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有的時候就像一場戲劇，有讓人昏昏欲睡的平淡，當然，也有讓人興奮無比的高潮。
剛到神經外科的時候，田路總覺得自己太閑了，很是有些不習慣。哪怕后來因為張璐生病請了病假，科里缺乏人手的時候，田路的工作依舊不是很忙，和在舊金山時的辛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那段日子，對田路來說簡直就像度假一樣。
但是從這個星期開始，田路發現，自己好像突然變得忙碌起來了。
上班的時候，開始有了自己主管的患者，而且平日里作為助手參與的手術也越來越多了。尤其是冷冽和李強兩人，很喜歡讓他做助手，越是復雜的手術就越是如此。
下班之后事情也同樣不少，翻譯文章，撰寫文檔，考慮研究所那邊的事情，設計的手術器械也到了和相關企業接觸的時候，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像提前約好了一樣，在同一時間向田路涌了過來！
當然，還有妹妹田月那讓他心煩無比的表現。
周六一整天，無論是威逼，還是利誘，田月同學都像一個堅貞不屈的戰士一樣，承認確實有事兒，但是就不告訴你是什么事兒！
這個結果讓田路著實有些抓狂。
不過田月現在畢竟是一個大姑娘了，田路暫時也沒有什么辦法可想，只好讓葉蘭平時多注意著點兒了。
周日值班，周一下夜班，早上交過班之后，田路帶著一皮包的專利資料趕到了葉蘭公司所在的東三環。
這是一個即使在京都，也可以算得上是最繁華的區域！
密密麻麻的高樓大廈，還有那數之不盡的大型商業機構，讓能不能在這片黃金寶地扎下腳跟，成為了衡量一個公司總體實力的標準之一。而葉蘭所在的美國維森公司，就是在這片地方扎下腳跟的一家，而且還是處在地標性建筑之一的天華大廈，在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擁有整整一層樓！
一走進維森公司的接待大廳，一股頂級公司的氣勢頓時撲面而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正對大門的那面墻上巨大的公司logo！
淺藍色，本來是寧靜的色彩，但是描繪在這巨大的logo上，卻給人一種巨大的壓迫感，讓你仿佛面對著一片汪洋大海一樣，心神為之一奪。
一般人恐怕都會看上好幾眼之后才會注意到，足足六七十平米的接待大廳里，除了一排沙發，一個接待臺之外，幾乎再無他物！
不過掃視了一下接待室的四周，田路馬上就明白葉蘭為什么那天會說喜歡公司的裝修風格了：四周墻壁那種銀藍相間的色彩，正是她的最愛。雖然這不太可能是最主要的原因，但是對于葉蘭這種非常感性的人來說，也絕對是重要因素之一了。
田路對維森公司的第一印象，相當的不好。
在他簡單異常的概念中，不僅僅是醫生，包括所有和醫療相關的行業，哪怕你生產的是冷冰冰的手術器械，給人的感覺一樣應該是溫暖的，平靜的，可靠的，可以信任的。。。。。。
而不是像眼前所見的那樣，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
“先生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的嗎？”
田路走上前的時候，一個長相甜美的前臺接待立刻站了起來，微笑著問道。、
點了點頭，田路笑道：“是這樣，我約了你們醫學助理葉蘭，能請她出來一下嗎？”
“好的先生，請您稍等。”
聽到葉蘭的名字之后，另一個前臺接待馬上拿起手邊的電話，撥出了內線號碼。
很快，葉蘭就快步走了出來。
看到一身職業套裝打扮的葉蘭，兩個前臺接待的眼中都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絲羨慕，或者稍微惡意一點猜測的話，是一絲嫉妒。
當然，葉蘭也確實有著讓她們嫉妒的本錢。
身材、相貌什么的自不必說，關鍵是葉蘭擁有的那種比較獨特的氣息。
葉蘭并沒有那種高傲如貴婦，冷艷如冰山般的氣質，但是或許是因為她本身經歷比較特殊的緣故，給人的感覺不冷，不熱，不浮，不驕，加上她身上現在穿著的純黑色職業套裝，確實給人一種既成熟干練，但是卻又不失感性的怪異感覺，特征十分的鮮明。
在這個追求個性的時代，葉蘭的這種獨特的氣質正是讓這些小女生們最為羨慕的了。
在兩個小女生驚奇的目光中，那個剛來沒多久，但是在公司內已經成為焦點人物之一的葉蘭，見到來客之后喜笑顏開的迎了上去，很是親熱的挽住了那人的手臂。
簡單的說了幾句之后，田路跟著葉蘭走進安全門，一路往里，走到了他們公司總經理的辦公室。
可能是葉蘭已經提前打好了招呼的緣故，門外的秘書見到兩人后微微一笑，打了個電話之后就讓兩人進去了。
剛一進門，就算是田路這樣見過不少世面的人，也不由得暗暗咂了咂舌！
這辦公室，好大！
還沒來得及細看，最深處那個碩大的辦工作后面，一個身材異常壯碩的白人男子便熱情的迎了上來，一邊走，一邊伸出了那只毛茸茸的右手：“你好，田路先生！歡迎來到維森公司！”
在已經知道對方的名字之后，這個菲利普先生選擇了跳過葉蘭介紹的環節，顯得很是直爽。
“你好，菲利普先生，這是我的榮幸！”
連忙把手中的皮包放下，田路也伸出右手，和對方用力的握了一握。葉蘭早就說過，他們老總不懂中文，所以田路干脆的直接用上了英語。
相互問候之后，兩人在辦公室的會客沙發上坐了下來，而隨后葉蘭也很知機的退了出去。
“田先生，您設計的手術器械我已經看過了，很棒，請問詳細的圖紙，或者樣品，您今天帶過來了嗎？”
秘書放下兩杯咖啡出去之后，這個身上毛發極為茂盛的飛利浦先生開門見山，頗有些急切的問道。
“實物沒有，他們實在是太沉了。”
田路搖了搖頭道：“不過圖紙我倒是帶來了，包括各種尺寸大小的，還有一少部分是針對其他科室進行了局部的改造。”
“還有其他的設計？”
菲利普一雙藍色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當然！雖然當初的本意是用在神經外科手術上的，但是在一些同行朋友的建議下，其中一些器械我做了小小的改動，也可以適用于其他的外科專業：比如普外科、骨科、眼科等。”
田路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說道：“呵呵，當初為了把這些東西全都注冊專利，可是幾乎把我所有的積蓄都花掉了！”
聽到已經全部注冊專利的事情，菲利普的眼神急速的閃動了起來。
資深外科醫師出身的菲利普，當初一看到簡單的圖紙之后，就立刻發現了這一套手術器材的價值，尤其是一些天才的設計，完全可以借鑒一下，用在公司其他產品的改造上！
只不過，現在聽田路這么一說，他心中的某些念頭馬上就又打消掉了。
“能讓我先看一下嗎？”
拋開心中的一些想法，菲利普微笑著問道。
“當然！”
田路打開自己的皮包，把所有的圖紙，包括專利證明全都拿了出來，分成兩摞擺在了桌子上。
這些東西分開來不值一提，但是匯總起來可是不少的，裝了整整一個皮包！
迫不及待的先拿起那一摞圖紙，菲利普一篇篇的翻看了起來。早在上周，他就從葉蘭那里拿到十幾張圖紙，當時就發現了其中蘊含的價值，所以就把內容全部傳真回了美國總部。
當然，身為世上最強的手術器械公司之一，維森總部的實力是毋庸置疑的，田路找何大林花了一個月才做出一套樣品，但是他們僅僅花了兩三天的功夫，就做了更精美的一套出來。
在周末加班進行的動物實驗上面，這套器械的表現可謂完美！
至少對比起維森公司現在的產品而言，田路的設計要完善許多，以至于很多設計人員當場表示，如果能夠借鑒一些設計的話，甚至可以讓公司的產品線進行一次更新換代！
這可絕對不是一件小事情！
要知道，在手術器械市場上，維森公司的市場占有率近十年來一直都是世界第一，如果產品統一更新換代的話，能帶來多大的收益？
當然，田路的設計并不是那些銷量最大的手術刀、剪、鉗、夾之類的東西，而是稍稍復雜一些的，但是就是這些種類的器械，銷量同樣是巨大無比！
外科醫師，向來是消費能力最強的群體之一，尤其是在歐美那些發達國家，每次推出最新的設備或者器械，總有些醫院會選擇第一時間購買。至于公司選定的“代理人”或者“代理醫院”，更是會直接送上幾套試用。而在這些頂尖醫院的帶動下，有關系的，相關聯的醫院也會跟進，然后影響力漸漸擴大。。。。。。
換句話說，如果你是一位外科醫師，看到別人所用的手術器械操作效率更高，對患者造成的創傷更小，術中出血更少，你愿不愿意換一套？或者說，在進行選擇的時候，你會不會優先考慮這一套？
昂貴的手術器械，龐大的市場份額，可想而知，這是一個挖之不盡的金礦啊！
“田先生，當初您在美國的時候，為什么不想著找公司合作呢？”
一邊快速翻看著手中的圖紙，菲利普一邊有些試探的問道。在他看來，這么好的設計如果是早就申請好了專利，實在是沒有理由現在才拿出來的。
田路聳了聳肩笑道：“呵呵，當時我在做住院醫師培訓，所以并沒有太多的時間。”
事實上，這些圖紙是田路在斯普利克斯研究所的最后一段時間設計的，當時時間比較充裕，但是回到舊金山之后，最后一年的緊張工作讓他基本沒有多余的時間考慮這些事情。而本身就是美國醫師出身的菲利普也明白這一點，很是理解的點了點頭。
只不過，田路接下來的一句話，讓他手上猛的一顫，一摞資料差點兒掉在了地上！
“另外，當時我也不怎么缺錢！”
古怪的看著田路，菲利普似乎聽出了他話中的潛臺詞，心中不由得暗暗苦笑了起來。當初拿到圖紙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用各種手段低價拿到這些專利，但是當他又了解到田路的經歷之后，這個想法又有些不太確定了。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華國醫生，可能還不會太清楚行業內的一些情況，但是這個田路可是在舊金山醫學中心進行的培訓，那地方，本身就是維森公司的大本營之一！
該死的！
一時間，菲利普不由得有些憎惡美國的醫師培訓制度了，到底是誰給了他們權利，可以給別的國家培訓醫師來著。。。。。。
看完了圖紙，菲利普又開始翻看起了專利證明。不過這一次，他翻看的速度就快了許多，一頁接著一頁，很快就完全看完了。
微微沉吟了片刻之后，菲利普正色道：“田先生，您的這些資料能留下一份給我嗎？我需要和總公司那邊進行一些必要的溝通，同時很多東西也要進行一下驗證。”
“這個當然可以。”
專利在手，這些東西就不是那么重要了，田路點了點頭道：“不過我必須要得到一個時間保證，貴公司大概要多長時間能夠給我回復？”
“十個工作日！”
菲利普稍稍猶豫了一下，給出了一個不長也不短的時間。他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試制所有的器械，并在動物身上完成實驗的話，恐怕需要一周多一些的時間，給出十個工作日應該是足夠了。
“那沒有問題。”
菲利普給出的時間并不長，田路也就很干脆的點頭答應了。不過他稍稍停了半刻之后，接著問道：“那么，我想要問一下，如果，我是說如果，貴公司覺得這套器械有價值，大家可以合作的話，會采取哪一種合作方式？”
“當然是買斷專利！”
菲利普毫不猶豫的說道。
毛絨絨的臉上充滿了真誠的贊美和慷慨，菲利普接著說道：“說實話，我很看好你的這套設計，如果總部那邊通過驗收的話，我甚至可以給你開出高達百萬美元的專利轉讓費！”
說道這里，菲利普的臉上適時的顯出了一絲恭喜和羨慕的神采，似乎在他看來，能從維森公司得到百萬美元的專利轉讓費，絕對是一件極為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高達百萬美元？
聽到菲利普口中著重強調的這幾個單詞，田路的臉色漸漸變得古怪了起來。
一百萬美元，聽起來確實很多，折合成國內的人民幣，也有六百多萬。這些錢，可以滿足田路在神經醫學研究所初期一兩年的研究經費，可以在醫院附近買一套兩居或者三居室，可以讓他和葉蘭的生活條件瞬間變得優越起來。
不過。。。。。。
這個叫菲利普的，真當自己是沒見過錢的土包子嗎？
早在美國的時候，田路就專門就此事和洛克教授他們聊過，而來維森公司之前，田路又特意打電話咨詢了曾經做過這一行的端木彥，自然也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
至少可以領先十年的先進設計，每年數以億計的龐大市場，百萬美元就想買斷全部專利？
我看起來像是很傻的樣子嗎？
看到田路臉上那奇怪的表情，菲利普的一顆心突然沉了下去。
“菲利普先生，如果只是這樣條件的話，我想，你可以為貴公司的總部省下這十個工作日的寶貴時間了。”
田路往沙發后面一靠，面色漸漸平靜下來，淡淡的說道。
如果是國內的器械生產廠家，那么這個價格倒也不算離譜，畢竟這些器械生產出來之后必然會比較昂貴，對于經濟還不是特別發達的國內來說，能采購起的醫院并不是特別多，利潤還是比較有限的。
但是別忘了，維森公司可是一家跨國大企業，生產的手術器械占據世界第一的寶座！
在歐美，能采購起這些器械的醫院可是太多太多了！
“田先生，可能有些事情你不太了解！”
聽了田路的話，菲利普頓時大急，連忙解釋道：“生產這些手術器械對我們公司來說確實不算太難，但是要想推廣出去的話就不容易了。而且我們還需要先進行臨床試驗，然后在小范圍內試用，最后開展各項學術活動進行推廣，投入的精力和財力都是非常巨大的。。。。。。”
雖然對傳真過去的這套器械極為重視，也很是看好，但是總公司那邊的意見是以盡量低的價格拿下專利所有權。為此，他們甚至把這么一項重要談判的權利，下放給了更熟悉華國事務的菲利普！
但是，眼前的田路似乎并沒有像總公司那邊想的那樣，聽到百萬美元這個價格就喜翻天，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打算賣掉專利了！
“這個我明白！”
看菲利普似乎還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田路皺了皺眉頭，很不禮貌的打斷了他的話：“我當然知道一套新的器械想要推廣，并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但是，你也不用把我當成什么都不懂的外行人！”
見菲利普的表情大急，張口想要反駁，田路馬上一揮手，又打斷了對方的嘗試：“如果是別的公司，可能推廣起來確實有一定難度，但是對你們來說，這并不能成為理由！貴公司市場占有率第一的名頭，并不是你們自己給自己封的。成熟的推廣機制，龐大的市場渠道，我想，只要產品的性能足夠好，你所說的都絕對不可能稱之為問題！”
說到這里，田路頓了一頓，這才接著說道：“事實上，如果不是我們國內的企業規模，以及市場渠道太過有限，影響力最多也就局限在國內的話，我甚至都不會來找你們！”
菲利普的表情頓時陰沉了下來。
確實，他剛開始也正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想要以此拿捏田路一下。
華國的制造業雖然強悍，但是像這些高端的手術器械市場占有率卻是比較小的，尤其是在國外，基本沒有生存的土壤。而且醫療設備的推廣，往往不單單是看質量和價格，還要看你這個公司在業內的影響力！
這就是為什么那些醫藥或者醫療器械公司，會不惜血本，花費大力氣去培養自己的學術代理人，或者學術代理醫院的緣故。沒有學術上龐大的影響力，縱然是東西再好，也很難得到廣大醫師們的認可。
但是這些問題對于維森公司來說，確實已經算不上什么大問題了。
這個年輕人，不好對付啊！
菲利普看著一臉沉靜的田路，心中暗暗的想道。
想了一下，菲利普說道：“田先生，正如你所說，貴國的器械公司實力確實有所欠缺，所以如果想要向全世界進行推廣的話，我們維森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選擇！當然，轉讓的價格還有商量的余地的。”
“貴公司是最好的選擇我不反對，不過唯一的選擇？恐怕不見得吧？”
慢悠悠的端起身前的咖啡，田路臉上似笑非笑的說道：“據我所知，進入華國市場的手術器械生產廠家也有一些，在京都的也不止你們一家，德國的貝朗好像也在這附近，他們難道也沒有資格？”
“該死！”
聽到貝朗這個名字，菲利普臉色微微一變，心中再次狠狠的咒罵了一聲。
這小子是在威脅我！
菲利普當然知道貝朗公司就在附近，而且就離天華大廈不到一公里的距離！雖然他有些不愿意承認，但是德國人確實是維森最大的威脅之一！
一如歷史上的二戰一樣。
德國人的產品，在材料、精密度和耐用性上面，確實要強于維森公司的產品，只不過因為學術影響力略遜一籌的緣故，所以在市場上表現略差。
但是，推廣田路的這套器械卻是足夠了！
能夠保持對維森公司的微弱優勢，那是建立在兩個公司產品性能差不多的基礎上，而如果只是維森公司得不到這套產品還好，至少還能維持市場的現狀，但是如果德國人得到了這套東西，考慮到總公司的評估結果，那么就必須有面臨最壞結果的打算了。
“那么，田先生，你希望得到什么樣的回報呢？”
過了一會兒，菲利普認真的問道。被田路一番搶白和威脅之后，他的神態和語氣反而越發的客氣起來了。
田路敏感的發現了菲利普在氣勢上的變化。
“還是一百萬美元，而且是獨占性授權！”
微微一笑，田路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菲利普面色不變，繼續等待著后續的條件。
“但是，這一百萬美元只是前期費用，至于器械開始銷售之后。。。。。。”
舉起右手，田路緩緩地伸出了一個手掌。
“我要凈利潤的5！”
不好意思，今天更新晚一些，主要是想連貫一些。
這幾章做下試驗，看來不怎么成功啊，還是回到原先的感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