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夜錦起床的時候,已經接近黃昏時分。
青顏、青盈被盞樂安排了房間,位置是在他房間的隔壁,距離安夜錦的房間稍遠。他知道自己的娘親喜靜,平時總是會有一些很不為人知的壞習慣,若是讓人發現了,她也就沒有什么形象可言了。
見到兩名女子已經住下,身上換上了她平日里面穿的衣裳,就知道盞樂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她坐在正廳的椅子上,手指輕觸茶杯,見是有些溫度的,便滿意的端起來喝了一口。濃密的睫毛微微下垂,遮擋住了她如水的眸子,素素雅雅,清清麗麗。
她已經換了女裝,不再是昨夜邋遢的形象,第一次見到安夜錦樣貌的兩名女子也被驚艷了一瞬,良久方回過神來,微微低頭等待吩咐。
“我見你們已經換好了衣服,不過好像有幾分不合身,這也怪我,小時被夜辰下了毒,個子從那時起就沒長過,衣服短了些,一會我量過尺寸,就去幫你們買去,你們不用擔心。在我這里不像在宮里,衣食住行什么的,樣樣都是比不上的,當然,你們也可以不用再守那么多的規矩。這里是煙國,就要有煙國的習俗與樣子。佩劍都收起來,院中的掃把與鋤頭就是你們的武器。此時你們的身份是農婦,還是逃出商賈院子的逃婦,懂了么?”
安夜錦說著,聲音波瀾不驚,不但吩咐了兩個人的衣食住行,還安排好了兩個人的身份。
她們跟著夜辰,雖說都是十八歲的未嫁女子,卻也算是年歲大了。這個年歲未出閣的,在這個年代頗為顯眼,若是被一些有心的看到了,不知會如何去想。若是給兩個人冠上逃婦的名號,雖不好聽,卻也是能夠讓人接受。
如今亂世,幾國戰亂不休,百姓也是并不太平,少數有些實力的商賈若是看到一般的百姓有幾名貌美的未出閣女子,強行娶入家中做妾也是常有的事情,這些事情屢見不鮮,很多百姓已經麻木,只想著事情不到自己的頭上就好,也不愿意去管了。這種默認的態度讓那些大戶更加的猖狂,被他們娶入府中的小妾若是不得寵,就如侍婢一樣被人使喚;若是得寵的,多半會被正妻壓著,被側室擠兌,過得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這逃婦在這個年代,也是十分常見的弱勢群體。
“是……”兩個人遲疑了一下,乖順就答應了。
也不知是不是夜辰身邊的人,都是一些惟命是從的,少了些自己的脾氣,多了些死板。安夜錦微微搖頭,此時她們的性子還是不行。
安夜錦側目看了一眼盞樂,見他依舊在聽,察覺到自己在看他,很是聰慧的想到了她的意思,起身端著茶杯出去溫茶了。
她這才又去問兩人:“你們與夜辰睡過沒?”
竟然問得如此直白!
兩個人猛的抬起頭來,似乎是有點羞似的,又很快的低下了頭,那名較為靈動的女子還偷偷的抬起眼睛去瞧安夜錦,心說已經是當娘的人了,果然是好生開放。
“我會泡些藥草給你們洗洗身子,洗掉你們身上殘余的味道,免得我聞了他的味道生厭。”安夜錦說的時候語氣都變了幾分,聽上去有些粗,似乎是想起那個人,她就會情不自禁的壓低了聲音,態度微微顯出兇惡。
安夜錦對夜辰不喜,這一點伶俐的兩個人都參悟了。
她又交代了一些平日里面需要注意的事情,這個時候盞樂端茶進來,她直接對盞樂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到自己身邊去。
“餓不餓?”
“午間我買了些餅子回來與青顏、青盈一起吃過了。娘親若是餓了,我這就去給娘親買碗面回來,加上你配的調料就很好吃了。”
莫名的,她總是在看到盞樂之后,心情就會好起來,她笑著點了點頭,便招呼著兩個人回去休息了。
自此,安夜錦的小醫館里面突然多出了兩名打工的女工,姿色與身材都是頗好的,姐姐青盈較為靈動,妹妹青顏較為寡言。
她們剛剛到來,就引來了不少人的注意,過來問時,這幾人對身份都是有所避諱的樣子,引得鄰里之間頗有些話題,對兩名雙生女子的身份猜疑不斷。
這日,青盈揮舞著掃把清掃院子,還心情不錯的哼著小調子,這調子是聽隔壁嬸子洗衣服時學來的,沒一會就唱的比隔壁嬸子還好聽。她心情還是不錯的,掃好了院子,連同外面的路面都一起掃了。
小醫館斜對面的一戶農家見到她掃著地就過來了,那婦人直接就冷哼了一聲,關上了院門,弄得青盈一怔。
這鄉下總是有些碎嘴的婦人,看到青盈不解,直接就過去解釋:“這家里面的婆子是童養媳,年歲比家里的男人大了不少哩,這不,男人剛剛壯著呢,她就有些人老珠黃了,還不想男人納小,天天看的可是緊著呢。這安姑娘是咱這邊有名的寡婦,長得漂亮性子也溫順,平日里這家男人對安姑娘多照顧了幾分,這小心眼的婆子就上心了,沒少給安姑娘臉色看。如今你們兩個如花似玉的姐妹來了,三個沒男人的女人,當然讓這婆子不放心了,這么做也是情理之中的。”
青盈點了點頭,回頭賊眉鼠眼的看了看小醫館的院子,見沒人,就拉著這婦人到了一邊,東一句西一句的說著這附近是趣事。青盈是個性子直的,沒幾句就來了性子,旁敲側擊的,還問了些關于安夜錦的。
其實從這婦人的口中就可以聽出些不對勁的,誰會叫寡婦為“姑娘”啊,這是絕對的不對勁,偏偏這里的人都覺得安夜錦是個寡婦,卻齊齊的叫她“安姑娘”,這是一件約定俗成的事情,沒有人多去問什么,青盈要問,這婦人回答的也是支支吾吾的。
聊到了后來,竟然聊到了工錢待遇方面,青盈很是興奮的說:“我們東家給的月錢有五百文呢,可是大方,你那里給多少?”
那婦人是一家衣裳鋪子的,聽到青盈這么說,當即變了臉色,搪塞了幾句就走了,也不再與她多說了。
她原本還追著問怎么回事,見那婦人跑得老快,就淺笑著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