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羅齊在評論到丁云毅這個人的時候,顯得特別興奮,而且描述得也非常仔細。
獨臂疤臉也聽得極其認真,生怕漏掉了什么,遇到不清楚的地方,還會打斷追問一下。
這一談足足談了有一個多時辰,等到問完,獨臂疤臉長長舒了口氣,居然非常客氣地道:“神父,感謝你為我提供的這一切。我再次向你保證,你是絕對安全的。現在,你可以去做你要做的事情了。”
薩羅齊有些不知所措。
這就好了嗎?這些綁架者把自己綁架到這里來,僅僅是為了聽這些嗎?
但是獨臂疤臉隨后打消了薩羅齊的顧慮,他釋放了這位佛郎機國的神父,并且還告訴薩羅齊:“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當然不是在這樣的氛圍下。”
薩羅齊就這么莫名其妙的遭到了綁架,又莫名其妙的得到了釋放。這當中究竟發生了什么,對方為什么要這么做,薩羅齊根本就不清楚。
他沒有對普特曼斯總督說起自己的遭遇,他只當做了一場夢。
而現在,他要等待的就是丁云毅商船的到來......
......
對于澎湖的丁云毅來說,他也并不知道薩羅齊竟然遭到了綁架。
危機已經過去,他派人把包雎華和出去避風頭的兄弟們叫回了澎湖,告訴他們現在已經安全了,他們所分到的銀子想怎么花就怎么花,這頓時引起了弟兄們的一片歡呼。
整個軍營里唯一一個郁郁寡歡的怕就是洪調元了。
他并不是嫉妒丁云毅在兄弟們中的聲望,而是很為弟兄們的前途擔憂。
丁云毅的確很有能力,弟兄們跟著他日子也變得好過起來,可太危險了,丁云毅做的那些事情實在是太危險了。
鄭芝龍走后,處在氣頭上的洪調元,的確想讓上司把自己調走,而且他也這么做了。但當心中的那股氣消了后,他又有些后悔。
畢竟在澎湖雖然充滿了危險,可卻逍遙自在。尤其是和丁云毅在一起的種種新鮮刺激,讓人很難忘懷。
洪調元發誓,只要丁云毅挽留自己,自己一定會留下來的。
但是丁云毅并沒有這么做......
軍營外響起了一陣騷動,接著又是一片歡呼。洪調元急忙走了出去,原來是泉州方面的商船到了。
蔡九洲和謝玄一起跟船回到了澎湖。遠遠見到丁云毅,蔡九洲快步向前,大聲道:“把總,鬼王丸舊船全部轉手,我已購買鷹船二艘,四百料戰座船、四百料巡座船各一艘,不日便可送到澎湖。同時又打造了三艘海滄船,一艘蜈蚣船,火龍船二艘,六個月之內可以交貨。”
“好!”丁云毅大喜。
隨即謝玄又道:“把總委我采辦貨物,幸不辱命。一船生絲,一船糖皆在此,請把總檢點!”
“折白兄,多謝了。”丁云毅連聲謝道。
這次打劫了荷蘭人的“維京人”號,第一時間便是委托謝玄為自己采購這些商品。謝玄辦事極快,不幾日已經全部采購完畢。
丁云毅交代謝玄,商船不必在澎湖停留,可以直接運去臺灣,那里薩羅齊神父已在等待。
謝玄不敢怠慢,急忙前去安排。
蔡九洲又把丁云毅拉到一邊,低聲道:“把總,我給你帶來了一個好朋友!”
“誰?”丁云毅問道。
“大海兄,何不下來相見?”
船上走下一人,所有人見了無不倒吸一口涼氣。
這人只有一條胳膊,臉上有一道又長又深的疤。這道疤從左眼眼眶開始,經過鼻梁,一直被劃到了右下巴。
丁云毅頓時醒悟,脫口而道:“‘海盜侯’葉大海?”
獨臂疤臉笑道:“葉大海見過把總!”
“好,好!”丁云毅大笑著連聲道。
“這個人號稱海盜里的侯爺......葉大海以一敵三,親自指揮發炮,紅夷炮前后發了三炮,三炮全部命中桂寶的主船,主船當即沉沒,桂寶身死,海盜大敗......”
那一天蔡九洲的話清晰的在丁云毅的腦海里閃現。他還記得蔡九洲告訴自己,葉大海這人雖然長相兇惡,但從不劫掠本國商船,只專門打劫外國人的船只,解救被海盜打劫的大明商船,因此海商多以“義盜”稱之。
現在這個“義盜”就站到了自己面前。
前后三炮,全部命中,打得海盜大敗,這是何等的精準?自己手下缺的就是這樣的人才。
丁云毅喜不自禁:“大海兄,既然來了,那就不要走了。”
“丁把總是要綁架嗎?”葉大海微微笑道。
這一句話頓時引得邊上一片哄笑。
葉大海隨即又不慌不忙地道:“說到綁架,兄弟前兩日才綁架了你丁把總的一個人,薩羅齊神父。”
丁云毅一驚,隨即又聽葉大海道:“丁把總待人極好,薩神父怎么也不肯出賣把總,又一力在說把總好話。振興兄前段時候找到了我......”
他一指身邊的蔡九洲:“振興兄說我久在海盜之中,將來早晚要被剿滅,還不如跟著把總,博個功名出身。兄弟想著也是這個道理,可又不知把總虛實,因此冒昧綁架了薩神父,還請把總不要見怪。”
聽到薩羅齊沒事,丁云毅一顆心放了下來:“若換成是我,或者也會如此做。”
葉大海一喜,只覺這位把總和蔡九洲說的一樣,為人絕無架子,當即說道:“葉大海久做海盜,今帶海滄船一艘,船員五十三人來投,還請把總收留!”
“大海兄來投,是我丁云毅的幸運。”大喜下,丁云毅拱手道:“從此后你我便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在這樣的時代,和這樣的海盜,除了以功名前途相許,稱兄道弟便是最好的選擇了。海盜們不會去聽什么理想,他們唯一關心的,是自己即將為之效命的人值不值得自己去賣命。
洪調元站在遠處看到了這一切,在那的一片笑聲中,洪調元的臉色卻越發的難看起來,過了會發出了一聲嘆息。
澎湖,已經徹徹底底的變成了丁云毅的澎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