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云絲點頭笑道:“價錢很公道了。那些大布莊自己就有銷售渠道,用不著你們,自然是往高處抬價,因為你們買不買,對人家都沒有影響。我和他們怎么一樣?我這織出大批的錦緞,可就指望著你們幫我搶占市場往外賣呢,那個價格我也是能賺不少的。”
從錦緞開始,以至于以后阮云絲建了染廠之后,她就站在了和流錦布莊一樣的高度,不再是那個需要他們憐憫的孤身女子了。因此利益自然是要共享的,阮云絲對此并沒有異議,素流云也非常高興,接著兩人又談了下建廠的事情,素流云認真道:“這也關系著我流錦布莊的利益,姑娘但凡需要幫忙,請一定明言,只要能幫得上,我必定傾盡所能。”
這話別人聽了還可,唯有小白,只在旁邊撇嘴,心想要你幫忙要你幫忙?哼,阮姑姑需要的話,難道我爹爹不會幫嗎?哼!爹爹說的對,一定要攛掇阮姑姑和我們一起去姑蘇買織機,不然這機會要是讓眼前這家伙得去,那真就糟糕了。
阮云絲根本不知道小白心中這些想法,不然非把這小家伙拎起來打屁股不可。此時和素流云談完了事情,素流云便告辭了,流錦布莊重新有了和貴云一較長短的底氣,他自然要抖擻精神繼續安排那些擱淺的計劃,時間寶貴,又不像蘇名溪那樣戀戀不舍,當然走的無比瀟灑。
他走后不久。和王彪一起去西山打獵的蘇名溪便回來了,看見兒子直沖自己打眼色,他心中便是“咯噔”一聲,知道定然是自己不在時有事發生了。
不過面上卻笑得一派悠然,把打的獵物留下了一些,看看已經半下午了,他便對阮云絲道:“天色不早。我們也該回城了。”
阮云絲笑道:“正好,這里又兩匹新花樣的錦緞,公子帶回府中給姑娘們用吧,不是什么好東西。還有這涼糕,小白喜歡吃,也拿一包回去。”說完用紙包裝好了涼糕,都遞給王彪。
碧秋蕓娘鐘秀在后院樹下看著,蕓娘便小聲對鐘秀道:“你白長了這么花容月貌的一張臉蛋兒,瞅瞅瞅瞅,誰拿正眼兒看你?小公爺也好。素五公子也好,心思全都在云絲身上。”
碧秋也悄聲道:“別胡說。小公爺我看不出來,不過素五公子和我家姑娘肯定是清清白白的,兩人誰對誰也不會有那種心思。”說完忍不住又笑道:“蕓姐姐莫不是著急讓秀妹妹嫁人了?她今年秋天才到及竿之齡,你急什么?”
鐘秀撇撇嘴道:“碧秋姐姐不知道。我嫂子就是十四歲嫁給我大伯家哥哥的,如今以她度我,卻不知我才不想嫁人呢,我寧愿陪著姐姐就在這里織錦,看咱們的廠子一點點建起來。姐姐說了,不僅僅是織錦,還有那些很高檔的酡絨。姑絨,哆羅呢,都可以織呢,只是要等咱們的廠子一點點做大才行。”
蕓娘聽得悠然神往,不自禁道:“若這樣說,能留在這里看那錦繡繁華一步步實現,倒真是人生一大快事。”不等說完,忽然想起剛剛鐘秀的話,不由得追打道:“你個死丫頭,竟然敢打趣起我來了,顯見得如今有云絲給你們撐腰了是不是?也不想想當日若不是我,你們能不能見她一面都難說呢。”
這時阮云絲已經送了蘇名溪等人回來,見她們幾個打鬧著,便笑道:“這是做什么呢?獵物就堆在這里也不收拾。南哥兒呢?就得他來剝狐貍皮,等剝下來了,給碧秋也做一條狐貍圍脖,冬日里圍著可暖和呢。”
碧秋忙道:“我要什么狐貍圍脖?姑娘自己留著吧,再不行,給蕓娘姐姐和秀妹妹都成,我可不要。”說完卻聽蕓娘笑道:“別傻了,我們都有了,小公爺到現在送了足有四五條狐貍,那皮毛可不都是做了圍脖呢。”
阮云絲笑道:“可不是,要說咱們欠他的也實在多,好在現在他也不和我很客氣,不然給他兩匹錦緞,還硬要給我錢的話,我真是要惱了。對了,剛剛送他們出去,看見旭哥兒和狗子,兩個孩子身上都添了穩重氣質,別說,這國子監還真是個鍛煉人的好地方兒,我原先還擔心那些勛戚子弟都是紈绔之風,唯恐他們被帶壞了呢。”
她們在這里閑話,蘇名溪一路上和王彪方旭狗子等人在一起,也不能急著問兒子什么事。好容易回到府里,他這才連忙把蘇季白這小間諜給抱到書房中,問他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聽到兒子盡職盡責的報告,蘇名溪眉頭不由得皺起來,過了好半晌方冷笑道:“無妨,這原不是什么大事,爹爹心里有數,好了,你去找你姑姑玩吧,記著,你阮姑姑家的事,可不許說漏嘴。”
蘇季白小同志雖然年齡小,卻也是飽經宅斗熏陶的,素日里聽姑姑們在一起說話,女孩兒們欺負他年紀小,說話也不防著他,卻不想這最是個人小鬼大的小孩兒,因此他對“門當戶對”這個概念有著深刻的認識。他心里知道阮云絲好像配不上自己的爹爹,祖母太祖母都不一定會同意,如果知道爹爹要娶阮姑姑給自己當后娘,她們一定不會同意,在她們心里,那些公侯家的女孩兒才能配上爹爹,可是小白才不喜歡她們呢,她們一個個比那兩個表姑姑還討厭,比袁姨娘還討厭。最起碼表姑姑算是在這里寄住,不能不給主人面子,袁姨娘也很怕爹爹,不敢對自己不好,但是那些女人呢?她們有著高高在上的身份,到時候當了自己的“嫡母”,要想整治教訓自己,還不是小菜一碟嗎?
所以千萬別小瞧孩子,尤其是像蘇季白這樣在大家族長大的孩子,那是從小就要在心上戳好幾個眼兒的,因為危機意識,所以他一直幫自己的爹爹死守著這個秘密,只等待水到渠成的那一天,爹爹堅持要阮姑姑進門,讓太祖母和祖母連反對的時間都沒有,那就好了。
蘇季白小同志甚至已經決定:如果爹爹搞不定祖母和太祖母,他就去找皇帝爺爺賜婚,皇帝爺爺的地位可比太祖母和祖母大多了,只要他賜婚,這事兒就是板上釘釘,誰也改變不了。看看看看,這是多么豐富的斗爭經驗啊,絕對是經過深思熟慮才制定出來的“歹毒”計劃。務求一擊必中,不給對方還手之機。
看到兒子蹦蹦跳跳出去的身影,蘇名溪這里在書房略想了想,便起身往上房來,他從阮云絲那里拿來的錦緞多是送到母親這里,再由母親分給妹妹們,因此來到時,正逢劉夫人和袁姨娘在看著那錦緞說話。
見他走進來,袁姨娘便起身笑道:“爺,這是從哪里買來的錦緞?真是漂亮,一點兒也不比官用的差呢,看看這花紋?難為她怎么織出來,爺是從哪里買來?告訴我和太太,改日我們自己也去挑幾匹。”
蘇名溪細看那錦緞花紋,此時展開在桌上,方發現那是蝴蝶穿花樣的錦緞,雖然十分小,色彩也不足,看上去卻是賞心悅目,他心中也暗自驚奇:怪不得母親和袁姨娘都這樣夸贊,這花紋的確精美,不必別的,那素家既然成了宮廷供奉,只用這樣錦緞進貢,其實已足夠資格了。
表面上卻聲色不動道:“一個朋友看著好,所以送我的。我也不知道是從哪里買來,改日和他打聽一下,再讓你們過去選。”他聽兒子敘述的事情經過,素家那邊終究還是沒能和阮云絲斷了聯系,看來很快的,流錦布莊就又要有這些錦緞賣了,難怪徐三竟然用上了手段,有了阮云絲,想那流錦布莊只要不出昏招的話,總有一天會威脅到貴云在民間一家獨大的地位了。
劉夫人也贊了這綢緞幾句,袁姨娘卻只抿嘴兒笑看著蘇名溪,她是個有心計得人,只聽丈夫敷衍的話,哪里還猜不出這錦緞的出處?不過劉夫人倒是沒在意兒子的話,因此也沒猜出來。
袁姨娘的心情,還是有些矛盾的。她知道丈夫年紀輕輕位高權重,將來一定要續弦,他對自己又不是十分喜愛,所以自己這姨娘想要轉正的愿望是決不可能實現的。這樣的情況下,續弦的女子是什么家世,對她可就有深遠的影響了。
阮云絲出身平民,不管她有什么本事,她是平民這一點都是不可改變的,如果爺真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娶了這樣一個女子進門,對自己倒也未必沒有好處。平民家的女孩兒,哪里經歷過這大宅門中的種種?只要進來后給她幾個下馬威,還怕她不以自己馬首是瞻嗎?這是好處。
但同樣的,自己這官宦家的女兒要做姨娘,卻讓一個平民女子爬在自己頭上做正妻,就算她被自己降服了,這名份可是在那里擺著,若讓人知道了,還不得笑話死自己?堂堂官宦女兒,卻讓一個平民女子在身份上壓了一頭,這像話嗎?。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