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嵐在錢靈犀請客的當晚,找機會說通了盧嬤嬤,悄悄見了溫心媛一面.
"二少奶奶的心結妾身也看得出來,你愿意就這么被大少奶奶笑話一輩子么您出身比她高貴,身家比她豐厚,為什么不掙到她的前頭,把她踩在腳底"
"是,我來也有我的目的.因為我跟您一樣,都是被她踩在腳底的人.二少奶奶來了這么久,應該看到了,我們說是妾室,卻連跟爺多說一句話的份兒都沒有,這樣守活寡的滋味,我實在是受夠了."
"我也不怕實話告訴您,是莫夫人讓我來做說客的,她想讓您入股她的生意.我不懂什么生意,但我知道,莫夫人和大少奶奶是水火不相容的,您若是幫她,就是在幫你自己."
一番話說下來,溫心媛心動了.
她其實心里是明白的,她跟鄧憫已經圓了房,又是正頭夫妻,這輩子就不可能再對鄧恒有所企圖.
她再不甘心,也不能再做上回那樣的事了.其實事后想想,溫心媛是既后怕,又有些慶幸.幸好跟她圓房的人是鄧憫,要是隨便換一個男人,那溫心媛只剩下死路一條了.
她那日跟錢靈犀大吵過后,也覺得自己不能再這么下去,可具體要怎么做,卻沒有頭緒.不過眼下程雪嵐說的話倒有幾分道理,她既然改變不了自己是鄧憫妻子的事實,為什么不好好跟他過,然后調轉槍頭對付錢靈犀
說實在的,她連鄧恒也是恨的.
那天的事,她雖然全都推到了錢靈犀身上,但溫心媛卻知道,如果不是鄧恒,她怎么會那么巧的跟鄧憫圓房
也許,她該報復的不止錢靈犀一人才對.
可錢慧君一張口就要借三萬兩銀子.這也實在太多了些.她總共的嫁妝也不過五萬兩,因為在婚前鬧的那些事,讓父親生了氣,把她的嫁妝克扣了好些下來.實際陪嫁出來的也不過是三萬余兩了,其中大半還是那位叔叔留下的金銀珠寶.但若是要投資做生意,變現卻是容易的.
可這樣一大筆錢財,溫心媛有點拿不定主意.她主動跟鄧憫修好,也有想向他請教一番的意思.
當然.真話她不會全說,只是問他,"弄一個茶壺作坊要多少銀子,可要得了幾萬兩那么多"
鄧憫雖然有些奇怪她會這么問,但瞧在溫心媛主動服軟的情況下,他還是實話告訴了她,"這要看你想做怎樣的茶壺作坊了,若只是尋常貨色,幾十兩一個的小作坊也不是沒有.但若是找到了好泥坑,光是疏通官府買地就得花不少錢了.幾萬兩.也不算多.你這是要做生意"
"沒有."溫心媛對他還沒那么信任,矢口否認了.扯了個謊,"有個丫頭跟我提起她們家那兒出好泥,能做茶壺,我在想要不要去試試,省得我擱那些金銀珠寶也沒什么出息."
鄧憫哦了一聲,沒有多心的給了她一條很中肯的建議,"若不是親眼去查看過的事情.最好不要弄.你要真的有心,回頭等咱們回去了我去給你看一眼,省得把你的嫁妝都打了水漂."
溫心媛聽著這話有點不高興.她又不是傻瓜,怎么會這么容易就給人騙了不過鄧憫說得有道理,她不可能光聽錢慧君一面之辭就把銀子給她,真要借,也得帶她去看一眼才行.
錢慧君收到她回復來的消息,頓時就去把莫祺瑞叫了來.
莫祺瑞聞之大喜,"這有何難本來就要弄個做假拽做幌子的,她要看拒來看,難道她還能下到礦井里去看個究竟不成"
"那行,這事你親自盯著人弄出樣子來,好歹要把她哄了過去."
莫祺瑞興沖沖答應去了,錢慧君稍稍安了些心,一想起溫心媛即將投進來的銀子,心里是說不出的高興.
當然,她是騙了溫心媛的.他們根本就沒找到什么泥坑,而是發現了一處銅礦!
別說南明了,就是整個云洲大陸上,三個國家都對金屬玉石礦藏實行國有,絕不允許任何私人開采.但也因此催生了大量隱蔽的私人礦主,受高額的利益驅使,鋌而走險的去挖礦.
一般礦藏在發現初期都是最好挖的時候,只要干上兩三年,基本上就能讓人暴富起來.傳說,鄧恒家會到如今富可敵國的地步,就是盜礦起家的.
錢慧君原先是怕的,可在莫祺瑞的反復游說下,她終于禁不住對巨額財富的貪婪和渴望,想博這一把了.
她覺得莫祺瑞說得有道理,只要一個地方發現有礦藏,時間一長總會走絡聲,他們又不是要把這個礦挖絕了,只要干上幾年,撈了一大票就可以收手走人.到時就算官府追查起來,多半也是不了了之.
因為礦藏被私人盜挖,總是本地官員的失職,會遭到重罰,所以官員一般在事情暴露出來后,會想方設法替盜礦者遮掩痕跡.又或者,他們本身也會監守自盜.千里做官只為財,這世上,又有幾人真能拒絕金錢的誘惑
可挖礦是個燒錢的事,光是打點好方方面面的關系就所費甚靡.錢慧君的大半錢財都套在九原大肆鋪張的生意上了,哪有活錢
好不容易把洛笙年說通,默許了此事,可他卻是一個字兒也不肯掏的,只讓錢慧君自己去想辦法.
錢慧君本來都打算去借地下錢莊的高利貸了,可溫心媛的下人到她的酒樓里來大批訂購過冬年貨卻給她提了個醒.要說財主,這位郡主幾乎可以在九原排行第一了.
所以,錢慧君立即找上了溫心媛.并巧妙利用她和錢靈犀的矛盾,激得溫心媛想出手了.
至于程雪嵐,既然她幫了自己的忙,那么錢慧君也會給她,她想要的東西.
自唐竟燁放出要走的話后,做起事來倒是能靜下心了.也不再出錯,恢復了慣常的鎮定.只是整個人卻變得心事重重,成日皺著個眉頭.再沒有從前的樂觀開朗.
這天一早剛到衙門,卻有個小乞兒在門前叫嚷,"哪個是唐家二官人,快請出來說話,我有要事尋他!"
唐竟燁忍不棕了頭,"你找哪位唐家二官人"
"我找唐竟燁,你可認得么"
唐竟燁一怔,"我就是唐竟燁.你找我何事"
小乞兒卻把他往旁邊一拉,"你快去救你爹吧,他要給人打死了!"
唐竟燁唬了一跳,"你把話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別想拿謊話誑我,我可是在衙門里當差的,你若哄我,我立時就把你拿下大獄去."
那小乞兒聞言頓時伸手從懷里掏摸出一條褲腰帶來,"你瞧瞧這個,這是你爹要我帶給你的.你看我有沒有說謊"
唐竟燁接過仔細一瞧,還當真是他爹的東西.這根褲腰帶還是他娘在世時做的.一共做了四根,花色不同,但都繡得很是精致,所以老唐倒也沒有嫌棄,一直貼身系著.
唐竟燁這下就信了七分,把小乞兒帶到一旁,細細一問.可是差點氣得七竅生煙.
老唐確實是闖禍了,可他這禍闖得,連唐竟燁都不想管.
因為老唐這禍.闖得實在不怎么光彩.
小乞兒也不知具體是怎么回事,只知道是老唐睡了不該睡的人,然后惹來了大麻煩.小乞兒是對方買通,讓他來給唐竟燁送信的,言明如果唐竟燁敢報官,或者不管,他們就會把老唐剝得赤條條的扔到大街上去,以九原這樣冷的天氣,他不被鄉民當作變態打死,也會被活活凍死.
唐竟燁再生氣,可那畢竟是他老子,沒個說丟下不理的.當下只好跟衙門告了個假,說父親生病了,然后便隨那小乞兒出了城.
這消息很快就通過另一種渠道告知到了錢靈犀那里,她又去告訴了錢彩鳳一聲.
"……眼下要怎么做,全在他一念之間了."
錢彩鳳一顆芳心七上八下,一面罵這妹子不等事情有了結果再說,另一面又替唐竟燁擔著心.
唐竟燁租了輛馬車,帶那小乞兒,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到次日終于找到了老唐.
老唐一見兒子就哭,"你可來了,快救你爹出去吧!"
唐竟燁咬牙切齒的問,"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年輕人,過來,我告訴你是怎么一回事."一個滿臉橫肉,長相粗鄙如雹戶的中年男人手里轉著兩只鐵膽出現了,當著老唐的面,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遍.
唐竟燁聽完之后,只覺又羞又窘,都恨不得有個地縫能鉆進去了.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老唐將家中錢財和丫頭全帶了出來避風頭,落下腳后第一件事就把玩膩了的丫頭賣掉,另找了個姘頭.
那姘頭是個寡婦,平素就做些暗門子的營生,倒也沒什么.只是她既入了此行,自然會有些同道的姐妹常來常往,這老唐看見有些年輕漂亮的,就動了心.
那一日,寡婦有個相好的姐妹上門吃酒,一時興起,多喝了幾杯,兩人都有些醉了.老唐趁人不備,把她那姐妹給奸了,卻不料這下可捅了馬蜂窩.
那姐妹正是眼前這位黃爺的小妾,而這位黃爺可不是什么正經發家的人.平白戴了這頂綠帽子,當然咽不下這口氣.
不過,在得知老唐有個在官府做事,尚未婚配的秀才兒子時,黃爺動了心.
眼下,他給了唐竟燁兩條路,"一條,就是你娶了我的獨生女,做我家的上門女婿,我當事情沒發生過,還好生好喝的供著你.第二么……"
他望著老唐嘿嘿一笑,卻是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