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路的想法不錯,不過實現起來難度實在是大,所以葉蘭考慮了三分鐘之后就拋到了一旁,決定還是老老實實的先學東西再說。田路面上雖然是一笑了之了,但是他還是把這件事情牢牢的記在腦海里,放在心上了。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上班,隨著羅右的到來,手術室頓時便忙碌了起來。
換好衣服之后,羅右笑著說道:“今天這臺手術時間可能會很長,所以大家分工合作,兩位負責前后,我負責中間,兩位覺得如何”
對于田路和李強,羅右還是很客氣的,說話說得也是比較委婉,不過田路心里還是有了一些不太舒服的感覺。
所謂的負責前后,其實具體到這一臺手術而言,就是開顱和關顱的意思。
在手術室里,很多時候也存著一種默契,大佬們只做中間的關鍵步驟,其他的交給助手們來做。一方面某些手術長達數個小時,甚至十數個小時,一個人從頭到尾的話精力上確實吃不消;另外一方面,所謂的“前”和“后”比起“中間”來說,無論是難度還是危險性都要熊多,一般的外科也能很好的處理。
田路心里也明白這個道理,不過明白歸明白,一時間他心里還是有了些微的不悅。
如果田路確實不會做,或者做不好這個手術的話,他肯定就沒有這個心思了,但是事實上。他會做,而且能做的非常好這樣的情況下,還要給一位外院的做助手,心理上確實是有些難以接受了。
不過就在一瞬間,田路的心態就調整了過來。
不管怎么說,他都是一名外科,只要站上這個手術臺。那么會妨礙到手術的情緒必須要盡快的清除掉。和李強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田路點了點頭,開始做起了術前的準備工作。
麻醉師完成自己的工作之后。田路和李強開始動手給冷霜擺放體位,并進行頭架固定。一如既往的,田路擺放體位的步驟進行的非常仔細。當然,耗時也比較長。不過他明顯忘記了,今天的手術室中除了對他已經熟悉的李強等人之外,還有一個外請來的主刀
皺了皺眉頭,羅右對田路的動作頗有些不以為然。
體位的擺放確實很重要,擺放的好,術野顯露的更好,主刀能省力一些,術中對患者的傷害可能也要小一些。但是在羅右看來,體位擺放的好不好。最主要的還是看個人的經驗
用他的話說,那是一種感覺
按照影像學檢查結果來確定大致的體位之后,后面具體細微的調整,就完全是看個人的經驗了。而正是這種經驗,就代表著個人的能力高低。以及對本類手術的熟悉程度
在羅右的眼中,田路的調整就非常細致,細致到讓他覺得有些做作的程度。
“縱然就是神經外科天才,就這樣的年紀,就算做過橋小腦角的手術,又能做過幾例”
看著田路忙碌的情形。羅右暗暗的搖了搖頭:“這個年輕人有些太過瞻前顧后了,神經外科確實需要謹慎,但是太過謹慎的話,那就是畏懼了。”
田路當然不會知道,就是這么一個擺放體位,羅右竟然會將對他的印象降了一檔。不過他此時倒也顧不上許多了,眼中只有臨床操作支持系統提示的紅線,然后按照箭頭的提示,將冷霜的身體一點點的挪動著,傾斜著,選擇著最佳的位置和角度。
所以當田路完成了這項工作,請主刀進行最后確認的時候,羅右很快便呆住了。
沒法動
已經做過上百例橋小腦角手術的羅右,第一直覺就是沒法動不管是身體還是頭顱,無論是位置還是角度,按照他手術前細細記牢的影像學檢查結果,甚至直覺都告訴他,田路擺好的患者體位,他沒法動
“這。。。。。。”
羅右只覺得自己的口舌之間一陣的發干,看向田路的眼神再也沒有了輕視和遺憾,反而充滿了驚訝和贊賞的意味。
如果說田路很快就把體位擺好了,那么即使擺的再好,羅右都不會想得太多,但是剛才田路的動作他看的清清楚楚,那是有目的的,甚至可以說是經過精確計算的擺放
也就是說,田路甚至可能不是靠感覺和經驗,而是靠計算得到的結果
“不過,這有可能嗎”
羅右的目光落在手術臺上,眉頭又深深的皺了起來。這一點,他自己也沒有信心做到,這個剛剛年過而立的年輕,真的就可以嗎
“羅主任,您看怎么樣”
沒等羅右思考太長時間,田路看到他一直在發呆,就忍不住低聲的提醒道。
“哦。”
羅右馬上就反應了過來,點了點頭道:“體位擺放的非常好,可以繼續了。”
收到羅右的命令,田路和李強趕忙開始常規的消毒鋪巾,然后開始開顱。第一助手是田路,開顱的主要步驟自然是交由他來完成的。李強在一邊配合著,而羅右則是站在一旁,瞪大了眼睛觀察著田路的一舉一動
“好快”
這是田路下刀之后,羅右心中的第一感覺
沒有猶豫,沒有遲疑,甚至手術刀鋒滑行的軌跡上也沒有任何的停頓,一個弧形的切口,從左耳后枕下乙狀竇后,上至上項線上1.5厘米,下至間水平2厘米,就這么行云流水般的出現了
“好準”
這是羅右的第二個感覺
切口幾乎就像教科書動畫一樣,沒有一點偏差。如果配合上方才的速度,羅右悚然一驚:這個田路,基本功已經不能算是扎實,而是夸張了
接下來田路分層切開皮膚和皮下各層的操作,讓羅右的雙眼越睜越大,最后幾乎都木住了
“好干凈”
出血少,沒有多余的操作。雖然這些看似羅右不屑做的步驟很簡單,但是經驗豐富的羅右心里很清楚,正是這些操作代表著一個外科的基本功反而是他主做的那些關鍵步驟。需要的只是足夠的經驗和積累而已。
“看來這次附二院可是撿到了一個寶啊”
心中短暫的震驚過后,羅右馬上就琢磨了起來。附一院和附二院總體實力差不多,但是神經外科的水平卻是相差較大。附一院神外的規模和名聲。可不是附二院能夠相提并論的。所以發現附二院神外有了一名天賦極強的年輕,同在一個系統的羅右也不由得暗自贊嘆了起來。
給患者20甘露醇200毫升降顱壓,然后枕骨鉆孔。田路用咬骨鉗咬除枕鱗,開了一個大約4乘3.5厘米大小的骨窗,前至乙狀竇,上至橫竇,下至枕骨大孔側緣,暴露出橫竇和乙狀竇拐角。
直到此時,田路的動作終于慢了下來。咬骨鉗的操作不是特別容易,田路手上的動作為了保證準確性。不得不慢了下來。
開完骨窗之后,開始進入鏡下操作,田路擺放好顯微鏡,在鏡下弧形剪開了硬腦膜。
硬腦膜的張力不高,釋放部分腦脊液后顱內壓也不高。田路向后側牽開小腦半球,在橋腦角處暴露出了腫瘤。
不管是在現實中的舊金山醫學中心,還是在系統的模擬手術室里,田路都已經看到過膽脂瘤很多次,但是今天暴露完成,收回手中的器械之后。他還是忍不住瞪大雙眼,仔細的瞧了幾秒鐘。
膽脂瘤,教科書上又將之稱之為珍珠瘤,顏色灰白,類珍珠樣,但是在田路的眼中,膽脂瘤就像是最水嫩的銀耳一樣,在鏡下的術野中晶瑩透亮,閃爍著吸引他視線的光彩。
李強也很少見到膽脂瘤,此時也是雙眼不離目鏡,嘴里嘖嘖的稱奇道:“這種表皮樣囊腫在鏡下還真是漂亮啊”
兩人在這邊低聲說這話,一旁的羅右早就呆住了。
他剛剛大致估算了一下,田路的速度就算是比起他的最快速度來說,也至少快了五分之一左右而且看看李強和麻醉師、護士等人的表情,這樣的速度對于田路來說肯定也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不然這些人絕對不會如此的泰然以對。
“羅主任,下面該您了”
田路看了最后一眼,從主刀的位置上站了起來,沖著羅右笑著招呼道:“瘤體質地嬌軟,沒有血供,包埋有神經和血管。另外巖靜脈粗大,恐怕要稍作分離后保護了。”
田路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兩句。
“哦”
羅右馬上就反應過來,連連點頭之下,坐在了田路的位置上。不過坐下之后,他還是忍不住又抬起頭,瞥了田路一眼。
“小田,如果今天我不來的話,你有把握來做這臺手術嗎”
遲疑了片刻之后,羅右突然沉聲的問道。
對于羅右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田路心中有些詫異,不過只是片刻的愕然之后,田路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道:“是的,這種手術我已經做過很多次了,從來都是全部切除,沒有過瘤體的殘留,而且神經功能保護的也很好,手術成功率一直是百分之百”
田路的聲音很低很輕,但是羅右卻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理智上,他覺得田路是在撒謊。以他的現在的年紀,大多數神經外科恐怕都沒有主刀過類似的手術但是本能的,他又覺得田路說的很有可能是事實在這種極為矛盾的心理之下,羅右狠狠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集中注意力,雙眼往顯微鏡上湊了上去。。。。
(創，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