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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3年2月27日,周一,陰。
宋河水勢依然高漲狂奔,奧爾巴尼登陸大本營內,篝火已經被熄滅,所有不必要的東西都清理一空。
一排排士兵蹲在沙袋工事后,緊張地捧著步槍,每個人的身旁都放著幾枚手榴彈和一大把子彈。三個方向共計六架管風琴機槍已經準備就緒,若干協助的印第安仆從軍還在抓緊時間給空彈倉裝彈。
遠遠地朝三個方向看去,大約一公里以外,又出現了一串串一片片蠕動的人影。空氣都似乎凝固了,防御工事內只剩下一聲聲低沉的呼吸聲。
在香煙成為時尚的陸軍中,不抽煙的士兵很少,即便是剛入伍幾個月的華裔士兵,也迅速被感染了。如今陣地上,一只只哆嗦的手都抓著香煙,在嘴里狠狠吸著。
軍官們都上了陣地四周的崗樓,紛紛舉著望遠鏡在觀察。而在防御陣地上,作為前沿戰斗總指揮的斯科特上士,正獨自一個人走在士兵們的身后巡視著。
“我們對敵人而言,是個冷酷無情的集體。但對我們自己而言,我們是同一個國家的軍人,如長官所說,我們是同伴,在戰斗中生死一起的兄弟。”
斯科特慢慢走著,嘴里大聲念著。一個接一個的士兵回過頭,靜靜地看著從身邊走過的士官。
“當我們陷入痛苦的時候,上帝給了我們生活的希望,指引我們來到這個國家。而此時此刻。整個歐洲,正是饑餓、瘟疫與戰亂之地,你們能感受到上帝對我們國家的偏愛嗎?”
當走到幾個屬于自己排的天主教徒身份的士兵身邊的時候,斯科特刻意放慢了腳步。
“不管我們是否承認,我們現在的生活,和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相比,就是神的偏袒!”
路過喬肆和于山等華裔士兵身后的時候。斯科特的語氣放輕了許多。
“長官們曾說過,一個真正虔誠和善良的神的子民,同樣也是最無畏的戰士。作為一個世上所有最高神祗眷顧的國家。上帝的意志同樣融入了這片土地!我們在這片神賜之地上擁有無可辯駁的神圣權力與使命!就是建設一個能夠讓所有神都為我們感到欣慰和自豪的文明國家!”
“國家也秉承著神的意志,守護這個新世界,并把幸福的生活給予每個人。我很榮幸作為上帝的世間守護者。當然,也包括長官們所說的這世間所有的最高貴神祗。所有,我們必須表現出真正的、無畏的軍人品質!”
斯科特停下腳步,指了指人堆里的高大漢子,后者趕緊站了起來,一個立正行禮。
“馬卡洛夫下士,你準備好了嗎?”
“是的,上士!我已經等不及了,讓那些狗娘養的野蠻人快點來!哈哈,大家都是!”
馬卡洛夫那可怕的笑容和大嗓門又來了。引起四周士兵一陣尷尬的笑聲回應。
“堅定信仰,勇敢無畏,保衛國家,是這片土地最高文明的美德之一。我們無意與野蠻的文明永遠兵戎相見,但既然是戰爭。我們就要堅決地履行我們的職責,將所有的威脅清除!讓文明的光亮最終照耀整個美洲大地!”
歐裔士兵們漸漸露出激動的表情,而一頭霧水的印第安裔士兵和華裔士兵則默不出聲。
“神保佑我們,神保佑中華美利堅!”
斯科特的腳步最終停在了陣地一角的陸軍旗下,環視著四周士兵的面容,伸出手。將陸軍旗一把提了起來。
幾乎所有的歐裔士兵都發出了狂熱的歡呼,而華裔和印第安裔兵也不甘落后般舉起了步槍或手臂。
“喬肆,你心目中的媽祖會保佑大家嗎?”
馬卡洛夫此時的大嗓門又響了起來,眾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了某個角落的華裔士兵身上。
“嗯!我們會勝利的!”喬肆漲紅了臉,使勁點頭。
笑聲終于從士兵們中間發出,馬卡洛夫大手使勁拍著喬肆的肩膀,笑得最夸張。
某座崗樓上,代理指揮官游南哲看著在士兵中間激發士氣的斯科特上士,也忍不住微微點頭。
“他把我們的戰爭真正目的說得很高尚啊。”劉辰旭扔下手里的香煙頭,狠狠一腳踏了上去,“今天是死是活,就看能不能把他們打疼了!”
、說完,劉辰旭走下崗樓樓梯,拔出自己的手槍,朝北面的防線走去。
此時,遠方的地平線上,易洛魁印第安聯盟第四天的進攻終于開始了。
陰霾的天空下,一道道火線風馳電掣,一朵朵炮彈爆炸的煙團在大地上綻放。超過兩千名易洛魁印第安聯盟的戰士以驚人的勇氣在推進,然后一路被子彈打翻或被炮彈炸碎。
六架管風琴排管機槍這次被游南哲禁止開火,僅僅由步槍火力進行攔截。交替開火的戰術安排下,幾乎沒有火力空隙。繼續沿用昨天進攻戰術的易洛魁戰士們不是被壓在地面無法動彈,就是如移動的靶子一樣被步槍一一點名倒斃。
易洛魁的戰士們似乎還能承受這樣的初期傷亡,昨天的進攻雖然最終功虧一簣,但很明顯,那群可怕的外來敵人也只剩下最后一口氣了,加起來也不到兩百人。而自己這一方,依然還有三千勇士!
已經快接近200米沖鋒距離了,對面的步槍火力越來越稀疏,可怕的炮彈爆炸也停止了。摩和克人猜測對方的那種昂貴的火藥已經快消耗光,只要這次一鼓作氣沖進對方的營地,殺掉所有的人,然后就能搶到大量的火槍,就能徹底趕走那些可惡的華族人。
在斯科特上士的安排下,易洛魁戰士越是靠近防線,步槍攔截火力就越稀疏,已經停止開火的士兵緊張地握著步槍,等候著那最后的時刻。
鋪天蓋地的呼喊如海潮一樣蔓延開,上千易洛魁戰士一躍而起,朝著對手的防線發起了最后的沖鋒。
“穩住!”
三個方向上,士官們紛紛在工事上直起身子,舉起了手。士兵們握槍的手都出了汗,盯著前方越來越近的人影,扳機上的手指都在發抖。
六架管風琴排管機槍微微轉著槍架,尋找著自己的最佳開火點,每架管風琴旁邊至少站了三名捧著新彈倉的士兵。
狂暴的金屬風暴在易洛魁戰士的沖鋒人潮接近到五十米的時候終于出現了。整個大本營防御陣地上發出了怒吼,所有的步槍和管風琴機槍都同時開火。
無數的火熱子彈出膛,將近在咫尺的人群打穿打爛。無數的人體在子彈風暴的沖擊下改變了前進方向,血肉碎屑如捏碎的花瓣一樣四下飛舞。
尸體堆疊在距離陣地三四十米以外,形成了一個讓人窒息的碩大半圓形,不斷有人試圖邁過這道半圓,但都無一例外成為了其中一部分。
所有的華美陸軍士兵都機械地扣動著扳機,然后拉開槍栓繼續裝彈,接著又繼續射擊……于山都已忘記自己到底打了多少發子彈,當視線里最后一個易洛魁戰士的逃跑身影在兩百多米外被子彈擊中抽搐倒地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放在沙袋上的三十多發子彈已經打光了。
加上沖鋒前的損失,超過500名易洛魁戰士在進攻中被打死,只有寥寥數十個傷員在尸體堆里哭嚎掙扎。一場純粹的大屠殺,終于讓易洛魁印第安聯盟終止了他們的夢想,潰退不可阻止。
這次華美陸軍無一傷亡,一個個士兵蹲在沙袋后,握著發燙的步槍,用目光靜靜地、一遍遍掃過前方的尸山血海。這次,沒有一個人嘔吐,也沒有一個人在發抖,就這樣呆呆看著,似乎有點不相信。
丟開步槍,喬肆靠在了沙包上,再次點上一根香煙,抽了一口,又塞進了身邊還保持著射擊姿勢的于山嘴里。
“他們受不了了,我們好像贏了,于山,我們可以回家了。”喬肆吐出一口煙,望著陰霾的天空,嘴角居然出現一絲笑容。
“真的?”于山扭過頭,看著一臉輕松的同伴,有點不相信。
突然,四周傳來了歡呼,華美士兵們如發泄般跳了起來,瘋狂地笑著,一頂頂鋼盔被丟上了天,無數條手臂在揮舞……
3月1日那天,一支蓬頭垢面又萎靡不振的隊伍從北方返回登陸大本營。何語率領的兩個連的北上主力部隊,終于還是在森林、陰雨和泥沼的折磨中放棄了作戰計劃,消耗掉了絕大多數食品物資走上了回頭路。
幾次的戰場打掃都僅限于營地內外有限的范圍,幾天內被擊斃的易洛魁戰士的尸體就這樣鋪在了空曠的大地上。初春的寒冷,依然掩飾不住戰場上那種血肉腐爛的異味,環繞整個登陸大本營數百米范圍的爛泥地里,成百上千的尸體殘肢就這樣擺成了各種詭異的圖案,讓一路走來的北方主力部隊的士兵們心驚膽戰。
何語在軍官們的圍繞下,漫步走在尸體堆中,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再看看營地方向,終于長長呼出一口氣。
也就在這一天,久違的內河運輸船隊也抵達奧爾巴尼登陸大本營,除了繼續送來一個連的援軍外,大量的食品、藥物、彈藥、被服再次堆滿了大本營的倉儲區。
不過這一次的運輸和增援,顯然是多余的,因為易洛魁印第安聯盟已經放棄了戰斗,連續兩天都沒有任何動靜。經過游南哲派出的偵查兵核實,來自南方河流對岸的敵人早已消失無蹤。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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