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文學)
二百十八騎大破賊軍,蘇州官員士紳百姓一時將丁云毅驚為天人!
鄧牧之也是暗自后怕,幸虧自己沒有先跑,要不然這么多年辛苦經營下來的形象可全都毀了。眼看著丁云毅得勝回城,帶著一眾官員士紳帶到城門口迎接,一見到丁云毅便長長一揖:
“參戎以二百騎破敵五千,古往今來,聞所未聞。雖孫武、穰苴復生已不如也。蘇州得保,全賴參戎之功,請受鄧某一拜!”
丁云毅趕緊跳下馬來:“不過僥幸,若無蘇州軍民作戰,怕也取不得這樣勝利。”
誰都知道丁云毅這是謙遜,這場殺,蘇州軍民可沒有出什么力。不過見這位參戎既能打仗,又是如此謙虛,不禁人人欣喜,只覺得丁云毅平易近人。
鄧牧之讓白寧成去打掃戰場,點押俘虜,白游擊打仗貪生怕死,可要做這些事情最是得心應手。
鄧牧之又讓手下安排丁云毅的騎兵卻休息吃飯,自己和一眾官員士紳則陪著丁云毅和皇甫云杰、侯魯這些騎兵將領來到蘇州最大的酒樓里為其設宴慶功。
侯魯雖然只有十九歲,但從臨泉開始,一仗一仗的也升到了外委把總位置。雖然是個九品小官,但也可以管著丁云毅當rì當的巡檢了,也就是在戰場上升官最快,太平時節,無權無勢的非得熬上幾年才可。
酒宴中,鄧牧之對丁云毅又是好一陣吹捧。忽然話鋒一轉:“諸位,丁參戎此次奮戰保全了我蘇州,助餉總是少不了的,諸位已經湊齊送到本官那里,參戎大人請千萬不要客氣。”
他這話說的滴水不漏。
十萬兩銀子雖然是個很大數目,但全蘇州的那么多士紳、商人每人拿出一部分來,要想湊齊也不困難。這些銀子在當rì便送到了鄧牧之的官邸中。
鄧牧之搶先一說“助餉”,免得別人提起,十萬兩銀子他是不會一個人全部吞掉的。總要分出個三五萬兩來給丁云毅掩蓋真相。他又沒有說出銀子具體數目,旁人也沒有注意。再加上他又有“清官”美名,家里又是世代大儒。人人信服,誰會懷疑他能貪污銀子?
只要等到丁云毅離開蘇州,想著辦法今rì后不再讓一眾士紳商人和丁云毅相見,談起此事,丁云毅一旦離開了這里,臺灣、蘇州二地相距遙遠,這事便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了。
這些個士紳商人,也包括丁云毅在內,哪里想到鄧牧之居然做出了這樣的事,要論動這腦筋。這些人和鄧牧之差得遠了。
丁云毅也知道,自己是“外軍”,外軍幫著本地守城,打退敵人之后,本地人拿出一筆銀子來感謝叫做“助餉”。本是習以為常的事情,當時也沒有客氣。
鄧牧之知道言多必失,立刻把話題再度轉移:“可是一點銀子如何能表達我蘇州謝意?本官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丁參戎一心報效朝廷,至今尚未娶親。本府有個親生妹妹,今年已經十八歲了。居然還待字閨中。不是我的妹妹模樣長得丑沒有人要,相反我妹憐玉長相端莊,知書達理,今為感謝丁參戎保我蘇州,鄧某愿以我妹獻與參戎為妻,侍奉參戎左右,還請參戎笑納!”
丁云毅整個人都傻了。
自己怕是聽錯了吧。鄧牧之把親生妹妹給自己當媳婦嗎?
酒樓里也是一片竊竊私語,這事情鄧府尊宣布得太突然了,根本讓人沒有任何心理準備。
邊上有個叫曹延渙的是當地有名的大儒,和鄧牧之的父親也是好友,知道鄧家的事情,當時把鄧牧之拉了下來:“汛柳,你可需要想清楚了,你父早已將憐玉許配給了常熟呂家,呂家雖然敗落,但其子呂燕韓仍在,萬一將來呂燕韓來迎娶憐玉,不免于你鄧家名聲有污,恕我直言,這事需得謹慎考慮才可。”
“五梅先生,我如何不知其中利害?”鄧牧之裝模作樣的擦了一下眼睛:“去年我就得到噩耗,呂燕韓身染重病,已經不幸去了。我怕我妹悲慟,故此一直隱瞞。哎,可憐那呂燕韓,我原本還想資助他一筆銀子,讓他也可安心讀書,將來博取個功名回來娶了憐玉。”
“可憐,可憐。”曹延渙也是連聲嘆息:“還好兩人未曾成親,否則烈女不事二夫,如此事情還可cāo辦,只是憐玉可曾愿意?”
“愿意,當然愿意。”鄧牧之接口道:“丁參戎不世之英雄,憐玉許配給她,也是她的福氣。只是這事還請五梅先生斡旋。”
曹延渙點了點頭,丁云毅雖然是個武將,和自己這些讀書人格格不入,但大明多出讀書人出身的儒將,丁云毅的父親又是有名的丁遠肇,想來學問也不會差的。再加上丁云毅得到圣寵,自己若能促成這件婚事,非但會讓丁家、鄧家都感謝自己,而且說不定遠在京城的圣上知道了,也會對自己另眼相看。
想到這,站了起來,讓一眾人安靜下來:“本來這事應該私下找媒人去說和的,在此等場所議論婚事,不符合我等身份,有辱斯文,可是丁參戎才救了蘇州,是我蘇州的大恩人,便是斯文掃地的事情也說不得得做上一次了。”
酒樓里一陣笑聲,蘇州文氣風流,前后沈白石,后有唐伯虎,皆是才情出眾,風流倜儻之輩,如今在這說媒,用上“斯文掃地”幾個也是玩笑之語。
待到笑聲收住,曹延渙又說道:“鄧家乃是圣上親封的‘滿門讀書人,一家三學士’,丁家久在朝廷為官,乃是朝廷股肱,門當戶對。我倚老賣老,那是看著鄧府尊兄妹長大的,他的那個妹妹憐玉。知書達理,大家閨秀。丁參戎雖然投筆從戎,但本朝如譚子理、戚南塘者,皆出讀書人出身的儒將,丁家文風濃厚,丁參戎想來也是出口成章,非一般粗鄙武將可比。因此憐玉和丁參戎最是般配。曹延渙今rì情愿拉下老臉。為這二人做個大媒,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他做媒也是有趣,不去問當事人。卻去問旁的絲毫不相干的人,這一問,頓時滿堂喝彩。
曹延渙見促成一樁好事。大是得意,轉向了丁云毅道:“丁參戎以為如何?”
丁云毅目瞪口呆,這算是怎么一回事情?結婚的是自己,到現在才來問?再說那個什么憐玉長得什么樣子?究竟和他們說的是不是一樣的?自己可半點也不知道。
這些都是什么人啊,流寇才敗,居然為自己的婚事cāo起心來了?
不過這個時候的丁云毅,已不是才來這個時代時候的那個沖動少年了。他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姐夫葉原先的話來。
自己早晚是要娶妻的,而要娶正房,必然要門當戶對才可。這不但是社會風氣使然,更加重要的是。一個門當戶對的家庭,能夠給予自己最大幫助。
鄧家三代翰林院學士,是蘇州乃至整個江南的士子領袖,要做大事,這些人的幫助決不可少。讀書人的筆殺不了人。但有的時候卻比刀槍還要厲害。
自己在江南基本沒有勢力,若是真的娶了鄧家的女兒,名聲勢必傳遍江南士紳之中。而這些個人里不乏豪族、望族,自己以鄧家人女婿的身份出現,便可初步擺脫武人只會帶兵打仗帶給人的印象,得到他們的支持。而有了這些人的支持,將來會發生一些什么事情?自己的勢力,能不能夠在江南借著這次機會展開?
丁云毅瞇起了眼睛。
曹延渙只當對方推辭,正想說話,忽然聽丁云毅說道:“云毅不是不肯,只是父母尚在京城,如何能夠娶得鄧黃堂的妹妹?”
一聽到丁云毅松口了,鄧牧之頓時大喜過望:“此事易。五梅先生為了我的事殫精竭慮,本府也少不得要厚顏一次。先把親事定下,我再派快馬前往京城,秉知丁侍郎許可,這里呢?我一邊cāo辦嫁妝一邊等待消息,只要京城里丁侍郎同意了,我便立刻動身,親自將憐玉送到京城,然后在京城里辦個熱熱鬧鬧的婚禮。”
丁云毅哪里想到鄧牧之居然那么著急,那里曹延渙等人連聲說好,丁云毅也就只能答應了下來。
誰想到這次自己蘇州一行,原本是想接陳圓圓回臺灣的,卻非但打退了流寇,還莫名其妙的快要娶到了一個老婆。
想來以鄧家的名望,父親也是不會拒絕的
鄧牧之回到家中時候,已經有了七八分的醉意,興沖沖對夫人說了此事,鄧竇氏幫他倒了茶,卻是唉聲嘆氣,直為自己的小姑子擔心。
鄧牧之喝了口茶:“去把憐玉給我叫來。”
不多會,憐玉走了出來:“哥哥,你找我?”
“啊,憐玉啊,坐。”鄧牧之讓妹妹坐了下來,問了一些近況,忽然嘆了口氣:“憐玉,自從父親仙去,母親傷心,終rì閉門靜修,一心禮佛,我這當哥哥的,原本多關心你一些才是,當政務實在繁忙,未免讓你受委屈了。”
哥哥從來沒有對自己這么說過話,鄧憐玉有些吃驚,急忙道:“哥哥說哪里的話,哥哥又要cāo持公務,又要cāo持家里,憐玉不敢說哥哥半分不是的話。”
鄧牧之微笑著點了點頭:“憐玉啊,你今年已經十八了,照理說,早已應該嫁人生子,可你卻還在閨中,是我這個哥哥的不是”
鄧憐玉面色一變,鄧牧之又接著說道:“我也一直都在幫你注意,可總沒有合適的。這次流寇犯我蘇州,蘇州多虧了一個少年英雄這才得以保全,他名叫丁云毅,乃是”
“哥哥不用再說了。”鄧憐玉打斷了他的話:“父親在世時候,已將我許配給了常熟呂家,呂家公子呂燕韓尚在,憐玉總在這里等著,等上三年五年憐玉也得等,烈女”
“糊涂,你糊涂啊!”鄧牧之同樣打斷了妹妹的話:“那呂家有什么好的?早就敗了,這一輩子都沒有翻身的機會了。你還在等呂燕韓?我實話告訴你吧,呂燕韓早就死了!”
“什么?”鄧憐玉花容失色,不敢相信。
“呂燕韓已經死了,他是貧病而死的。”鄧牧之嘆息一聲:“為兄怕你傷心,所以一直都沒有告訴你。”
鄧憐玉怔了半晌,放聲痛哭。
鄧牧之等妹妹哭了會了:“呂燕韓既然已死,你也沒有什么可以牽掛的了,將你許配給丁參戎,也是為了你可,你以后也有了依靠,總不要再事事靠著家里了。”
“不!”鄧憐玉收住眼淚,異常堅定:“憐玉雖然沒有過門,但既然父親已經將憐玉許配,憐玉便是呂家的人,燕韓雖然不在,但憐玉為呂家守一輩子,絕不再嫁!”
鄧牧之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但忽然收這,站起身來,“撲通”一聲給鄧憐玉跪了下來;“妹妹救我!到了現在,我不得不和你說實話了。為兄得罪了當朝權貴,性命旦夕不保。能夠救為兄的,只有那個丁云毅了。妹妹,你不看我的面子,難道也不看你小侄子的面子嗎?為兄若是丟了腦袋,你嫂子便沒了丈夫,你可憐的侄子便沒了父親啊!”
鄧牧之痛哭流涕,連聲哀求。
鄧憐玉怔怔的看著哥哥,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自己可以為燕韓守著,但是這個家不能夠散了啊
鄧牧之走了出來,腳步輕松,他把自己的心腹詹寶齡叫到了身邊,放低聲音說道:“你給我去常熟辦件事情。那個叫呂燕韓的人你認得吧?他一天不死,我一天總不能放下心來,你懂我的意思嗎?”
“是,懂。”詹寶齡趕緊應道。
“這事要做得干凈利落,不可留下任何痕跡。”鄧牧之朝周圍看了看,仔細吩咐:“等你把事情漂亮干完回來,我給你個小官當當!”
“多謝大人,小的必然做的手腳干凈。”
“去吧,現在就連夜趕往常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