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絲站在一旁,目睹了事件全過程的她已經不是用“囧囧有神”四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剛剛那位徐三公子,流錦布莊的死對頭,貴云綢緞莊的少東家,那個……那個口氣怎么一點兒都不像是來破壞自己和素流云名譽的?反而……反而倒像是來捉奸的呢?她想一定是自己離開現代后就斷了源,所以現在饑渴到稍微看見點苗頭就忍不住腦補拉郎配的緣故,徐三公子和素五公子,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他們是死對頭,死對頭,看素五公子的表情就知道,他對徐三公子可是沒有半點好感。難道是徐三公子單相思?唔,這個就有可能了。難道之前對流錦布莊的逼迫,其實就是徐三公子煞費苦心的想要讓素五公子就范……哦哦哦,不對不對,阮云絲你在想什么?你的節操啊,千萬不能就這樣壞掉了。
“阮姑娘……阮姑娘……”
素流云和言掌柜的聲音將阮云絲拉回現實中,她看向素流云,眼里的表情就有些古怪。素流云還以為她是因為徐金鵬的惡言惡語而生氣,便鄭重道:“姑娘不必將那條瘋狗放在心上,自從上次他打擊流錦被姑娘破壞后,這廝便連僅有的那一點偽善和風度都沒有了。我若是遇見他,都繞道兒走的,人怎能和瘋狗一般見識呢?俗語說,身正不怕影子斜,姑娘千萬莫要……”
“放心,我沒放在心上。”
阮云絲微微一笑,心想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樣。徐三公子還真可憐啊。不過也是活該,強迫愛什么的渣小攻就該給一點教訓嘛。不過路,這樣的一對歷經磨難之后,還是可以終成眷屬的。噗!如果真是這樣。到時候是五公子帶著流錦布莊作嫁妝嫁過去啊?還是三公子把貴云綢緞莊當做聘禮送過來啊?豈不是成了一筆糊涂賬?
看著阮云絲笑著轉身離去的身影,素流云無奈地撫著額頭,對言掌柜道:“言叔。我總覺得阮姑娘的眼神有些詭異,她……她該不會是誤會了些什么吧?我對她的心思,可是只有尊敬,決無其他邪念的。”
言掌柜瞅了他一眼,語重心長道:“少爺啊,你也別因為那徐金鵬的一番話,就真的多心起來了。我看人家阮姑娘坦蕩的很。倒是你有些沉不住氣。你放心,阮姑娘是個奇女子,不然也做不出這么些大事來。所謂舌頭殺人不用刀,那也是舌頭殺的人在意這些流言,要是不在意的話。能殺得了嗎?更何況阮姑娘終會名揚天下,到時候,她若真的能織出別致錦緞,人們只會贊揚她的才華功績,哪還會在乎這些?總之,咱們要好好籠絡住了她,我可是聽說,各地的海禁開放后,市舶司里客商如云。以江寧織造和貴云綢緞莊的能力。對那些外商的貨物要求也是供不應求,根本沒有什么上等貨能夠分到全國各地的店里來賣。這正是咱們借機在民間大力發展的好機會,若是阮姑娘再生產出上等錦緞,咱們也未必就不能是第二個民間的宮廷供奉,到那時,才是真正地光宗耀祖揚眉吐氣啊公子。”
素流云斜睨了言掌柜一眼。搖頭笑道:“言叔啊,看你一臉正義,仿佛對阮姑娘有著無比的信心,其實這骨子里,滿打滿算著全都是利益攸關,讓人家阮姑娘知道,不拿唾沫淹了你才怪。”
言掌柜嘿嘿一笑,挺胸道:“我是商人嘛,阮姑娘也說過,商人逐利天經地義。但我對東家,那可是忠心耿耿啊,這骨子里再怎么利欲熏心,還不是為了東家考慮?像我這樣忠心的人,現在去哪兒找?”
素流云哈哈大笑道:“言叔,鐘叔現在可是在京城里做掌柜,你這話讓他聽了,他又要擠兌你了。”
言掌柜把胸脯又一挺,冷哼道:“那個老貨,難道我還怕他?哼,不就是比他晚一年去你家做工嗎?一年罷了,簡直讓那老貨當成資本來說了,也不看看我這資質明明就在他之上。哼!公子,這一次阮姑娘的錦緞,可都要先在我這里賣,等到今年年底報業績,我羞死那老貨。”
素流云見他說著說著,兩只眼睛又開始放光,便知道這位德高望重的老掌柜又開始幻想美好未來了。他自然不肯打擊對方的積極性,目光在阮云絲留下的錦緞上溜了一圈,心道別說,言叔運氣好,竟然就讓他遇上了阮姑娘,說不定今年年底報業績,他還真能把鐘叔給壓下去。真是難得啊,這阮姑娘究竟是什么人,她怎么就這樣厲害呢?一個花樣,別人要研究,反復試驗一兩年功夫,復雜的甚至要好幾年,她可好,這些花樣竟都不費力似的,這也太神了吧?
阮云絲回去后,確定了錦緞在布行中的利益和地位,就不打算再以染布為主了。她一門心思的撲到了錦緞上,每天將自己在現代所學的織染知識記下來一部分,這都是為了將來真正把生意做大時招工用的,如同備課筆記一般。閑暇時還要教鐘南鐘秀功課,而且小綠那么聰明,阮云絲斷定他在家里不可能連啟蒙基礎都沒有,索性將他也拉了進來聽課,只聽得小家伙一張臉都快成苦瓜了。
講課,記錄,織錦,雖然家務什么的都不沾手了,可阮云絲照樣忙的腳不沾地。如今家里還多了個小魔星,小綠和她的感情可是非常好的,每天里纏著她,還要時不時陪他玩游戲,猜謎,帶他去河邊抓蝦抓魚,一連兩個月如此充實緊張的生活,差點兒將阮云絲累趴下。
蕓娘和鐘南也開始忙碌了,開春就要種地,不但是他們,整個小王村里的人都出動了,街上和山間小路上時不時就能看到成群結隊上山下地的人,山歌小調悠揚飄著,聽著就讓人舒心。
好不容易把種子都灑了下去,接下來又能有幾天閑暇時間。這一日阮云絲起床后吃了早飯,教了鐘南鐘秀的功課,又去織了一塊錦緞,吃完中午飯后,她就躺倒在炕上,說什么也不起來了。
“姐姐姐姐,外面天氣這么好,你怎么可以睡午覺呢?咱們一起去河里抓魚吧?姐姐不起來,就是大懶蟲,羞羞羞……”
果然,剛剛合上眼睛,小綠就跑了進來,拉著她的手搖晃著,一邊刮臉羞她。
“不管了,我已經讓你這個小魔星累得手腳都不想動了,讓你南哥哥陪你去抓魚吧。”阮云絲閉著眼睛,任憑小綠怎么搖晃也不肯起來,天知道她只是一個女人啊,精力有限啊,再這樣天天連軸轉,連個午覺都不能睡,她會累垮的啊。
耳聽得小綠還在那里大聲嚷著什么“大懶蟲,不知羞,春天就睡午覺的大懶蟲……”之類的話,阮云絲不由得氣結,一把捏住他的小鼻子,睜開眼惡狠狠道:“小東西你懂什么?春困秋乏知不知道?在你沒過來之前,我幾乎每天都睡午覺的,就因為你,我都兩個月沒睡午覺了,去去去……今天說什么也得讓我好好歇歇,快去找你南哥哥玩去。”
小綠見實在是掀不起這只“懶蟲”了,只好退而求其次,嘟著嘴巴去找鐘南了。這里蕓娘躺在炕頭上,便看著炕尾的阮云絲笑道:“我瞧著小綠就喜歡纏著你,你也是,就陪他去玩會兒能怎么著?非要睡這個午覺嗎?”
“別說風涼話,敢情他纏著的不是你,你沒累成我這樣兒,我骨頭都要散架了。”阮云絲在炕上伸展了下四肢,忽然蹙眉道:“蕓姐姐,小公爺有四個多月不曾露面了吧?奇怪,莫非是他遇到了什么事情?或者去出公差?”
蕓娘笑道:“怎么?想人家了?活該,誰讓小公爺來的時候你總端著架子呢?拿出那樣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虧得小公爺脾氣好,竟由著你拿捏,還是那樣溫柔待你。若我是小公爺,切,早就不上門了。人家能撐到這個時候兒才劃清界限,也就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指著他來遷就你啊?”
阮云絲氣結,恨恨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他不過來,正遂了我的心意。我今日忽然想起來,還不是因為小綠的事?你忘了當初咱們是怎么打算的嗎?不是說過要求小公爺找著那個調往云南的官兒,讓小綠回家嗎?我估摸著,這么長時間了,那個父親就算娶了后媽,可心里這份擔憂也足夠了。小綠這會兒回去,他定然不會舍得讓孩子受一丁點兒的委屈,咱們也算是功德圓滿了。”
“功德圓滿?只怕若讓人家知道是咱們把小綠留下了三個月,還不知道要怎么惱你呢,你啊,就別做白日夢了。”
蕓娘冷哼了一聲,想了想又道:“我覺著小綠挺喜歡你的,你看他年紀那么小,在咱們家呆了三個月,可平時從不提他家里人家里事,可見他家人未必對他有多好,不然這么點大的孩子,哪有不想親人的道理?叫我說,不如你就把小綠養著吧,既然這輩子都決定了守寡,好歹有個孩子養老送終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