蕓娘和阮云絲說完了,便起身離去,不一會兒,就見阮思齊也興沖沖過來,對阮云絲笑道:“好妹妹,聽說你剛剛給了七妹妹一百兩銀子辦什么賞菊宴,這可巧了,我明兒也請了幾個知交好友來喝酒,如今你怎么也得給我幾兩銀子應付應付吧?”
“什么?哥哥也來和我要銀子?”
阮云絲沒好氣地看著阮思齊,卻聽柳姨娘笑道:“爺,虧您有這樣大的臉,連我和姐姐都替你臊得慌。”
阮思齊挺胸腆肚,大言不慚的得意道:“這有什么丟人?這是我一奶同胞的妹妹,哥哥如今手頭兒緊,她有錢,貢獻幾個就是應當應分的。”不等說完,阮云絲和顧氏都是又好氣又好笑,七嘴八舌的數落起他來。
阮思齊架不住妻子和姨娘妹妹一起夾攻,狼狽退后幾步,拿出無賴的氣勢,高喝一聲道:“呔,你是給還是不給?”
“給又如何不給又如何?”
阮云絲冷哼一聲,卻見原本還氣勢驚人的阮思齊猛然低了腦袋,垂頭喪氣道:“哦,也……也不能如何,給我就拿著,不給……不給我再想辦法吧。”
一句話引得三女又是大笑了一陣,阮云絲當然不能不給哥哥錢,因也批了一百兩銀子,之后方正色道:“哥哥,這事情有些不妥當,明兒后園當中肯定都是女孩子們,你那幾個狐朋狗友要賞菊,豈不也是要來后園,這……這碰面了不大好吧?”
阮思齊笑道:“這有什么不好的?光天化日之下。大家伙兒又都在一起,就算是碰到了,說幾句話,吟幾首詩又有什么?妹妹不知道。我邀請的這些朋友,其實和七妹妹邀請的那些女孩兒都有聯系,即便不是一家的兄妹。說不得也是掛著親戚呢,京城貴族就這么些,這么多年經營下來,哪一家還沒有點關系?”
阮云絲一想,的確也是這么個理兒,因便放下心來,阮思齊這里得了一百兩銀子。也興沖沖地去弄了。
阮云絲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阮明蝶那里的應酬不用自己,那些所謂的名媛小姐們怕也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所以只要顧氏去應付就好。阮思齊的朋友們更用不著自己去招呼,只是不知道蘇名溪是不是也在受邀之列。剛剛就忘了問哥哥一句,不知道他有沒有邀請小公爺,若是邀請了,對方會來嗎?
一想到蘇名溪,心中不自禁就有些亂糟糟的,阮云絲嘆了口氣,暗道冤孽啊冤孽,只說時間如流水般過去,自己也遲早會把這份感情淡忘。可怎么到現在,還看不到一點兒成功的跡象呢?
因著這個想法,這一晚上她竟然也沒怎么睡好,直輾轉反側到半夜方睡,第二天一早上起來,見整個后宅都忙活起來了。丫頭們往來穿梭,臉上俱是笑意盈盈。就連紅姨娘黃姨娘云姨娘等人也都是喜氣洋洋的,一邊說著話一邊在花園里漫步,點評著那些被擺在各處的普通或者名種菊花,忽然看見阮云絲,三人面上不由得僵了一下,隨即就露出笑容,上前道:“三姑娘這是要往大奶奶房里去么?今兒七姑娘邀了許多小姐過來看菊花,您不過來嗎?”
阮云絲心中知道她們是不希望自己過來的,這倒也是能理解,在她們眼中,自己就是個名聲狼藉的女人,或許會因為一時利益而幫自己說幾句話,但是這樣高貴的場合,自己要是過來了,那不是給侯府丟臉嗎?連帶著她們女兒的臉上也不好看。
云姨娘的女兒,也就是當日阮思齊口中的五妹妹已經嫁了,但是紅姨娘和黃姨娘可還每人都有一個女兒呢,阮明蝶作為佟夫人老來得的唯一一個女兒,自然更是愛如珍寶,盼著她找個好人家,這倒也是當母親的一片心。
別說阮云絲本身也瞧不起這種名媛聚會,就是瞧得起,也不會前去自討沒趣惹人厭棄。
因此便笑道:“今兒我鄉下的幾個姐妹和那織機都要搬過來,我要忙著她們的事情,姨娘們可要替幾位妹妹好好收拾打扮一番,哥哥也請了幾位世家的好友,咱們府中今日是必定要熱鬧一番了。”
幾位姨娘一聽說她不去,心中都贊這阮云絲識趣兒,對她的敵意也就煙消云散了,忙都陪笑著道:“原來是這樣,早聽說姑娘有一雙織女下凡般的巧手,如今搬到了府里來,閑暇倒真是要去看看。”
因說了幾句話,便各自離去了。阮云絲想著顧氏今日也要幫著阮明蝶張羅,還不知忙的什么樣兒,因想了想,也就沒往海棠苑里去,在后院轉了轉,就來到阮思舉的小院。
如今這思過閣已經是煥然一新,進了屋里,整潔明亮不說,便連博古架上也不是之前那般空蕩蕩的,倒是添了許多擺設,雖然沒有什么值錢的古董,但都是些精巧的小玩意兒,還有阮思舉自己用軟泥捏的一些農具模型,鐵鍬鋤頭犁頭等等,竟也栩栩如生。
“是誰啊?”
許是秀紅在屋里聽見了腳步聲,一邊問著就走了出來,看見阮云絲,便笑道:“原來是三姑娘,怎么這一大早上就過來了?奴婢聽說今日府里頭可熱鬧呢,昨兒大爺還過來,說是讓奴婢給二爺準備套新衣服,今天帶著他吃酒席。”
阮云絲笑道:“思舉肯定不耐煩應付那些公子哥兒的,他不喜歡就不用逼他。”一邊說著,就走了進來,見秀紅正在縫制一件夾棉袍子,度其大小,正是阮思舉的身量,她拿起來細細看了一番,便贊嘆道:“好俊的活計,秀紅,你這手當真是巧的很啊。”
秀紅似乎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搓著手羞澀道:“哪里?奴婢比起三姑娘,那真是泥巴一樣了,不過是二爺對穿戴什么的不上心,所以奴婢這手藝也就糊弄糊弄他,反正二爺沒有挑揀。”
阮云絲笑道:“這話過謙了,我看這衣服,分明比裁縫們做的還好。是了,前日府里進了一些皮子,我讓嫂嫂記著給思舉兩件,可送沒送過來?”
秀紅忙道:“送過來了送過來了,一件火紅狐貍的皮子,另一件是足足五張水貂皮,足夠給二爺做件裘衣,哎呀我活了這二十多年,就沒看見過這么好的皮子,也不能說沒見過,只是從前,這樣皮子哪能落到我們手里?林姨娘在的時候兒都不行呢。那火狐貍的皮子難得竟一點兒損傷沒有,奴婢就納悶,這狐貍難不成是活活悶死的?”
阮云絲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吧?這些皮子都是從皮貨店特意進的,皮貨店又是在北邊交易得來的貨,聽說北邊草原上的男人都是最高明的獵手,能一箭射進狐貍的眼睛致死,這樣就不會傷到皮子了。”
“原來是這樣。”秀紅崇拜的看著阮云絲,笑道:“還是三姑娘懂得多,奴婢昨兒和二爺研究了半天,也沒弄明白。”說到這里,猛然一拍額頭,跺腳道:“看奴婢這笨的,姑娘來了,竟不知倒杯茶,姑娘快坐,奴婢去倒茶來,今兒早上廚房送過來的點心也十分不錯,二爺吃了幾塊,還有一碟子呢。唉!只因為我們這里素日也沒人來,奴婢如今竟然也不會做事了。”
說話間茶和點心就端過來,阮云絲看看那個點心,又嘗了一口茶,點頭道:“嗯,廚房倒也算是用心做事了,這點心茶葉倒都沒有糊弄你們。”
秀紅眼眶便泛出水光,輕聲道:“誰不知道如今后宅是姑娘掌管著的?廚房得了姑娘的命令,哪里還敢像從前一樣怠慢我們?真真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卻比過去這幾年加起來還要好得多。二爺也不像從前那樣孤僻了,這些日子,奴婢看他開心得很呢。”
“是了,思舉去哪里了?又去后院看他的地了?”阮云絲忍著笑問,就見秀紅也笑了,點頭道:“可不是,也幸虧是姑娘有主意,說秋天這地翻了,冬天也要凍起來,不如等明年春天再翻,不然的話,我看二爺就自己動手了。”
話音未落,就聽阮思舉的聲音道:“什么動手?秀紅你在和誰說話?”隨著話音,阮思舉踏進門來,一看見阮云絲,就滿面笑容的上前,瞪著大眼睛道:“姐姐,可是又給我帶了幾本書來?”
阮云絲笑道:“你倒是貪心,這么點年紀就想看那些高深的農業書,先別急,放心好了,我已經告訴了南哥兒,讓他幫你寫一本簡單的農業種植的書籍出來,他在鄉下種了那么多年的地,教你入門還是可以的。”
阮思舉聽說沒有書,立刻就無精打采了,阮云絲心中好笑,暗道世上的事情真是不好說,我也就罷了,這是穿越的。可誰能想到,一個出生于侯門的孩子,竟然會這樣喜歡農業知識呢?可惜啊,這是在古代,如果在現代,說不準這就是第二個袁和平老師。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