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戰天皺了皺眉頭,他當然不明白對方說一些什么,他把目光轉向了林之宇,可是林之宇也搖了搖頭表示不明白。
孟天雄說:“對方讓我們乘乘地把船停下來,這樣還可以放我們一條生路。”
龍戰天愣了一下,然后大聲地說道:“告訴這群海盜,我們虎賁衛水師,識趣的話趕緊離開,不然讓他們有來無回。”
孟天雄向前走了一步,他用一只手指了指桅桿上迎風飄揚的三角形龍旗,另一只手在空中畫了一個逆時針的半圓。他用這種方式告訴海盜這是大明的海船,讓他人趕緊調頭離開。
然而,孟天雄做完這些手勢后,海盜并沒有感到一絲一毫的害怕,他們反而在船頭一陣狂笑,海風把他們的笑聲吹到了“歡喜”號上,顯得那么刺耳。
他們根本沒有把“歡喜”號放在眼里這個事實讓龍戰天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下命令道:“那就讓海盜嘗一嘗佛朗機的厲害。”
“報告將軍,火藥和炸彈已經全部被扔到海里了,佛朗機無法發射。”一名傳令士兵低著頭向龍戰天報告。
“你丟得還真干凈。”龍戰天瞥了孟天雄一眼,他的語氣里充滿了不滿之情。
這時,海盜船上的人又朝著“歡喜”號示意,龍戰天問:“他們在說什么?”
看著他們的動作。孟天雄的臉色一變,竟然愣住了。他們竟然是在找一個女人。難道海盜找的竟然是自己不久前讓人救上來的那個女人?
“他們在找一個女人。”孟天雄說這句話的時候,他有些失神。
龍戰天望著孟天雄。他的驚訝的表情很明顯希望孟天雄再說一遍,對這個回答他并不滿意。
“他們在找一個女人,他們要求上船進行徹底的搜查,否則就消滅“歡喜”號。”孟天雄的表情恢復了正常,他把海盜的意思完整地報告給了龍指揮使。
“轟”的一聲巨響,一顆炮彈落從海盜船上飛了過來。準確地落在了“歡喜”號的船舷之上,把船舷打出了一個窟窿,“歡喜”號被震得左右搖晃起來。
海盜見他們的炮彈擊中了目標,不禁歡呼起來。朝著“歡喜”號做出各種種樣的動作。很顯然海盜用這一顆炮彈給“歡喜”號做出了一個警告,如果不按照他們要求的去做,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擊沉“歡喜”號。
看著海盜肆無忌憚的樣子,龍戰天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他突然轉過身對孟天雄說:“為什么海盜那么猖獗,就是因為所有人都害怕海盜,你指揮‘歡喜’號朝海盜船撞上去,讓他們嘗嘗厲害。”
孟天雄明白了,即使海盜就會對“歡喜”號發動攻擊,即使“歡喜”號被海盜擊沉。龍戰天也不可能讓海盜上船進行搜查。因為“歡喜”號上懸掛著三角龍旗,“歡喜”號代表著大明帝國。從他一出生開始,國家的榮譽和尊嚴就成了龍戰天必須必須恪守的東西,他沒有其他的選擇。
然而,孟天雄考慮的比他要多,因為他現在是“歡喜”號上的舟師,他必須清楚“歡喜”號所有的情況。“歡喜”號雖然配備了佛朗機,可是由于缺少火藥,根本無法發射。只要海盜船擁有充足的火藥。他們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把“歡喜”號擊沉。
“歡喜”號前端的確安裝了鐵力木制作的沖撞裝置,如果全速撞擊一條海船,很有可能把對方船只撞沉,可是“歡喜”號不久前遭遇到了颶風的襲擊,不僅倒了一根桅桿,船體整個結構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此刻全力向海盜船撞過去,的確有可能對海盜船造成一定的影響,但是巨大沖擊力產生反作用力同樣也會對“歡喜”號產生影響,“歡喜”號很有可能解體下沉。
龍戰天這個做法是破釜沉舟,孤注一擲,孟天雄用沉默表示了他的反對,他不會看著好不容易從颶風中逃脫的“歡喜”號因為意氣用事而船毀人亡。
龍戰天望著他,等著他執行自己的命令。然而,他等來的卻是這樣一句話:“龍指揮使,我建議讓海盜上船?”
“什么?”龍戰天猛然睜大了眼睛,他的語氣里再一次有了殺氣,“你準備讓堂堂的大明水師向這群海盜屈服?你難道不知道大明水師出海遠航本身肩負著剿滅沿途海盜的職責。”
氣氛再一次緊張起來,孟天雄很清楚如果他不趕緊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龍戰天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
孟天雄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分析道:“一旦“歡喜”號向海盜船沖過去,海盜立即會用火炮彈發動攻擊,即使“歡喜”號能夠順利地撞上海盜船,照船體目前的狀況來看,沉沉的會是我們自己。”
“‘歡喜’號即使沉沒了,也絕對不能向海盜屈服。”龍戰天的眼里一片冰冷,他拔出了刀說,“‘歡喜’號消失之前,我要先解決動搖軍心的人。”
“我有辦法!”面對著高高舉起刀,孟天雄不禁大聲喊了起來,他可不想無緣無故地死去。
龍戰天慢慢地放下了刀,他盯著孟天雄問:“你打算怎么辦?”
孟天雄抹去額頭上的汗水,望著海盜船說:“如果我們同意海盜們上‘歡喜’號搜查,他們肯定會派幾艘小船過來,海盜船會保持一個可以進行火炮攻擊的距離對,等海盜們上了“歡喜”號,我們對他們發動突然攻擊。”
“誘敵深入?”龍戰天驚訝地望著孟天雄,然而他又很快他又搖了搖頭。“只要我們一動手,海盜照樣可以用火炮攻擊我們。”
孟天雄繼續說道:“海盜小船劃過來的同時。我會帶著幾名水性好的船員悄悄地潛到海盜船的底下,鑿穿他們的船底。讓海盜船沉下去。”
這一次,龍戰天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顯然孟天雄的計劃比起用“歡喜”號撞擊海盜船要好的多。能夠用最小的傷亡換取最大的勝利,他沒有理由不同意。
“兵者,詭道也,沒想到你還知道如何打仗。”龍戰天不由地贊嘆道。他的手指了指甲板上的船員說,“船上的人隨便你。”。
孟天雄的目光掃過甲板上的船員,他要迅速判斷出最熟諳水性的人,這是一個極為艱巨的任務。
“我愿意執行這項任務。在所有的士兵中,我的水性最好。”不知道什么時候,李東盛已經站到了龍戰天的身邊。
李東盛見龍戰天一直沒有說話,他又請求道:“請大人給我一次戴罪立功的機會。”
海盜船又發射了一顆炮彈,它呼嘯著掠過海平面,不偏不倚地落在了甲板上,甲板瞬間被砸出了一個大洞,碎裂的木屑龍戰天的眼前翻飛著。
“龍指揮使!”李東盛見龍戰天一眼不發,不禁提高了聲音懇求著。
龍戰天突然拍了拍他的肩頭,他的聲音里突然充滿了感情:“你應該知道這個任務意味著什么。”
“死亡。”李東盛毫不含糊地說出這兩個字后。他又說:“我能夠臨死前為‘歡喜’號做一件事,也算報效國家了吧?”
“兄弟。”龍戰天用力地拍了拍李東盛的肩膀之后,他突然轉過身去說,“一切行動聽從孟舟師命令,如果活著回來,前面的事情既往不咎。”
“是,龍指揮使。”李東盛的聲音很堅定,他的眼睛里透露出一股狂熱的光芒。
海風把三角龍旗吹得獵獵作響,飄揚龍旗的下面。一群面色沉靜的士兵和船員無聲地等待著海盜的進攻。
孟天雄將沉泛著黝黑光芒的鐵鑿子綁在身上,他又轉過身對龍戰天說:“等海盜第三顆炮彈落下來,我們才同意他們登船搜查,這樣他們會認為我們害怕了,海盜的警惕性就會降低。”
龍戰天沉默了一會兒,他望著孟天雄說:“我希望你活著回來,也許‘歡喜’號還離不開你。”
龍戰天的話讓他明白了只要能完成任務,他依然是“歡喜”號上的舟師,可是他的心情絲毫沒有一絲的輕松,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任務意味著什么,生還的可能非常渺茫。
孟天雄只是微微點了點頭,他一臉平靜地和李東盛一起轉身走向了“歡喜”號的另一側,沒有人說一句話,長長的背影無言地投射在“歡喜”號的甲板之上。
海盜這一次將炮口瞄準了龍戰天,炮彈呼嘯而來。然而炮彈并沒有準確地擊中目標,或許他們只是做出一個警告,這顆來勢洶洶的炮彈落在了龍戰天的腳下,并把甲板砸出了一個窟窿,激飛而起木頭碎片擦破了龍戰天的手臂,鮮血一滴一滴地從他的手上流了下來。
士兵們把龍戰天圍了起來,他們一個個神情驚恐,聲怕海盜的炮彈下一次回擊中他們的將軍。
龍戰天卻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手上的傷痕之后說:“傳我的命令,允許海盜登船搜查。”
一名傳令兵站在船尾揮動著令旗,他把龍戰天的命令傳遞給了后面的海盜,他們接收到“歡喜”號的信息后,海盜船上的一片歡騰之聲隨著風刮到了“歡喜”號上,龍戰天的臉色不禁一沉,他不禁摸了摸腰間的佩刀,眼里布滿了濃烈的殺氣。
不一會兒,海面上出現了十幾條小船,每條小船上都乘坐6個人,其中兩個人負責搖漿,其他4個人應該負責警戒并且做好戰斗準備,可是從他們的輕松的表情來看,他們絲毫沒有把“歡喜”號放在眼里。
就在此時,孟天雄和李東盛兩一直在做潛入海底的準備。孟天雄通過目測觀察,此時“歡喜”號和海盜船相距一百多米的距離。這意味著兩人憋一口氣之后要在海底游出一百多米而不能浮出海面呼吸,對他們之中任何一個人來說,這都是一種極大的考驗。
孟天雄和李東盛對望了一眼,孟天雄說:“這一去,我們兩人也許都回不來了。”
李東盛望著波光涌動的海面說:“我并不害怕死亡,我只害怕屈辱地死去。”
孟天雄淡淡一笑道:“那么,我們出發?”
“出發!”李東盛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要緊緊地跟著我。”孟天雄又補充了一句。
然后,兩人深深地吸了一口空氣之后,悄悄地潛入了海中朝海盜船游了過去。
這不僅僅是一個艱難的路程,更是一次死亡的考驗。
兩人擺開雙臂奮力地在海水中潛行,然而,僅僅只游出一半多的路程,胸口沉悶的感覺開始如約襲來,孟天雄如同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在胸口,他的四肢變得越來越沉重,潛行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幾艘海盜的小船從他們的頭頂劃過去,船底的陰影似乎加劇了他胸悶的感覺。
孟天雄真想猛然躍出海面,掀開從頭頂上劃過的小船。然而,孟天雄抑制住了這種強烈的沖動,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保持冷靜。
他和海盜船的距離在慢慢地變短,可是現在每前進一米,他都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每劃動一次他的手臂,他的胸口就增添一份沉重。
大約離海盜船相距三分之一的距離時,孟天雄覺得自己差不多到了忍耐的極限,海水的巨大壓力讓他胸悶得更加厲害。一百多米的距離已經超越了他潛水的極限距離,孟天雄正經受著一場嚴峻的考驗,他面臨的是生存還是死亡,已經完全取決于他的意志是否足夠的堅強,能不能忍受住在水底缺癢的巨大痛苦。
為了他自己,也為了“歡喜”號,自己必須堅持下去,這是孟天雄心中唯一剩下的念頭,也是他必須緊緊抓住的念頭。
他回頭望了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李東盛,兩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更加的大了,很明顯李東盛的情況比他還要糟糕。
孟天雄稍稍放慢潛行的動作,不能再拉大兩人之間的距離了,否則李東盛很可能因為失去希望而浮上水面,到時海盜會立即發現李東盛,這個計劃將徹底的失敗。
放慢速度的同時,也意味著孟天雄在水底潛行的時間會更久,他也將忍受更加巨大的痛苦,這是一種胸腔似乎要爆裂般的巨大痛苦,他咬緊牙關默默地忍受著。
游,繼續往前游。終于,孟天雄隱隱約約地看到海盜船的龍骨出現在眼前了,他和海盜船已經很接近了。
孟天雄再一次扭過頭望,他發現李東盛劃動雙臂的速度越來越慢,他幾乎劃不動了,他的身體也漸漸向上浮了起來。
孟天雄大驚,他當即立斷,猛然轉了一個身,凝聚起身上渙散的力量,向李東盛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