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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亦走進安夜錦他們所在的小屋時,正好是一刻鐘左右的時間,他剛剛進去,憶楠公主就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
他一怔,抬頭看過去,便看到一道垂幔后隱隱約約透著安夜錦溫和的笑,這才跟著揚起了一張笑臉來,走進去對憶楠公主行禮。
“下官見過憶楠公主。”僅僅是點了點頭而已。
他與憶楠公主本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關系,此時當然不愿意行大禮,憶楠公主又覺得司徒亦是“自己人”便也沒有計較很多.
許靖易看著卻微微皺了眉頭,有些不解,司徒亦不該是那種不懂禮儀的人啊,不然他是不會在朝堂之上公然說兵部的不是,這事被不少人傳過,他也略有耳聞,能夠說出那樣話的人,不該是一個不嚴于律己的人。
其實憶楠公主在司徒亦離宮的時候,還只有幾歲大,哪里還記得司徒亦的樣子,頂多會記得自己曾經見過一個大哥哥,是之前的太子,后來突然失蹤了。
司徒亦看了一眼,見許靖易面前擺著棋盤,便有些明了,直接坐在了他對面,手執白子,笑‘吟’‘吟’的示意許靖易先下。
“讓許兄久候了,實屬我的不是。”他首先開口。
“不怪不怪,那位公子的口氣實在是強硬了些,你過去也屬正常,不知與他的棋對得如何?”許靖易落子,問道。
“那位姑娘大局觀十分不錯,且出手大氣,風格很是恢弘,卻有些急于猛攻,實戰經驗不足。不足為據。”司徒亦坦然的說著那名“公子”其實是個姑娘,引得許靖易側臉去看安夜錦的反應,卻見她悄悄與憶楠公主說著話,并未在意似的。這才笑了起來。
安夜錦對司徒亦是相信的,司徒亦對安夜錦也是誠實的,也不怪兩個人會被人稱為佳話,僅僅憑這份信任與坦誠,就是很多人想效仿,都仿造不來的。
思至如此,他突然抬頭看向憶楠公主。見她依舊是那副天真無邪的模樣,忍不住思考起來,自己日后與憶楠公主會是怎樣的情形呢?
憶楠公主大膽且奔放,會做出很多不符合規矩的事情,卻有著極為善良且單純的‘性’子。她喜歡了,就是喜歡,且會喜歡的毫無理由,毫無章法。不喜歡了。就是不喜歡,做出來的事與那些刁蠻的貴族小姐沒什么區別。
他起初覺得憶楠公主絕非良配,他們的‘性’格很明顯的不同。
偏偏經過這一次出行。他就徹底淪陷了下去。他何曾被‘女’子這般強烈的追求過?何時被‘女’子強硬的撲倒過?
想想就覺得荒唐。
就連方禹太子與他說時,他都出現了猶豫,他到現在都想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動心了。
司徒亦見他分神,也不打擾,只是悠閑的坐在那里,端起身邊的茶杯品茶,見他終于落子,這才跟著落子。
不得不說,這是兩個人下得最艱難的一盤棋,兩個人不分伯仲。下每一子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走錯一步,就會釀成大錯。
往往高手之間的對弈,勝負之分只在一個小小的疏忽上面。
兩個人卻齊齊的暗喜,高手太過寂寞,難得碰到能夠敵對的。怎會不快哉?
屏風后的氣氛十分和諧,兩男兩‘女’,都是定了親的關系,如此看來還很有趣。
這個時候有人掀開垂幔走進來,剛剛看到對弈的兩個人就是一怔,隨即抬頭去看前面的那道垂幔,辨認了片刻,才確認那兩名‘女’子乃是安夜錦與憶楠公主,忍不住苦笑了起來。
許靖易第一個行禮:“下官見過太子殿下。”
司徒亦抬頭看了看方禹,抿‘唇’一笑,動也不動。
憶楠公主則是叫了一聲:“哥,你怎么來了?”
安夜錦同樣坐在那里,動也不動,引得許靖易十分詫異。
這究竟是一種怎樣詭異的氣氛?
“怎么,嫌我打擾你們這兩對的悠閑時光了不成?”方禹打開搖扇,拿在手中悠閑的閃了閃,眼睛卻有些跳,似乎是在隱忍著什么。
明明眉眼含笑,卻暗藏殺機。
“哥……”憶楠公主扭頭看向身邊的安夜錦,有些為難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她是知道哥哥的心意的,此時見到了,也不知會是怎樣的情景。
“殿下,若有雅興,不如坐下觀我與許兄下棋。”司徒亦單手拄著下巴,懶洋洋的開口,樣子并不恭敬。
“你已經連跌倒都懶得裝了嗎?”方禹微微垂下眼眸,居高臨下的看著司徒亦。
司徒亦嘻嘻一笑,并不答話,因為他此時并不知曉許靖易是什么立場。
安夜錦在這個時候嘆了口氣,起身就要行禮,人還沒擺好姿勢,就聽到方禹一聲怒喝:“你也添‘亂’是不是!?”
許靖易從未見過方禹會出現這種情緒,記憶中的方禹一直都是溫和的,哪里出現過什么怒吼的情況?他懷中的貓似乎是被嚇到了,不安分的叫了起來。
憶楠公主這回更為難了,差點就直接跑出來找許靖易拿主意。
“殿下是極其高貴的身份,民‘女’怎敢……”安夜錦開口想要解釋。
“夠了……”方禹將扇子合攏,輕點自己的額頭。
憶楠公主見方禹氣成這樣,嚇得眼中含淚,求助的拉住了安夜錦的袖子,身體微微顫抖。
“這里是煙國。”安夜錦再次開口,沒有了剛剛的悠閑,改成了嚴肅的語氣:“你還是那么不成氣候嗎?”
“我……”方禹拿開扇子,想要辯解,卻啞口無言。
安夜錦生氣了。
“同樣是我教出來的,你卻連盞樂都不如。”安夜錦冷笑起來,語氣之中全是冷傲。
許靖易一驚,看向安夜錦,接著看向司徒亦,見司徒亦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拍打著堤捍不愿停歇。
方禹……是安夜錦培養出來的?
當年方禹所說的恩師,竟然是一名‘女’子?還是司徒亦的妻子?
這……
周國太子的太子妃之位,難不成……
他再次抬頭,卻看到方禹咬著下‘唇’,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模樣,他的眼睛有些紅,樣子有些無助,就好像一個失去心愛東西的孩子,明明就在眼前,卻不能過去奪回,有些無力,更多的是悲傷。
看到安夜錦與司徒亦在一起,他會失控。
他一直都保持很好的形象會坍塌,成為一個暴躁的人。
“能不能別再傷我……”方禹有些哽咽的開口說道,隨即猛的吸了一口氣,看向一邊的司徒亦,冷笑了一聲:“待你們成親前戲,我會派人為你送去足夠的嫁妝,周國皇室永遠是你的娘家。”
他說著,似乎是看到安夜錦要開口,突然又開口道:“你若不收,我現在就派人殺了他,仁君得天下,暴君亦可,你該知。”
屋中突然靜寂得可怕。
方禹的心情卻一點沒好起來,而是更加難過。
因為安夜錦在乎司徒亦,她會為了司徒亦的安危猶豫。
“殿下,以德服人勝于以力服人,暴君可得天下,卻也是油鍋之中的皇帝,能夠熬住,當得,熬不住,死矣。”
“殿下,自古紅顏多霍‘亂’,不如留一位如莊妃一樣的賢良紅顏在身側,莫要偏愛,你從做了選擇的那日起,就沒有退路,你一生注定不能……”
安夜錦說著,語調平穩,卻是在為一位太子指點江山,簡直膽大包天!
“我說過,我寧愿放棄。”
“我也說過,你身上有著你的責任。”
方禹側過頭,不再說話,嘴‘唇’抖得厲害,似乎是在強忍著不讓自己哭泣。
許靖易盡可能的低下頭,手中的貓也漸漸的安靜下來,他的心中卻久久不能平息。這名‘女’子……果然與眾不同,是不是他們這種文人,就該與這樣的‘女’子一起?有才學,有膽量,果決勇敢,甚至可以指點江山。
他終于明白,司徒亦為何愿意一生僅娶一人,就好像當年諸葛亮與黃月英一樣。
他開始向往。
司徒亦卻嘟起嘴來,他有點吃醋了。盞樂就算了,一個孩子,什么都不懂,他沒想到連方禹都是安夜錦帶出來的。每每想到她曾經與方禹朝夕相處過,他心中就是一陣難受。
這個方禹怎么還不走呢,還沒完了是不是?
他與安夜錦什么時候才能走。
“最后……叫我一聲小禹吧,葉子。”方禹終于開口,遲疑了許久,才說出了這樣一句話來。
安夜錦垂眸,苦笑了一聲,搖了搖頭。
隨即跪在地面上:“民‘女’見過始皇殿下。”
始皇,統一五國后,第一任。
這是逆天的稱呼,她居然這般叫了出來。
方禹終于哭了出來,微微揚起下巴,調節了半天的情緒,才開口道:“平身。”
他應了。
方禹甩袖離去,想起了什么似的,回頭喚道:“許靖易,你隨我來吧,我知道你有許多話要說。”
許靖易點了點頭,思量了一翻,將貓放在了蒲團上,起身離去。
司徒亦抿‘唇’一笑,果然是個聰明的人啊……
在扭頭去看安夜錦,他終于開口:“娘子,我吃醋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