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一見著女兒,頓時兩眼就噙著淚了,“這才幾日不見,人都瘦了……”
錢靈犀很感動,可不得不說句實話,“娘,我可沒瘦,又長肉了。”
這是真的,她出門折騰前后這半個月,不僅沒瘦,腰帶又松了兩分。肚里的那幸伙挺好養的,不挑食不認床,走哪兒都不耽誤他吃吃喝喝。若是錢靈犀在家呆著,估計會長得更多。
林氏忿然戳女兒一記,“你個小沒良心的,你娘關心你也不成么?”
“娘您罵她做甚么?”千年難得一回的,錢彩鳳上前護著妹妹,把錢靈犀扯開,瞅一眼門口監視的小兵,壓低了聲音,“靈丫,你老實說,這事到底關不關你的事?”
一聽這話,連林氏倆眼睛也瞪得溜圓,一眨不眨的盯著女兒。
錢靈犀無奈的嘆口氣,兩手一攤,“你們覺得呢?”
林氏和錢彩鳳認真的上下打量了她一回,然后同時搖了搖頭。
錢彩鳳說,“我這妹子雖然愛錢,但真不是個膽大的。”
林氏點頭附合,“你還記得不?小時候就是鄰居來打酒,人家多給了她一文錢,事后想起來,這丫頭還要追著給人還回去,生怕人家回想起來要說她閑話。就她那膽子,敢干那樣殺頭的買賣?”
咳咳,錢靈犀清咳兩聲,臉上有些掛不住了。沒看那兩個監視的小兵聽得臉上直抽抽么?再揭她的糗事,往后她還怎么出去混?
“行啦,你們也知道我是什么人,那種事我怎么會干?你們說說家里的情形如何吧。”
林氏和錢彩鳳對視一眼,同時松了口氣。錢靈犀讓小夏給她們上了茶,這母女倆才把近日家中情形說了。
其實錢家倒沒什么事,只是因為錢家人被牽扯進來了。所以不得不給看管了起來。倒也沒太干擾他們的正常作息,只是在屋前屋后都派了士兵站崗,以防家里人逃脫而已。
剛上任沒多久的學官錢揚名為了避嫌,主動請假,蹲在家里了。
“主要是不讓做買賣了,眼下除了你姐家里的生意,咱家所有的田地和買賣都給查封了,連你女婿的生意也不讓做了。”
林氏說起來就有氣,“虧咱家還剛給獻了那個治蟲子的方子,早知道就不給了。眼下你嬸娘在家都急病了。擔心的了不得。偏偏又不許她來探視,只好請了你大娘去給敏君那丫頭作伴。咱們再不時的來看一眼,好回去跟她說了寬心。”
啊。原來莫氏也在?錢靈犀還真沒想到,不過有她在錢敏君那兒,想來也能寬慰不少了。
只是錢彩鳳說起來也是擔心,“此事我聽竟燁說,可是了不得的大事。你和妹夫若都沒做過。那倒還好。只敏君家卻是逃不掉的,眼下消息說不準已經到了京城了,也不知皇上要怎么生氣。”
林氏問道,“這事敏君也說了,她是半點都不知情。到時能跟皇上說說,給她求個情的不?瞧她挺著個大肚子。真是可憐。”
錢彩鳳瞥了錢靈犀一眼,實話實說道,“這事靈丫說了有什么用?我聽竟燁說。這種罪名一旦坐實,只要相公定了罪,妻兒也是要被連累的。搞不好――”
她一時嘴快,差點把不吉利的話說了出來,到底在林氏的狠狠一瞪之下咽了回去。
可林氏到底自己也忍不住的又掉起了眼淚。“你嬸娘就這么一個獨生女,眼下知道這事。頓時就厥了過去,眼下在家病得起不來身。要是敏君那孩子當真有個三長兩短,讓你嬸娘和干爹這么一大把年紀可怎么過?”
錢靈犀何嘗不知道這些?聽得心里只覺沉甸甸的,連跟母親姐姐閑話的心情都沒有。反而催促起來,“我很好,你們也都看過了,快去看看姐姐吧,也替我代個好兒。讓她放心,有咱們一家人在,不會讓她出事的。”
可錢彩鳳瞅一眼門口的士兵,故意清清嗓子才正色告訴妹妹,“官府下了令,咱們可以來看你們,卻不能相互帶話,否則就再不讓咱們相見了。”
這未免也管得太寬了吧?錢靈犀心內翻個白眼,“那你們就替我給大娘代個好,對了,我這兒有個平安符,你也替我帶給大娘吧。”
錢彩鳳會意的收下,再瞟一眼那士兵的臉色,故意當著他們的面展示了一番,拉著林氏要出去了。
林氏最后還想起一事,本來想說什么的,可想想又指著她的肚子換了個說法,“這孩子他爹也好,你別太擔心了。”
噗哧,有個小兵實在忍不住,笑出聲來。旁邊的同伴瞪了他一眼,卻轉了身背對這母女三人。是不是偷笑,無從查證。
林氏和錢彩鳳走了,錢靈犀繼續琢磨給錢敏君的脫身之計。
可陪伴她在此的小夏,耳朵卻豎了起來,想聽著些旁邊的動靜。可惜雖然是住在一個院里,但人犯之間彼此還隔了些距離,實在是聽不清。
她想想便打發端棋去廚房做飯了,并跟那倆當兵的賠笑道,“我們奶奶有了身孕,挑食得厲害,就請通融一下,讓這小婢去煮幾道她愛吃的小菜吧。”
這個倒是可行,因為韓瑛曾經下過令,對那兩位有孕的小姨子格外厚待些。畢竟還沒定罪,總不好太過苛刻。于是,端棋順利的出去探聽消息了。
而路上,恰巧遇到從廚房給錢敏君端著湯出來的莫氏,小丫頭立即伶俐的跟她問了安。而一看到她也來了,莫氏就心知錢靈犀肯定到了。
她是長輩,又沒涉事,便大大方方道,“回去跟你們奶奶說,讓她好生保重,至于是非黑白,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那邊我會盡心,讓她也別太擔心了。”
有她這話,端棋回去就好回話了,定下心去廚房忙活。
莫氏這邊回了屋,就見林氏和錢彩鳳正陪著錢敏君說話。見她進來,錢彩鳳故意當眾將那個平安符給了莫氏,“這可是三妹送您的,讓您別擔心,凡事有她呢。”
錢敏君一看那個平安符就明白了,這分明是從前姐妹未嫁之時,錢靈犀跟她一起到廟里求來的,姐妹倆一人一個。她說這話,分明是在寬自己的心。想想這么多年來的姐妹深情,錢敏君忍不住又落下淚來,心中難過不已,到底是自己相公,連累了妹妹。
莫氏等人忙又勸道,“你如此不保重,豈不辜負了一家子疼你的心?”
好說歹說了半天,從石氏錢文仲扯到她肚里未出生的孩子,總算是把錢敏君說得重又打起了精神。
林氏最后道,“反正事情也這樣了,就是哭出一缸眼淚來也沒用,何不保重自己?要是我家靈丫才不會象你這么著,她就是天要塌下來了,也不耽誤吃飯睡覺的。你這一點,得向她學。”
錢彩鳳一本正經的點頭,“我那妹妹就是個憨人有憨福的,你看她這么多年,遇到什么事情愁過?就是愁一陣子,也總會想出辦法來化險為夷,你說是不是?”
錢敏君給這母女倆的一唱一合逗得不禁莞爾,想想也是,認識錢靈犀這么多年,她似乎總有辦法在走霉運的時候也順順利利的度過,說不定這一次,她也能指望著奇跡出現?
眼看著錢敏君臉上露出些笑容,把莫氏給她燉的湯都喝了,林氏和錢彩鳳這才告辭回家。
到家又添油加醋的在石氏病榻前說了一番好話,把個焦黃著臉,滿面病容的石氏都說得眉目舒展了,不由感慨,“這也真是虧著遇著你們一家子,否則我真不知怎么挺過去。眼下靈犀也回來了,就算姐妹倆不能見著面,可有她在,敏君也能寬心些。”
林氏嗔她一眼,“咱們一家人,有什么好說的?不說別的,光嫂子你這些年白養活著我們靈丫,要她還不知回報,那豈不是比那小貓蟹還不如?我們靈丫素來是個機靈的,一定能想出辦法來幫她姐姐,你就不必太擔心了,趕緊把身子養好是正經。”
有她這么勸解著,石氏也終于好過些了。她卻不敢指望錢靈犀能把女兒安然無恙的撈出來,只希望到時錢靈犀能讓鄧家人幫忙求個情,給錢敏君判得輕些,能保住她和肚子孩子的性命,她便燒要高香了。
可有些人卻一門心思想把錢靈犀也給拖下這疇水里。
晚上,閔公公來給錢靈犀送衣物的時候,就私下告知了她一個不太妙的消息。別問他怎么敢私通消息,別忘了九原監軍可也是從宮里出來的。錢靈犀又不是主犯,家里下人來匯報下近期“家務”還是完全可以的。
“大公子回來之后,跟二公子吵了一架。二公子怪大公子既然早知道二少奶奶的銀子去向不明,怎么也不早告訴他一聲,眼下弄得闖出這么大的禍事來,還要連累全家人。”
錢靈犀聽得直翻白眼,鄧憫你自己管不住自己老婆,出了事反而怪起大哥來,有這樣的道理嗎?
“那后來呢?”
鄧憫的解決方法很簡單,他要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