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1年,西班牙成功通過歐洲王室繼承權游戲規則,得到了葡萄牙國王的桂冠。為了獲得葡萄牙貴族階層的支持,西班牙不得不和葡萄牙貴族們簽訂了“八項和平條款”。這些條款內容,使葡萄牙的海外殖民地保證了實質上的獨立地位,還擁有和西班牙各殖民地自由貿易的特權,這是連西班牙各殖民地自己都沒有的資格。
也由此,西班牙在菲律賓的殖民地,其與明帝國和日本的貿易,也被迫地“合法”承包給澳門的葡萄牙商人。17世紀初開始,每年超過150萬西班牙銀元的壟斷生意讓葡萄牙人吃得眉開眼笑,這在歷史上也算是一種奇葩模式。
葡萄牙人是否真心買賬,日后自然有了個讓西班牙悔恨連連的結論。但不管怎么說,至少在17世紀初,西班牙這個世界級帝國在對待“自家小弟”的海外家業上還算是嘔心瀝血了一把,也造就了澳門這個葡萄牙遠東貿易據點在17世紀的高度繁榮,長年駐泊在澳門的葡萄牙商船接近一百艘。
大量的美洲白銀通過澳門葡萄牙人的手流走,讓西班牙政府肉疼得緊,甚至一度還萌發了放棄菲律賓殖民地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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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受了澳門議事會一干人的熱烈款待后,嚴曉松和卡特琳娜馬上搬到了澳門一家本地人開辦的“遠來客居”大客棧中。顏思海提供的若干彪形大漢保鏢則暗中守護在客棧內外。
古香古色的明代裝潢,讓卡特琳娜大驚小怪,如中了魔一樣在房間四處打量亂摸了一個鐘頭。
眼前的一切,完全不是曾經電視上看到那種虛假而做作的復古風,原汁原味的床椅凳柜讓嚴曉松都愛不釋手。
如今,已經愛上漢服裝扮的西班牙中尉卡特琳娜,正一身華麗的華服宮裝,巧笑嫣然地坐在床邊擺著大家閨秀的范兒,一動不動,讓嚴曉松在畫板上為自己作素描。
“嚴先生……”
門外傳來了保鏢的低沉聲音。眼看即將完成素描最后部分的嚴曉松皺起了眉頭。
“嚴,去吧,下次再畫。”卡特琳娜趕緊走了過來,一邊接過畫板看著,一邊指了指房門,似乎對現階段的素描部分已經很滿意了。
“嗯,那你自己小心。”說完,嚴曉松從西裝外套內掏出自己的手槍,塞到了卡特琳娜手里,“這個教過你的,你拿著,小心別走火。”
“你自己防身,我有這個!”卡特琳娜轉身幾步走到床前,一掀被子,轉身之際,左手一把水手刀,右手一把燧發短火槍,再結合她當前的打扮,簡直就是17世紀版的賣萌武器娘。
嚴曉松一愣,好半天才點點頭,整理了下衣服,走出了客房。門外,保鏢湊上前,在嚴曉松耳邊嘀咕了好一陣。
“瑪多士?圣保羅修道院的院長?”嚴曉松摸著下巴,在回憶昨天晚宴上的一眾人的相貌,實在想不起還有這么個人。
“嚴先生,這個瑪多士洋和尚可是個不小的人物,本地的弗朗機人個個都聽他的!他這次,說是受了澳門議事會的夷目之托而來。”保鏢顯然是個長期在澳門呆過的人,對葡萄牙人的情況了如指掌。
“嗯,請他到我房間里坐。對了,還有其他人嗎?”嚴曉松望了望二樓走廊盡頭,做了個眼神。
“呵呵,嚴先生好機敏啊,實話實說,打您和四爺上岸被迎進澳門議事會,就有不少本地海商在盯著,這么大一支船隊進港,沒有點風吹草動是不可能的。”保鏢連連點頭,但臉上卻一點都不緊張,“先生盡管放心,四爺吩咐過,您此次回鄉訪故,一切都有兄弟們照應著,絕不會讓嚴先生和小姐有所閃失!”
“辛苦了!”說完,從兜里就摸出幾個西班牙銀元,直接就塞到了保鏢手里。
保鏢眼睛一亮,更加畢恭畢敬,一聲口哨后不久,一個跑堂打扮的保鏢帶著一位身穿修道士長袍的短白胡子男子走了上來。
“哦!上帝保佑,您就是公爵閣下信里提到的嚴議員閣下吧!”
剛一進房間,看起來大概五十多歲的西洋教士瑪多士就說起了流利的英格蘭語。
“這里不是歐洲,請說華語吧,尊敬的院長閣下。”知道對方一定從布拉干薩公爵的信里知道自己常用英格蘭語和歐洲人交流,嚴曉松不由得很是尷尬。
“呵呵,很抱歉……”瑪多士老臉微微一紅,趕緊微微鞠躬,“現在澳門并非完全處于澳門議事會管轄之下,所以對于公爵大人的密信指示,我希望有足夠的時間來處理。”
“嗯,這里依然是明帝國的主權領地,我本人也極度尊重明帝國政府的一切本地權益。畢竟我們是同胞!”嚴曉松說到這兒,格外強調了同胞二字。
“呃……”被嚴曉松這番話一弄,本來打算再炫耀下本地葡萄牙人的影響力是多么強勢的瑪多士,這下語塞了。
“院長閣下,請喝茶。”
正在兩人尋找下一句話頭的時候,門開了,卡特琳娜笑嘻嘻地居然端著一個茶盤走了進來,宛如一位宮廷侍女。
愕然地看著明顯是歐洲面容,但一身東方華麗宮廷裝束還說著華語的卡特琳娜,瑪多士以為自己眼花了。
“卡特琳娜小姐,我的未婚妻。嗯,也是我的秘書官。”嚴曉松又開始大派官帽了。
“上帝保佑美麗的小姐,您真像一位來遠東旅行的歐洲公主!”瑪多士也是個老年成精的人物,立刻大拍馬屁。
“上帝也保佑您,院長閣下!”卡特琳娜迅速回了一句西班牙語。但眼底,卻是一絲輕蔑的冷笑。
“好吧,我們可以更加明確的交談,卡特琳娜,你先去休息吧!”嚴曉松一本正經地坐到了茶桌的對面,雙手交叉握在了二郎腿上,臉上又出現常見的笑容,“接下來,我所要說的,希望深得布拉干薩公爵信任的瑪多士院長能夠保密!這也將關系到我國和葡萄牙王國未來的近一步合作!”
“哦,好!上帝見證,我會一直傾聽,并以我的生命發誓絕不透露出去!”瑪多士趕緊站起來,在胸口畫著十字。
“嗯,根據明帝國上一任皇帝與我國國會的一份秘密協議,在未來幾年,我國政府將提供一批昂貴的軍火給明帝國,用以打擊北方的野蠻韃靼人。同時明帝國皇帝將以勞務輸出的方式,支付這批軍火的款項,但鑒于帝國官員強烈的反對,只能我們自己組織招募……鑒于海上局勢的關系,需要借助葡萄牙王國政府在巴西的圣薩爾瓦多和澳門之間建立穩定的海上通道。”
隨著嚴曉松的口無遮攔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胡謅,瑪多士的嘴越張越大。
“……為此,我們將支付給所有參與遠航運輸的葡萄牙商船以報酬,甚至在合適的時機,同樣出售一批軍火給你們,用以阻止荷蘭人在遠東對葡萄牙利益的侵犯。”
“我很榮幸。不過,要想保持穩定的航線,需要更多的葡萄牙船只參與進來,恐怕花費不小,尤其是,我們還要面臨明帝國本地地方官的壓力。明帝國的皇帝陛下自然不會公開承認這樣的勞務輸出,但這些帝國地方官可是……當地的大人們可是嚴禁人口販賣的。”
勞務輸出?不就是販運人口嘛!
熟知歐洲各國權貴如何齷齪地暗中交易,也同樣熟悉明帝國政治運作的瑪多士,幾乎一聽就明白了這樣一個暗中協議是編得如何蹩腳扯淡。但葡萄牙這近百年來在明帝國所做的一切,不也是想盡一切辦法在努力嗎?
“而我本人,也將在合適的機會代表本國政府覲見明帝國皇帝陛下,對葡萄牙王國所付出的辛勞給予最大的關注……另外,我希望本地的葡萄牙議事會,會和我一起,參與對本地大海商李旦和顏思齊的調解工作。”
說完,嚴曉松端起茶,舒服地喝了一口,一邊偷偷打量著對方的表情。
“公爵閣下與嚴議員閣下的要求就是我的榮幸,我會慎重傳達給議事會。”
并沒有直接表態,瑪多士只是微微行禮,然后簡單寒暄一下關于里斯本的情況,就匆匆告辭,倒讓一向覺得自己忽悠能力不錯的嚴曉松有點意外。
出門不久,瑪多士就和早就暗中守候的某些葡萄牙本地權貴碰到了一起。
“他們居然都開始關注顏思齊的事了……也許所謂的軍火貿易只是一種借口,私下的人口販賣可能才是真正的意圖。不管如何,我們應該尊重公爵閣下的意見。現在這個國家的商人已經在歐洲掀起了不小的勢頭,葡萄牙的未來需要他們。但我要強調的是,在合作的同時,我們絕對不能讓這些美國人侵犯葡萄牙王國在遠東的貿易利益!”
瑪多士在同伴坐上馬車后,嘀咕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假如嚴曉松在場的話,估計會對自己的把戲被對方揭穿而感到極度郁悶。
但這些目前并不重要,因為在遠來客居的某件客房里,某位西班牙少女又不可阻擋的發生了別扭。從巴西出發以來好不容易攢下的優雅溫順又被她拋到了腦后,正提著一把水手刀發著小脾氣。
一向不待見葡萄牙人和嚴曉松搞幕后交易的卡特琳娜,再一次展現出一名西班牙人的警惕和憤怒,嚴曉松只能帶著笑容任由卡特琳娜發泄,一直到對方實在無力對澳門的葡萄牙人繼續吐糟,這才掏出畫板繼續為對方素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