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云平答應了,卻沒有立時提出來,這時春耕已經開始了,要提也得過了今年,入冬之后才提。
一家人今天都累慌了,早早的休息,第二天天一亮就辭別了本家人往山里去了,龐總管先行一步,帶著人將山莊安排好了,梁宜梅等人一來到就可以入住了。
太夫人直直休息了五六天才緩過勁兒來,梁宜梅要照顧謨哥兒,加上太夫人年紀大了,她有些不放心,就天天在她身邊陪著,倒把侯云平和四個小子遺忘了,等太夫人有精神找孫子們一起玩樂的時候,這才發現侯云平帶他們上山了。
兩人都沒在意,當初買下這座山的時候就是看上山里的風光,侯云平帶著孩子們去玩是很正常的,只是兩人等了大半天,等見到四個泥猴一樣的孩子竄進來的時候,兩人睜大了眼睛。
太夫人看見孩子的臉上沾上了泥巴,頭上卻滿是草根,侯云平笑盈盈的跟在他們身后進來,看見本應在太夫人院子里的人出現在這里,笑臉頓時一頓。
太夫人不介意孩子頑皮,因為武將家的孩子就沒有不頑皮的,只是頑皮也是有個度的,以前三胞胎就是再胡鬧,也就是臟了臉,身上的衣服罷了,可是現在這四個孩子,要不是在自己家里,又有三個身形一模一樣的孩子,她幾乎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孫子!
梁宜梅也有些不敢置信,眨了眨眼睛,就僵硬的扭頭去看侯云平!
四個孩子并不知道到自己闖禍了,不過孩子的感覺還是很靈敏的,谞哥兒和謙哥兒諶哥兒都站著不動,這卻不表示謹哥兒也有這個眼力見,他乍然看見疼愛自己的祖母來了,就歡喜的跑上去,
谞哥兒和謙哥兒最是了解這個弟弟。所以在站定之后就要伸手去拉他,只是謹哥兒的動作一向快,兩人的手剛碰到他的衣服,謹哥兒已經一把抱住太夫人。歡樂的叫道:“祖母,你好啦,我還想著請你吃我抓的魚呢,爹爹說你吃了我抓的魚病就好了,祖母,你要不要看我抓的魚?我讓桃姨拿下去做了!今天爹爹帶我們去了好多地方……”
太夫人再大的怒氣,聽到最疼愛的孫子這番話。怒氣也一消而逝了,她心里偎貼,摟住謹哥兒,臉上笑開,柔聲問道:“謹哥兒抓了魚?”
謹哥兒給了太夫人一個大大地笑臉,狠狠地點頭,“嗯啊,抓了兩條呢。大哥二哥抓了一條,四弟一條都沒有抓住,爹爹說水冷。不讓四弟下水,他在上面給我們遞東西……爹爹說祖母吃了魚病就好了,祖母的病好了嗎?”
太夫人眼眶微紅,摟緊了謹哥兒,“還沒有好,今晚吃了你們的魚就好了!”
令三兄弟感覺到警報解除,就紛紛圍上來,太夫人摟了這個,摟那個,一場危機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梁宜梅卻雙眼冒火的看著侯云平。
太夫人雖然原諒了四個孫子。卻不打算原諒兒子,孫子們還小,最大也是六歲的年紀,能知道什么?侯云平卻是個大人了,卻帶著孩子這樣胡鬧,見兒媳婦給臉色給兒子看。也沒有勸,直接帶了孩子下去梳洗——實在是太臟了,她只抱了一下,她身上的這身衣服也要換過了。
侯云平摸摸鼻子,老實的上前哄妻子!
雖然太夫人和梁宜梅都教養了四個孩子,只是孩子們嘗到了好滋味,又怎么肯停下?
梁宜梅不想孩子們受學業之累,就照著前世的學生學習制度給他們制定了規矩,孩子還小,除了學習練武之外,就是玩樂的時間,更何況,每過五天就有兩天的學習時間。
太夫人因為疼愛孩子,而且覺得孩子們還小,也不必學習這么早,對這個規矩很滿意,而侯云平雖然覺得這樣于學習上不好,見兒子們也沒有落下多少,在妻子的強硬態度下也就默許了。
可是現在梁宜梅卻有些為這個規矩所累了,四個孩子湊空就往山里跑,孩子們身邊都帶著暗衛,而且這座山上也都是一些溫和的動物,狼這種東西不會出現在這座山上,就是出現也被侯云平趕到鄰山去了,可是以前常在身邊的孩子突然一整天不見人影,太夫人是第一個不滿意的。
太夫人拘了幾次,谞哥兒和謙哥兒推了謹哥兒出來,謹哥兒在太夫人那里打滾了半天,終于興高采烈地走了。
梁宜梅沒辦法,為了四個孩子更安全些,就尋了個時機,將胖胖帶出來了,只說是朋友之子,好在胖胖又長了一些,大家并不生疑。
灰灰對危險有很強的感應力,而胖胖對植物卻最熟悉,有他們陪著四人最是安全不過。
梁宜梅牽著謨哥兒去廚房,將他抱到小凳子上坐著,哄他道:“謨哥兒在這兒坐著,娘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謨哥兒奶聲奶氣的道:“要酸酸的!”
“好,要酸酸的。”夏天,謨哥兒苦夏,喜歡吃酸甜酸甜的東西。
謨哥兒這下滿意了,乖乖的坐在凳子上等母親做東西。
看著謨哥兒的小臉,梁宜梅再一次感嘆謨哥兒投錯了胎,應該是個女孩的,偏偏生成了男孩,以前還是嬰兒的時候,只能看出眉眼像梁宜梅,鼻子和嘴巴卻像侯云平,只是孩子一大一些,那些五官都生動起來了,單單分出來覺得五官很平凡,可是組合起來卻很靈動,要不是穿著男孩的衣服,所有見到他的人都要以為是個女孩呢。
梁宜梅眼珠子一轉,心里打了一個壞主意。轉身去榨果汁,看著謨哥兒秀氣的喝著果汁,梁宜梅再一次堅定了心中的想法。
等侯云平帶著臟兮兮的四個小子回來的時候,梁宜梅已經見怪不怪了,兩年的時間足以讓她習慣很多事情,比如四個孩子赤手爬上了四尺的圍墻,四個孩子從山里抓了一條蛇回來,四個孩子偷偷的挖了個洞,從洞里鉆出去,跑到下面的城鎮……
四個孩子和母親打了一下招呼就要去換衣服。謹哥兒的腳步卻是一頓,蹬蹬的又跑回來,好奇的盯著梁宜梅手中的衣裳道:“娘,這衣服真好看。是給我的嗎?不對,好像太小了!”
“這是給你五弟的,不過你要是想穿,我可以叫桃姨給你也做一套,做一套更漂亮的。”說著抬頭仔細的打量謹哥兒。
謹哥兒才八歲,卻有些嬰兒肥,從年前開始。家里的下人才能在三胞胎不開口說話的時候認出謹哥兒,因為謹哥兒吃的比兩個哥哥多,長得也比兩個哥哥胖些,小臉有些嬰兒肥。
只是外面的人看到三胞胎,還是分不出來,三個人還是很像的,那點區別也是朝夕相處的人才能分得出。
謹哥兒聽說有漂亮的衣服穿,就想也不想的點頭。
另三兄弟卻疑惑的看著娘親手里的衣裳。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因為這點不對勁,他們沒有開口要衣服,這一點。讓他們在長大后深表慶幸,那時候她們還小,就已經表現出了英明聰慧!
見母親看過來,三兄弟都搖搖頭,梁宜梅心里有些遺憾,不過多了一個謹哥兒也是意外之喜。
謹哥兒有些不解的看著哥哥弟弟,“你們怎么不要新衣裳?”
谞哥兒和謙哥兒無奈的看著這個弟弟,以后肯定被人賣了還給人家數錢呢,看來以后一定要看緊他,不然會被人坑的。
緊隨其后進來的侯云平。臉色怪異的看著梁宜梅手里的衣服,看看還在高興有新衣服的傻兒子,又看了一下正警告他的妻子,決定還是識時務者為俊杰!閉上嘴巴,轉身去換衣服了,今天陪幾個小子進山打獵。謹哥兒那小子在河邊燒烤的時候要抓魚,整個人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跳進水里了,害得他嚇了一跳,趕緊也跳下去,等他把他撈起來的時候,謹哥兒懷里就抱了一條魚,正傻兮兮的對著他笑。
侯云平實在是弄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他跳下后水急劇晃動,按說魚早跑了,他是怎么抓到魚的?
等四兄弟換好衣服出來,就看見一個穿了小裙子粉嫩粉嫩的“小妹妹”坐在炕上,看見他們進來,就伸手朝他們軟聲喊道:“哥哥,哥哥!”
四兄弟一震,還是謹哥兒最先反應過來!
只見他突然雙眼冒光,飛奔過去,一把抱起“小妹妹”,在她臉上大大地親了一口,“小妹妹”的臉上就有一個濕噠噠的口水印,“小妹妹”嫌棄的用手一擦,謹哥兒卻毫不介意的抱著“她”大笑:“我有妹妹了!我也有妹妹了!”
“小妹妹”不解的看著哥哥,“她”還小,不太明白哥哥話里的意思,但也知道“她”是弟弟,不是妹妹。
其他幾個哥哥也雙眼冒光的圍上來,一人抱一下,謨哥兒什么時候受到過哥哥們這樣的熱情招待?頓時懵在那里,讓他們從一只手換到另一只手。
梁宜梅過來從他們懷里搶過謨哥兒,哄了一下他,對谞哥兒幾個道:“你們不許欺負弟弟,知道嗎?”
除了謹哥兒,所有人都點頭,謹哥兒則歪著頭打量謨哥兒,良久,怪叫一聲,指著謨哥兒道:“是五弟?”
谞哥兒一把把他的下,“這才知道,真是笨!”
謹哥兒有些委屈,“為什么是弟弟,不是妹妹!”謹哥兒上前纏母親,“娘,你說了會有妹妹的,怎么這么久還沒有?”
梁宜梅臉頓時紅了,“難道你們只疼妹妹,就不疼弟弟了?”
謹哥兒朝謨哥兒看去,謨哥兒正有些委屈的看向他,謹哥兒頓時心軟了,豪氣萬丈的拍著胸脯道:“當然疼了,弟弟妹妹我都疼,只是,娘,我還想要一個妹妹!”
侯云平進來正巧聽到這話,一巴掌拍在謹哥兒的頭上,“妹妹以后再要,現在……”話還未說完,抬頭看見妻子懷里秀氣的女娃娃,頓時張大了嘴巴。
侯云平眨眨眼睛,他雖然知道妻子的打算,卻沒想到兒子穿上這身衣服這么,這么女孩子氣!
梁宜梅自得的一笑,拉過謹哥兒,哄他,“你不是想要妹妹嗎?你們兄弟長得都差不多,以后你們的妹妹肯定也是差不多這個樣子的,你現在給謨哥兒畫幾張畫,以后想妹妹了就看畫像好不好?”
謹哥兒覺得哪里不對,他轉頭去看兩個哥哥和弟弟,這種需要動腦子的事一向是哥哥和弟弟做的。
谞哥兒聽到卻是眼睛一亮,拉了一下謙哥兒,兩人就猛沖謹哥兒點頭,還興沖沖的上前毛遂自薦道:“娘,我們幫你畫!”
梁宜梅搖頭,“你們的畫沒有謹哥兒的好。”
三兄弟的嘴角齊齊抽了抽,走過來的侯云平聽到這話也是腳下一踉蹌,謹哥兒的畫好?就是諶哥兒的畫也比謹哥兒的好些,先生也說謹哥兒的畫是努力有余,天分不足!
一行人來到院子,梁宜梅將謨哥兒安排在花叢中,謹哥兒又一次聽到母親夸自己的畫好,心里很高興,興沖沖的吩咐人抬了桌子過來。
侯云平看著妻子和四個孩子胡鬧,搖頭一笑,不知謨哥兒長大后看見說些畫像會怎么樣?
太夫人聽說四個孫子今天回來早,正高興呢,卻遲遲不見他們過來,就疑惑的問瑞嬤嬤:“不是說回來了嗎?這時候應該換好衣服了吧?”
瑞嬤嬤心里也正不解,聞言道:“奴婢去看看,說不定被什么事拘住了。”
太夫人想,不會又闖了什么禍,被小五媳婦拿住,正挨罰吧?趕緊催道:“快去,快去!”
瑞嬤嬤很快就回轉了,忍著好笑上前,太夫人看她這表情就知道沒事,松了一口氣,又疑惑起來,到底是什么事。
瑞嬤嬤在太夫人耳邊說了幾句話,太夫人有些愕然。
瑞嬤嬤忍住笑道:“太夫人要不要去看看?侯爺和夫人少爺們都在花園里呢。”
太夫人趕緊帶了人過去,本來心里又是好笑又是可氣的,等到園子一看,一個粉雕玉琢的奶娃娃穿著女裙,被小五媳婦逗得在花叢中笑著跑來跑去,頓時什么氣也沒了,只剩下滿心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