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豐年vip第417章收買大水初退,軍部衙門里,剛剛迎來巡邊歸來的一隊官員
數月不見,錢文儈真是蒼老多了,顴骨高高突起,兩頰深陷,鬢發平添了許多白霜,看著連韓瑛也覺得有些不忍。妻子的這位叔叔,雖然為人處事都不怎么樣,但畢竟也是年過半百的老人了,從前瞧他再如何不得志,也是國公府里養尊處優慣了的老爺模樣,但眼下瞧來,卻跟街邊田邊愁苦的老農差不多。
心中暗嘆,好言安慰了句,“錢大人一路辛苦,早些回去歇著吧,且給你十天的假,不必急著回軍里理事。
錢文儈甚是感激,才要道謝,可一旁的高杰卻不陰不陽的道,“大人,眼下九原大水,軍部也有多處遭災,正是要人建功立業之時,錢大人既然歸來,自然是要委以重任的,怎好讓他回去歇著?”
錢文儈一肚子火,卻敢怒不敢言,韓瑛臉色一沉,正要發話,卻見樊澤遠面帶喜色的進來,可抬頭瞧見高杰,似乎有話想講又不方便開口的樣子。
韓瑛心中一動,樊澤遠的好事只怕就是高杰的壞事,便岔開話題,“樊將軍,你來得匆忙,可有事要稟報么?”
樊澤遠微微一笑,躬身施禮,“回稟元帥,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此次大雨,不少糧食受潮,是以軍中不少士卒軍心不穩,末將本來深以為憂,誰知錢大人的本家親戚,那位錢揚名錢秀才一早向監事院獻上一物·聽說是用米制成的米粉,此舉不僅可以解決軍中受潮糧食的問題,恐怕還能大有收益,是以末將聽得心中歡喜,特來向元帥稟告。”
“那可真是個好消息。”韓瑛一聽這消息果然有了幾分喜氣,他倒不怕洛笙年立功,他更關心糧食出了問題會影響士兵們的收益,進而影響他們訓練的心情。
而且,如果能因此對高杰造成適當的打擊·對于他來說,也是額外的收獲了。故此,他在充分表達自己的驚喜之情后,還專門問了句,“高大人,你說呢?”
高杰暗地咬了咬牙,“事情還未有定論之前,本官一向不喜輕下結論。”
韓瑛呵呵笑了,“大人這份沉穩鎮定實在是值得我等學習,我這兒還有幾件事要與大人商量·你等無事就先退下吧。”
錢文儈心中暗叫一聲僥幸,官場打混的人,這點子眼力勁兒還是有的,看來只要沒有征召,自己就可以在家中歇上幾日了。
才出了衙門口,就見自家的繼子錢揚熹正在門前等候,見他出來,先是一怔,隨即濕了眼眶,“父親·您怎么······怎么成這樣了?這都是兒子無用,不能為您分憂。”
看他情真意切,不似作偽·錢文儈心中只覺受用之極,“我兒快別如此了,這是公差,哪里怪得著你?咱們趕緊家去吧,為夫可著實累了。”
錢揚熹忙拭了拭眼角,把他扶上了車,錢文儈問道,“家中一切情形可好?”
錢揚熹神色忽有些不自然起來·敷衍了兩句·“家里都好,原本不知您今兒回來·后來聽得人說,母親忙命人去酒樓叫了幾個父親愛吃的小菜回來·眼下應該都備好了。”
錢文儈滿意的點頭,也幸好他長途奔波,甚是勞累,歪在車上略問問家計就不再多說。錢揚熹偷覷著他的神色,神色不安。
一時到家,與尤氏相見,老夫妻未免又淌下一陣眼淚,等尤氏把他迎進去噓寒問暖,錢文儈左右看看,忽地問起,“芳姨娘哪兒去了?”
錢揚熹臉色大變,尤氏卻是鎮定自若的讓兒子和下人都出去,自跟錢文儈回稟。錢揚熹在屋內等得心驚膽戰,坐臥不寧。一時聽著主屋里傳來瓷器砸碎之聲,更加的心驚肉跳了。
好一時,尤氏才來他房中瞧他,錢揚熹頓時迎了上去,“娘·……”
尤氏神色略有些疲倦,由他扶著坐下,才緩緩的沖他點了點頭,示意事情已經了了。
錢揚熹心中難安,囁嚅著道,“芳姨娘肚里的孩子說不定就是……”
“住嘴!”尤氏凌厲的瞪他一眼,“娘只有你這么一個兒子,芳姨娘肚子里的無論男女,必是與人私通的孽種!”
錢揚熹瑟縮著不敢多話,尤氏卻把他的手握在手心,含淚道,“娘知道你心眼好,可你到底年輕,不知這世上人心險惡,尤其是那些嬌滴滴的小娘們,尤其會拿腔作勢的扮可憐。你今日要憐憫了她,他日等她生下一男半女來,哪兒還有我們母子立足之地?娘沒個親生的骨血,給人指摘了半輩子,眼下好容易有了你,自是拼死也要護著你的。哪怕是娘錯了,將來要遭報應也讓娘去!就是下十層地獄,來世給她做牛做馬,娘也認了,只是娘絕不能讓任何人害著你。”
“娘——”錢揚熹鼻子一酸,撲通跪在她面前,伏在她膝上感動莫名。他自幼喪母,于母親的情份本就淡薄,尤氏雖有諸多不堪,但在待他的情份上,卻是唯一能與當年的親爹錢文俊比肩的。
而錢文俊自到榮陽,變得古怪異常,只知唯利是圖,錢揚熹真正覺得,這幾年來待他最好的,就是這位母親了。至于那位親姐,錢揚熹相信,以她的抱負和追求,必會活得不差,才不需要他這等無用之人的關心。
高杰很生氣,一回家就把姜伯勤叫來,命他出去打聽,可打聽的結果讓他更加生氣了。
“姐夫,那事竟是真的!眼下監事院正搗騰地方,拖了柴炭要去做米粉呢,連馬隊都拉回來了。”姜伯勤一氣說完,才有空擦把頸下的汗,很是焦急,“要是真給他們做成了,那咱們之前的工夫不都白做了?”
“那就想辦法讓他們做不成!高杰眼神陰狠,“錢家不過是看你把錢揚名告了,就急急不知哪兒弄出個方子來,給那小子豎名聲。眼下你再去,把他家女婿給告了,看錢家這回還有什么法子收拾殘局!”
姜伯勤不解,“姐夫,就算把姓唐的那小子扳倒了,那監事院得了做米粉的方子,不也一樣立功么?”
高杰鄙夷的掃他一眼,“你不是官場中人,不明白這名聲的重要性。姓唐的事小,但只要他能攀咬上錢家,只怕連姓洛的姓韓的都一并得受言官指責,到時只要本官推波助瀾一番,讓監事院的大權旁落,誰知又會是怎樣情形?對了,那姓唐的既是貪財好色之人,你不如先去拉攏收買一番,若是能由他親自來舉報錢家,那錢家可就更加難辭其咎了。你盡可大膽在姓唐的面前多說些好話,不妨告訴他,只要他能為本官辦成此事,將來也可許他些前程好處。那樣的小人,只怕頓時就會動心。”
好吧,姜伯勤明白了,趕緊準備去照辦,不過想想,回頭腆著臉問,“姐夫,那這花銷……”
高杰重重冷哼,將袖一甩,“你還好意思管我要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幾年背著我在外頭干了些什么好事。光說你上窯子下館子打的白條,應該就很不少了吧?怎么,這會子讓要你出點力,你就不樂意了?那好呀,你盡管回去,看回頭我這里有沒有人差遣!”
姜伯勤屁也不敢放一個了,立即轉身就走。心中到底有些忿恨,心想自己雖撈了點小財,可大頭卻全給他黑了去,這會子光慫恿著自己出力,也不知明年還會不會有好差使。可再怎么怨念,暫時也找不到更大的樹,還得依靠著這個姐夫,是以就算要出錢出力,姜伯勤也只得認了。
只是尋到唐竟熠之后,他才剛吞吞吐吐把這個意思流露出來,卻見唐竟熠頓時兩眼放光,很是上道的問,“也就是說,只要我肯出面扳倒錢家,高大人便會許我一個前程?”
姜伯勤給他的積極嚇了一跳,心想這人不是使反間計的吧?可是接下來,唐竟熠很快讓他相信了自己的誠意。
“錢家不守道義,居然攛掇著女兒要跟我鬧和離,既然他們不把我當女婿,那我又何必顧忌親戚情份?實不相瞞,我還特意找錢家老大的妾室,辦了一樣事情,原打算生出些事來,讓他家不好過,可眼下看來,倒可以助高大人一臂之力了。”
姜伯勤聞之大喜,“究竟是何物,快取來看看。”
可唐竟熠卻道,“要我拿出來不難,只高大人口說無憑,又能否給我立下字據?將來事成,也好有個說法。”
姜伯勤心中為難,他太了解自家姐夫的脾氣了,又奸又滑,尤其在文字上面極其小心,從前連姜伯勤想變相的讓他簽些字據,留些憑證他都不愿意,眼下怎么可能給唐竟熠憑證?可要是此事辦不妥,姐夫回頭一定又要責罵于他。
姜伯勤左思右想,將手下的玉扳指摘了下來,“這事不宜遲,要再回去管我姐夫要憑證也太麻煩了些,我將這扳指給你,算是留個憑證,如何?你可不要小瞧了這扳指,這可是姐夫送我的,有此為證,難道你還信不過么?”
唐竟熠看看那枚翡翠扳指,確實價值不菲,“那行,此事就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