主母,自然得擔起照顧之責,可我也怕自己沒經驗,萬一有什么疏忽就不好了,所以想把此事托付給俞嬤嬤。一來她老于世故,又世代忠心,二來她是你的奶嬤嬤,縱是我有什么差池,有她照應著,你也能放心些。”
“你這說的什么話,難道我還信不過你么?依我看,就由你來照管便是極妥當的了,不必再委派旁人。”
“你雖信我,我卻擔心招人口舌,就交給俞嬤嬤去料理吧。對了,我已經看了黃歷,后兒便是好日子,讓人擺幾桌酒,就給那丫頭開臉吧,你要想請什么人回來,先跟我說一聲,我也好預備著。”
“不過一個通房,沒什么好請的,賞她兩件衣裳首飾就行,何必擺酒費事?”
“我這酒也不光為她擺,早跟你說過的,我身邊的幾個丫頭都大了,早想許人了。俞嬤嬤也跟我提過,府里你原先使的幾個小子也到了要婚配的時候,求我指人。我素來不喜勉強,先又對家里不熟,便沒吭聲。可眼下熟了,便讓他們自己先拿個主意,倒是有幾對彼此都愿意的,就想沾點你的光,一起給他們把事辦了。你是一家之主,我得先問過你一聲,看有沒有什么丫頭還要留下的。別過后放出去了,你又來怨我。”
洛笙年呵呵賠笑,“哪里還有什么要留下的?你做主就是。”他忽地想起一事,雖有些尷尬,卻還是吞吞吐吐開口了,“唔……綠蝶得留一下。”
錢敏君這一驚非同小可,一個紫薇就很打擊她了,再來一個綠蝶,那她真沒那么好的修養,還能把脾氣克制住了。
見她怒容已現,洛笙年急忙解釋,“不是我要留她,是想拿她去送人。”
“送人?”
洛笙年點頭,無奈嘆息,“岳父的話雖有道理,我也看得出韓姐夫也不是真心要跟我爭,他有軍部那一攤子,事情已經夠多的了,可高大人頂在那里,事情拖久了,對誰都不好。我差人打聽了下,高大人不好別的,就好個美人。他從前有個愛妾,送了陪太上皇來九原的程大人,眼下把綠蝶送去,想來他氣一順,事就好辦了。”
他本以為跟妻子一說便通,不料錢敏君卻連連搖頭,“高大人都多大年紀了,怎能讓他禍害綠蝶?再說那丫頭從前在家時,伺候我和妹妹十分用心,我娘也親口應承過她,允她自擇夫婿的。這回她雖不在婚配名單里,可她家里早給她說定親事了,聽說是個家境不錯的生意人。人家說,遲則今年年底就會來九原相看,若是彼此中意,就立即成親。我也應承了她的,難道還能反悔?”
洛笙年皺眉不悅道,“岳母也是糊涂,奴婢伺候主子,那是本分,還允她什么自擇夫婿?對了,我記得她不是孤身在此嗎?怎么又有了家人?”
錢敏君見他有見疑之色,也有些不悅,卻還是解釋道,“她原是興陽侯府溫家小姐的侍婢,后來溫小郡主因與我們姐妹作賭,輸給我家的。她在我這雖只孤身一人,可在溫家卻有父母家人。”
洛笙年頓時道,“既如此就更不應胡亂放出去了,萬一她懷恨在心,說咱們家的壞話怎么辦?眼下盛大人可是溫家的姑爺呢!”
“那若是送給高大人,她更加懷恨在心可怎么辦?”
洛笙年給噎得說不出話來,拂袖而去。夫妻二人,頭一次爭吵就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