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也不提前送個信兒回來?我還念叨著呢你們什么時候才能到家呢。”
擁抱完畢,蕓娘拉著阮云絲的手嗔怪,卻聽她笑道:“送什么信?難道送了信,你還能去碼頭上接我們不成?你不知道,這一次收獲真是太大了,對了,你剛剛去了哪里?山上嗎?該收山了吧?今年的莊稼肯定長得不錯是不是?”
蕓娘笑道:“莊稼的確都長得不錯,但我剛剛卻不是去山上,咱們不是在流花河畔建廠子嗎?你們不在家,我總得精心點不是?不過其實也不用我操心,張大哥的手藝和信譽那是遠近聞名的,那大廠子建的可氣派了,我如今只是發愁,這么大的廠子,要安置多少人多少機器啊?妹子,你這一步是不是跨的太大?光這一座大廠,我現在就付出去一千兩銀子了。”
阮云絲笑道:“沒關系,千金散盡還復來,何況咱們還沒散盡呢。這是咱們的第一家工廠,怎么著也不能只建個空架子廠房在那里,還要好好裝飾一番,等到全弄好后,怕不是要兩千銀子呢,這還不算多,像流錦布莊在京郊的那個大染廠,那可是花了三千多兩銀子才建起來的。”
李老頭等在她們身后聽見這些話,一個個眼睛都有些發直,那老李頭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比一百兩更多的銀子,誰知道這幾個姑娘家,卻是把幾千兩銀子掛在嘴邊,絲毫不打猶豫的,當下不由得暗自感慨,心想不愧是人家小公爺的朋友,看看這手筆,尋常男人也沒有這樣魄力,人家一個姑娘,卻是一往無前。
隨后阮云絲便向蕓娘介紹了老李頭家的人,蕓娘聽說他們是制造織機的。心中恍然,暗道我這妹子的志向看來是不小的,只可笑我當日竟那樣低估她。又聽阮云絲問他那廠子建的如何?能不能騰出幾間空房子住人?她便道:“這個倒沒有問題,不過我那家里雖小。但是住幾個人也是可以的,廠子里終究空曠,這會兒還能湊合著住,到冬天怎么辦?”
阮云絲笑道:“自然不能讓他們在那里過冬,我打算找張大哥商量一下,讓他分出一部分人手,盡快在這附近也給他們蓋幾間大房子。讓他們可以搬進去住,日后他們每個月也是有工錢的,到時候攢了錢,那時候要自己再蓋房,我就不管了。”
老李頭連忙點頭道:“是是是,現在已經感激不盡,哪里還敢貪心要姑娘一直照拂到老?”
蕓娘點頭道:“原來妹子是這樣安排的,那就沒問題了。讓鐘南這就去把張大哥請過來商量下吧,不過這房子要蓋在哪里呢?我倒是覺著蓋在咱們東邊的好,正巧就把咱們和老張家中間也給塞上了。這一排房子就連在了一起呢。”
阮云絲笑道:“連不連在一起有什么關系?前后左右都有地方,讓他們自己選吧,看看他們喜歡在哪里?”一邊說著,忽見一個黃影從大門口躥了進來,然后到她腳邊親昵蹭著,原來卻是大黃狗。
“大黃你這個憊懶貨,又去哪里瘋了?還不如你兒子懂事兒,看小黑多盡忠職守,就老老實實趴在那里看家,你這個當娘的竟比不上你兒子。真是丟臉死了。”
阮云絲笑著在大黃腦袋上摸了摸,而那邊小黑聽到主人夸獎它,不由得立刻站起來威風凜凜地汪汪叫了兩聲,以顯示自己確實是在“盡忠職守”地看家護院。
接下來的日子越發忙碌,流花河畔的廠子,給李家人蓋房子。買材料付銀兩,樣樣事都要阮云絲來拿主意,以至于連試驗新進回來的織機的時間都沒有。
如今阮家還是有那十個傣依族女工在忙活著織錦的事,碧秋和鐘秀也都投入到了這項工作中,不過兩人在蘇杭走了一圈下來,眼界也拓寬了,再看自己等人織的這碎花錦,就怎么看怎么不好,都盼著阮云絲趕緊教她們用那大型提花機來織出精細碩大花鳥蟲魚的錦緞來。
對阮云絲這件事兒最高興的除了村民們,便要數傣依族人,村民們是覺著小王村里飛出了一只金鳳凰,竟然做了許多男人都做不出來的事業,自己也與有榮焉似的。傣依族人卻是心知肚明,一旦阮云絲的廠子建成了,十個女工絕對是不夠用的,到時候還要招工,那樣的話,他們的女人大多數都可以賺錢了,部族危機也就可以迎刃而解。
二三百畝地的收成雖然不錯,奈何這傣依族可是有一千多人要養活,比起世代居于此地的鄉民們,他們生活水平還要差不少,所以格外盼著阮云絲這織染廠能夠順利發達,因為廠子就在他們部族居住處不遠,所以許多人都自覺擔負起了守護責任,一旦看見有陌生人靠近,大家便暗中警惕著,防止這日漸完善的廠房遭到破壞。
阮云絲這一忙,不知不覺就是兩三個月過去,總算那廠房建造完畢,李家的幾間房子也蓋完了,阮云絲又幫襯了他們一些銀兩買家什,找了個適宜搬家的日子讓幾十個人搬進去。
李家人背井離鄉,在這個地方從無到有,全是阮云絲給的,嘴頭上的感激早已經說的生了繭子,也只能在心中牢記這份恩情,眼看著廠子也建成了,老李頭和幾個兒子侄子表侄等都忍不住直搓手,想著自己也終于可以大展拳腳了。
阮云絲一直忙到現在,總算將這些基礎建設搞完,這一日便出了后門直奔李家,因為李家的房子最終是蓋在了她房子的后面,出了后門穿過園子,再走幾十步便是李家的七間大瓦房。
進了街門,院子兩邊都各有幾間抱廈,李家人口太多,七間大瓦房也不夠住,好在這抱廈也相當于廂房,里面住人也是非常舒服的。
李懷風的媳婦香蘭將阮云絲迎進門,只見兩個孩子和另兩個媳婦正在地上逗兩只小奶狗,阮云絲看了一眼,還不等問,香蘭便笑著主動說道:“這是村里劉嫂子給的,她家狗生了崽子,四處問有沒有人要,相公說我們有這份兒手藝,又靠著姑娘這棵大樹,將來肯定也能置辦下一份家業,所以要兩只小狗,長大了看家護院。
香蘭一邊說著,面上就露出動人笑容,她是一個極美麗的少婦,不然當日也不會被那方九公子看中。阮云絲看著她的神情,便知這女子是極為崇拜愛戀自己丈夫的,平心而論,李懷風目前的表現也的確還是不錯,她只希望這個男人和香蘭能夠白頭偕老。不要在將來事業有成之后,就又像當日的張靈信一般,夢想著可以享齊人之福,用腳趾頭想也知道,若他真的那樣做,柔弱溫柔的香蘭就算心里難受,嘴上也不會說什么的。
香蘭見阮云絲看著自己不說話,似乎有什么心事,只以為自己說錯了話,連忙道:“姑娘不要多心,我相公便是這樣的人,什么事兒都愿意往好處想,動不動就夸口說大話,為他這毛病,公公不知道訓斥過他多少回了……”
阮云絲不等她說完,便打斷她笑道:“你也覺著你相公那是毛病嗎?”說完見香蘭愣了一下,接著便飛快地低下頭去,顯得有些忸怩羞窘,她便笑著道:“好了,就不用在我面前裝了,都是女人,我還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在你眼里,你相公是無所不能的,現在之所以還落魄,只是沒人賞識她的才華而已,對不對?”
香蘭不好意思的笑了,小聲道:“姑娘,我家相公肚子里確實是有東西的,就是有些異想天開,公公老說他不成器,可我相信他那些異想天開的東西一旦成功,就一定會光芒萬丈。”
阮云絲笑道:“李懷風能有你做妻子,真是他的福氣,這樣全身心地信任支持他,不過香蘭你也的確沒看錯人,你家相公的確是個奇才,假以時日,何止是置辦下一份家業?只要他認真鉆研,總有一天,他會是這個行當里的田舍翁。”
“啊,真的嗎?”香蘭聽到阮云絲極力夸贊李懷風,一張臉都激動地發紅,眉眼彎彎地笑道:“承姑娘吉言,我也不敢想我相公能成為田舍翁那樣的大人物,只要他能做他喜歡的事情,做出一些成績給我公公看,我就知足了。”
兩人說著話的功夫,就已經來到了堂屋里,老李頭和子侄們正在屋后開園子,聽見阮云絲來,這會兒忙都回來洗了手,來到正屋里老李頭的房間內,香蘭奉上茶水,便乖巧地侍立一邊。
阮云絲笑道:“來找幾位沒有別的事情,如今廠房那邊基本上差不多了,只差一些裝修粉飾,一個月內足已完工。然而那么大的一個廠子,沒有織機也只是白費,在江南走了一趟,除了江南織造的花樓提花機和大型提花機之外,其他織機我也沒怎么看上眼,如今倒是要請給位盡心竭力幫忙,須知你們制作出一臺機器,每年就能多織出上百匹的錦緞。”。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