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持續了一夜的“領導會議”終于在天亮的時候有了結果。
一個臨時自救領導小組成立了,領頭的是海關緝私隊船長鄭泉,包括這次領隊參與反走私行動的Y市武警防暴小隊的隊長馮斌、Y市經偵大隊副大隊長陳禮文,以及處理碼頭工人討薪的市勞動局監察大隊中心副主任齊建軍,總共有10個人成為了自救領導小組的成員。
關于“到底發生什么了”這個問題,自救小組的領導們依然沒有給予人們正面回答,只是說正在積極聯系各部門上級進行救災。
上午8時,齊建軍終于在廢墟的某個角落找到了正睡得香的蘇子寧。緊抱著進口棉枕的青年一臉迷糊地接受了這個差點過期的上司的第一個任務——統計所有在場的事故人員,包括傷亡者在內。
原因?就因為蘇子寧是齊建軍唯一一個能找到的工作下屬,長期以來,蘇子寧就是他的辦事助理。
在一位海關緝私隊員和一位碼頭小保安的協助下,蘇子寧花費了近三個小時才完成了大災難后第一天的首份工作內容。
事故現場幸存者總計498人,包括14個重傷,52個輕傷,另有廢墟里挖出來就已經死亡的32人。幸存者中,男性總共425人,女性73人,其中年齡12歲以下的19人……
“不錯嘛,統計得那么仔細?你是學管理的?”負責協助統計的海關緝私隊員周可民看著蘇子寧遞過來的表格,有點吃驚。
表格上不光記錄了基本的人數,還按著性別和若干年齡段進行了多項分類,甚至連家庭關系也標注上了。
“給領導辦事,就必須想到有可能領導會接下又想要的東西。”蘇子寧聳聳肩膀,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不然你會發現你要花去更多的時間去做不應該再重復一次的工作。”
“哈哈,蘇哥果然老道啊!”周可民恍然大悟,又似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我就記得數人頭去了。”
我老道?也許吧……誰要是在政府機關里泡上幾年還不懂這些,那就真到老了都別想出頭。
正午的時候,自救領導小組的齊建軍又拿著大大的擴音喇叭,開始在河灘邊叫喊。大致意思是組建一個自愿搜救隊,沿著河道南下尋找可能流失在下游區域的幸存者。
不出10分鐘,這支臨時搜救小隊就成立了,一共六人。蘇子寧、嚴曉松、周可民三人是自愿的,還有兩人全是自救小組領導特別指派的,包括一名武警以及一名散裝貨船的船醫。
最后一位志愿者是個光頭大漢,蘇子寧認識,就是事故當天碼頭民工討薪的組織者,一個死活要求市長出面找說法的北方大漢、退役士官董久楠。不過蘇子寧怎么都不相信面前這個身高超過一米八的彪形大漢居然只有25歲。
在齊建軍的公開下,蘇子寧被提點為搜救小組的組長,對這個結果,蘇子寧除了心里皺眉外,表面沒有任何意見。
幾人除了攜帶基本的搜救設備和一些食品藥物外,隊伍里唯一的防暴警察還帶著一把81式自動步槍,這讓大漢董久楠面色一直不好看。也難怪,一場民工討薪盛會出現荷槍實彈的防暴警察終歸是一個很不好的回憶。
由于身處茂密沿河森林區域,陸地行進幾乎不可想象,所以小隊還調用了海關緝私船上搭載的唯一一只摩托艇。而駕駛者就是海關緝私隊員周可民。
“方向?”嚴曉松緊了緊身上的背包,跨進摩托艇的同時,對著小隊最高指揮蘇子寧咧了個笑容。
方向……再次看了眼朝南流淌的大河,蘇子寧在呼出一口氣的同時,念出了兩個字。
“向南。”
……
……
摩托艇沿著大河的東側以慢速前行著,如眼的大河兩岸除了森林還是森林,間或能瞧見河道兩側大片翠綠的河灘濕地沼澤。
更遙遠的南方還是寬闊無比的水道。除了流水與馬達聲,寂靜一片,整個大河流域如同尚未開發的原始地。
蘇子寧看了下手表,從出發到現在,大概過去了兩個多小時。以摩托艇的速度來看,大概南下了不到10公里。除了偶爾能在河道東側的河灘樹林間發現一些類似鹿的野生動物外,沒有發現任何有人煙的跡象。
嚴曉松從出發到現在,一直捧著自己的小畫板認真繪制著什么,時不時還遠眺那么幾秒。
而剩下的人,除了駕駛摩托艇的周可民在輕聲哼著曲子,其他幾個都和蘇子寧一樣沉默不語。那位肌肉大漢更是一臉緊張地一手緊緊握著摩托艇的邊緣,手里一直舉著一副望遠鏡。
不久之后,董久楠忽然抬起了一只手臂,周可民迅速熄滅了馬達,大家順著漢子的手臂的指向,看到了在大河東岸的邊緣出現了一段有人類活動痕跡的區域,那是一片森林邊緣的小片河灘草地。
摩托艇靠岸了,手執自動步槍的武警第一個跳了出去,接著遼東大漢也提著一把隨身的消防斧緊跟其后。
河灘上有點枯黃的野草幾乎快要達到人的腰部,但一處由幾個原木構成的簡陋窩棚還是在野草叢中若隱若現。
河灘草地不大,很快就來到地面滿是碎石的區域。只見那個木制窩棚已經腐朽坍塌,四周還散落著許多燒得半焦的不規則石塊,一根用木頭制作的小型十字架豎在這個被遺棄的營地邊緣。
十字架上隱約刻著些字母和數字,數字雖然模糊,但隱約還能辨識出“1577-1610”。這一幕讓在場的六個人面面相覷。因為包括蘇子寧在內,都不認識這些顯然不是英語的西方單詞。
“大家有什么看法?”遼東大漢第一個打破了沉默。
“這里起碼有五年以上不再有人來過了,而且,這是個墓地。”嚴曉松環繞著十字架四周走了兩圈,雙手抱到了胸前,“一個西方人的墓地。還死了好幾百年。”
“蘇哥,嚴哥,是不是我們繼續坐船再往前走走?”周可民有點緊張地看著四周,仿佛現在最安全的還是那艘小小摩托艇。
“不用,既然這里能發現人居住過的痕跡,那說明周圍還可能有更多的發現。”蘇子寧搖了搖頭,把頭轉向了武警和隨行的船醫,一位嘴角還帶著嫩毛的防暴警察和一位三十多歲的矮個子船醫,“程鵬,你和董久楠一組,朝東轉轉,記住別深入森林太遠。我和嚴曉松繼續沿河岸往南走。小周和老趙,你們就守在摩托艇,我們兩個小時后再匯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