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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炮!”“開炮!”“開炮!”
在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呼喚中,炮彈一枚接著一枚,瘋狂的落向了對面的鶴丸城!
這是炮擊鶴丸城的第三天了!
炮彈盡情肆虐著鶴丸城,整個鶴丸城都被籠罩在了可怕的炮火攻擊之中。那些明軍炮手似乎不打光最后一枚炮彈絕不罷休。
鶴丸城在這樣的炮擊下已經搖搖欲墜。
城墻一塊塊的被轟塌,盡管那些日本人冒著冒火一次次的搶修著,但在持續不斷的打擊之下,這樣的效果非常的不明顯。
所有的人都知道,明軍的大舉進攻就快要開始了......
島津光久一籌莫展,他沒有任何辦法阻擋住明軍的大舉進攻。
終于,最擔心的一幕還是出現了......
炮聲忽然停止,大批的明軍將士列隊森嚴,整齊的出現在鶴丸城外。
決戰鶴丸城!
隨著那面巨大紅旗的展開,號角聲嘹亮響起!
決戰——鶴丸城!
“進攻!”“進攻!”“進攻!”
伴隨著各級虎賁衛將領的呼聲,對鶴丸城的總攻開始了!
鶴丸城的城墻已經被持續三天的炮擊轟出了一個個巨大的缺口,而這些缺口,此時看起來卻像是在那里歡迎著虎賁衛的進入......
丁云毅也出現在了戰場上,他要親眼看著自己的將領們進入這里。卻征服自己征服整個日本的第一個對手:
鶴丸城!
他堅信,自己忠誠勇敢的部下們是一定會做到的......
山呼海嘯一般的聲音已經傳來,山呼海嘯一般的進攻已經開始!
不會失敗的,任何的力量都無法阻擋住虎賁衛的進攻,丁云毅笑了一下,他忽然不想再看下去了,而是緩緩的轉身回到了自己的軍營。
“大人。不觀戰了嗎?”一直跟隨在丁云毅身邊的段三兒有些奇怪。
“不看了,我們不會輸的。”丁云毅淡淡的笑了一下。
段三兒也笑了,他很清楚的知道。大人是絕對不會看錯的......
丁云毅讓段三兒給自己倒了一碗水,喝了口,忽然慢吞吞地問道:“你聽說過王直這個人嗎?”
“好像聽說過。”段三兒點了點頭:“聽說這人是個大海盜。”
“是啊。是一個大海盜。”丁云毅的神情似乎在那想著什么:“我是海盜王,但其實王直也曾經當過海賊王,盡管他這個海賊王其實是名不副實的……緋袍玉帶”的王直,事實上曾經成為一個可以和明朝分庭抗禮的海上帝王。
嘉靖三十二年四月的一天,中國東南沿海的居民赫然發現往日一望無際的海面上,突然升起無數的桅桿,林列的海船上站著髡頭鳥音手持弓刀的日本人......
倭寇大至!
“王直糾島倭及漳、泉海盜,巨艦百艘,蔽海而來,浙東西、江南北、濱海數千里同時告警......這一幕嘉靖年間最大規模的倭寇來犯。朝廷稱為‘壬子之變’。而倭寇數量暴然增加的原因是,當年肥前莊稼歉收,大量日本饑民無法生存,索性追隨倭寇來中國擄掠。”
丁云毅在那淡淡的說著:“此后兩年間,以王直、徐海為首的倭寇集團。對浙江、南直隸、廣東、福建和山東等沿海地區甚至內地肆行劫掠,官軍連連慘敗。整個東南沿海地區幾乎處于一種無處無倭的糜爛狀態,整個明朝的半壁江山都被動搖了......王直從這一刻,完成了從徽州落魄少年到海賊王的蛻變,讓自己上了明王朝黑名單的第一位。”
“他居然還曾經那么厲害過。”段三兒吐了一下舌頭。
“是啊,非常厲害。”丁云毅嘆息一聲:“我大明王朝懸賞王直人頭的榜文。貼滿了東南沿海的城市鄉村。說‘但有能主設奇謀擒斬王直者,封伯爵,賞萬金,授以坐營作府管......’段三那,我大明朝的公、侯、伯三種爵位皆位列一品,用來封贈外戚或功臣。明朝開國功臣、著名的劉伯溫也不過封伯爵,戚繼光戎馬一生戰功赫赫都沒有封爵。而擒斬一個王直,居然開出了‘封伯爵賞萬金授高官’的厚賞,可見我大明王朝對王直之忌恨已到何等地步……段三兒好奇地問道:“那抓到王直了嗎?”
“王直可不是那么容易擒斬的。”丁云毅笑了一下:王直航行于海上的大船能容納數百人,據說可以馳馬往來,而他的船隊擁有二百余艘之多,官軍莫敢攖其鋒。對這個乘巨艦往來于茫茫東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倭寇首領,明朝的大小官員除了恐懼痛恨外,還有一種無可奈何的佩服。我記得有人這么說過‘直乃緋袍玉帶,金頂五檐黃傘,頭目人等俱大帽袍帶,銀頂青傘,侍衛五十人,皆金甲銀盔,出鞘明刀,坐定海操江亭,稱凈海王,居數日,如履無人之境……段三兒吐了一下舌頭,此時又聽丁云毅在那緩緩說道:
“關于王直這個人,朝廷的《日本傳》里‘嘉靖倭亂’幾乎一半全是他的記錄,民間的圖編、考源、倭纂、紀略、文集、方志更是浩如煙海。但大家甚至連他的姓都模糊不清,汪直還是王直?”
“后來王直怎么樣了?”段三兒小心謹慎的問道。
“王直是被老鄉胡宗憲誘殺的。”丁云毅笑了笑:“嘉靖三十三年,東南沿海的抗倭統帥職位落到了徽州績溪人胡宗憲的身上。和幾個前任以剿為主、四處救火不同,胡宗憲上任后決計剿、撫并施。并把最大的目標毫不遲疑地對準了王直,面對茫茫大海,他冷靜地發出這樣的聲音:‘海上賊惟王直機警難制,其余皆鼠輩,毋足慮......’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段三兒茫然搖了搖頭。
“同為徽州人,胡宗憲對于他的倭寇老鄉有著深入骨髓的認識:王直骨子里還是一個商人,他不愿意看到自己苦心經營的海上財富夢被戰火毀于一旦。更沒有與大明王朝徹底決裂的勇氣,用招撫之計完全可行......”丁云毅冷笑道:
“嘉靖三十四年,胡宗憲派特使蔣洲、陳可愿遠赴日本說降王直。這是一次艱難的萬里勸降。歷經千辛萬苦,兩位使者成功到達日本,見到了王直。很難想象王直第一眼見到兩位朝廷特使時的復雜心情。但是很快。冰山化凍了......
除了許諾免罪,胡宗憲手中還有張王牌,王直的老母和妻兒。一上任,胡宗憲就意識到王直家屬的利用價值,把他的老母妻兒從金華的監獄里釋放了,安置在干凈住宅中監視居住,在生活上給予優厚的待遇。一直以為家人早已受株連的王直得知親人無恙,頓時喜極而泣。”
丁云毅在那稍稍停頓了下:
“王直對兩位特使訴苦道:‘我本非為亂,因俞總兵圖我,拘我家屬。遂絕歸路。’一直到現在,王直還深恨俞大猷,可見俞大猷在烈港的那把大火,在他胸中從來就不曾熄滅。投降可以,但是有條件。王直派養子王滶護送陳可愿回國面見胡宗憲。明確無誤地提出了投降條件:‘乞通貢互市,愿殺賊自效。’這就明擺著要求,我要成為紅頂商人。胡宗憲滿口答應。”
“就這么答應了嗎?”段三兒有些奇怪。
丁云毅淡淡說道:“王直之所以答應投降,其實有一個重要原因:他的根據地已經不穩了。當時日本九州的強藩島津貴久崛起,開始平定南九州,已經占領大隅、日向兩國的大部分......啊。就是現在我們攻打的島津家......身為‘唐人’,王直在九州的生存空間越來越小了。加上連年對抗明朝,兵員和財物的來源日益減少,就連王直占據的五島,當地日本人連年跟隨王直作戰,多有死傷,有的甚至全島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的,死者家屬十分怨恨王直。倭寇集團的瓦解倒計時開始了。”
丁云毅意氣風發:“徐海、陳東、葉麻相繼被擒殺后,嘉靖三十六年十月初,王直應胡宗憲之邀,帶著屬下驍勇之倭千余人,包括四十多個日本隨從,乘異樣巨艦返回了舟山的岑港,投降只有一步之遙。胡宗憲曾對屬下說過:‘王直越在海外,難與角勝于舟楫之間,要須誘而出之,使虎失負隅之勢,乃可成擒耳。’現在,王直送上門來了。為了堅定王直的投降決心,胡宗憲讓王直的兒子王澄寫下血書,讓王直老母親按上手印,敘述胡軍門不殺之恩,勸王直早降。王直不是笨蛋,接到血書后,笑道:‘笨兒子,朝廷不殺你們,是因為我的緣故。我要是歸順,連你們都跑不掉。’不過,此刻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王直表示愿意聽從命令,汪直將蔣洲留在日本,命毛海峰護送陳可愿回國面見胡宗憲,具體商量招撫和互市事誼。胡宗憲厚撫毛海峰,使王直消除了疑慮。
明嘉靖三十五年,王直派人傳話給大明朝廷,表示愿意聽從命令,協助剿除松江各處流民,并希望以此換得明政府開放沿海貿易的許諾。
胡宗憲故意制造出一種雙方議和的氣氛,胡宗憲慰勸汪直至杭州謁巡按王本固,嘉靖三十七年二月五日被王本固誘捕,三司集議時曰:“汪直始以射利之心,違明禁而下海,繼忘中華之義,入番國以為奸。勾引倭夷,比年攻劫,海宇震動,東南繹騷......上有干乎國策,下遺毒于生靈。惡貫滔天,神人共怒。”
由于當時沿海形勢緊張,胡宗憲不敢貿然殺掉王直,許其活命,把他軟禁在杭州兩年多,本希望流寇因為失去首領自行解散,但效果不大。胡宗憲謂:“直等勾引倭夷,肆行攻劫,東南繹騷,海宇震動。臣等用間遣諜,始能誘獲。乞將直明正典刑,以懲于后。宗滿、汝賢雖罪在不赦,然往復歸順,曾立戰功,姑貸一死,以開來者自新之路。”
明世宗下詔曰:“直背華勾夷,罪逆深重,命就彼梟示,宗滿、汝賢既稱歸順報功,姑待以不死,發邊衛永遠充軍。”
嘉靖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斬首于杭州省城宮港口,臨刑前見兒子最后一面,子抱持而泣,汪直拿一根髻金簪授其子嘆曰:“不意典刑茲土!”
其妻子被賞給功臣之家為奴。
毛海峰得知汪直下獄后,誅殺肢解人質夏正,噩耗傳來,胡宗憲“親臨海邊望祭之,慟哭不已,軍將皆墮淚不能仰視。”
隨后,毛海峰在岑港被明軍所滅。
丁云毅說完這些之后:“拋去其余不說,王直這個人還算是一代梟雄的,只是他為什么失敗?”
段三兒迷茫的搖了搖頭,丁云毅的聲音并不是很大:“他最強盛的時候,是因為日本歉收,所以跟隨王直做海盜的人很多,可是隨著日本逐漸安定下來,再加上王直一連幾次遭到慘敗,愿意跟隨他的人便少了,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他朝段三兒看了一眼:“島津家的勢力強大后,王直便成為了他們的眼中釘,必須要拔除掉而后快,這一點王直當年也是看得非常清楚的。既然被他引為根據地的日本已經沒有了他的容身之所,那么他唯一的選擇,便是向我大明投降而已。”
段三兒似懂非懂。
丁云毅又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段三那,當一個將領并不能只懂得打仗。鶴丸城很快就會被平定,將來怎么治理這里,才是我們最需要考慮的。要讓一個人完全聽命于我們,就必須把他逼到一條死路上,讓他除了依靠我們,再也沒有別的選擇。”
“大人說的是島津久雄嗎?”段三兒在那想了半晌,似乎終于有些明白了。
丁云毅沒有再說什么,其實這不光是一個島津家,而是未來整體治理日本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