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幽虛集眾多殺招于一體的重重氣流,撞上劉桑萬物一指的空,就像是被一層層剝開的竹筍,綻放出華美的火花,緊接著便云消霧散。雖然如此,劉桑的“空”,并未能完全消解掉尤幽虛的“成”,一如空空的水缸終會被不斷沖來的瀑布填滿,未被消解的氣勁轟在劉桑身上,發出“剝”的一聲輕響,劉桑的身體立時拋飛。
尤幽謙遜知,這被消解掉大半威力的殺招,并不能破掉這蒙面青年的護身氣勁,雖然如此,對方的肺腑必定也已被震得錯位,于是毫無停留,一陣又一陣的攻去。兩人的身影在五湖四海不斷閃爍,速度快得不可思議,閱歷與武學造詣上的差距,漸漸的末尾顯顯露來,尤幽虛的殺招,一波又一波的擊在劉桑身上,雖然總是被劉桑萬物一指的“空”消解掉大半威力,卻是集少成多。
終于,劉桑噴出一口鮮血,撞斷一棵蒼松,沉沉的倒在地上。
尤幽虛一步一步的,往倒在地上的青年踏去,隨著他的每一步,氣勢不斷的漲大。這青年可以堅持這么久,已是大大超出他的預料,雖然如此,他近百年的苦修,歷經了不知多少次的磨礪與生死之戰,讓他堅信本人,絕不能夠就這樣倒在這里。
戰役曾經完畢,面對他這種大宗師級的高手,一旦倒下,就很難再站得起來。
這青年已是讓他稱心,但還不夠稱心。
但他卻不會給這青年更多的時機。
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哪怕只是一個弱小的孩子,都不能有絲毫的留情,這就是他,“東圣”尤幽虛的醒悟與殘忍。
“東圣”尤幽虛沖天而起,在空中一個盤旋,有若金烏普通。
遠處。觀戰的大批扶桑教徒忍不住跪上去膜拜,隨著師祖的升起,他們仿佛看到天空中同時出現了兩個太陽。甚至無法弄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幻。
其中一顆太陽末尾下降,砸向倒在地上的青年。
一切人都在看著這青年最后的下場。皆因,他們已是深知,沒有人能擋住扶桑教教主、“東圣”尤幽虛這化身烈日,勢不可擋的一擊。
蒙面青年卻突然跳了起來,雙手一伸,對著天空一聲咆哮,遠遠近近,有數黑色氣流瘋狂的涌來,直激得昏天亮地,風云變色。這些黑色氣流不斷旋轉。轉成暴風雨般的渦流,卻又快速的涌入他的體內。
這是什么?下墜中,尤幽虛神色微變。
他看到了一團團的怨氣,昔日,今時。方圓十里不知死了多少人,這些人死后的怨與怒,化作奧秘的戾氣,瘋狂的涌了過去,就像是萬物歸源普通,流入這青年的體內。尤幽虛終于想了起來。傳說中,大荒時期的亂世九魔中,有一位魔神,便藏有這種聚陰暗之力為己用的神奇本事,越是尸橫遍野的戰場,那魔神的能量便越是弱小,那魔神叫什么名字?他一時已想不起來。
雖然這青年居然還可以站起,大出尤幽虛的預料,但尤幽虛卻沒有任何的畏縮與猶疑,就由于在武道上,總是會有各式各樣的奇觀出現,所以才讓人如此的向往與迷醉,即使是熄滅本人的生命,耗盡畢生的精神與心血,亦樂此不疲。
扶桑乃日之所出,化身金烏的扶桑教教主有若墜天的烈日,辟天開地,帶著焚盡一切的威勢,沖向黑氣騰騰的青年。
青年卻是縱身而起,就這般倒迎而上,與扶桑教主奪天地之輝的閃耀相比,他是那般的暗,暗得就像是蝕日的天狗,要將一切的一切,全都吞噬貽盡。
這是陰與陽的碰撞!
這是光與暗的碰撞!
兩團氣流在半空中撞在一同,彼此對峙,毫不退讓。
尤幽虛所化烈日雖然強得驚人,劉桑身上的黑氣卻照舊在不斷的漲大,越來越多的戾氣從遠處涌來,只需有人痛,只需有人死,那垂死的痛苦與怨怒,就會化作戾氣,存留在天地之間。
絕冀洲乃戾氣之所附,數百年來,冤死的人已太多太多,悲鳴與嚎叫,彌漫在每一個角落,雖然聽不清,看不見,卻是從來不曾消逝。
不斷漲大的黑氣,終于吞蝕了烈日,只聽轟然一聲震響,蒙著柳木面具的青年終于破入烈日,一拳擊在“東圣”尤幽虛身上,尤幽虛拋飛至天空,爆成血雨,紛紛灑散。
遠處,眾多的扶桑教徒瞠目結舌,這是不能夠的事,這是他們連做夢也無法想象的事。他們的師祖,八大洲上七位大宗師之一,居然在單打獨斗中,死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青年手中。
他們覺得本人是在作夢,一個永遠也不會醒來的噩夢。
蒙面青年身子一飄,落了上去,漸漸的轉過臉,看向他們。
那冰冷的殺氣徹天凍地,讓他們從內心深處,涌起無由的恐懼,他們畏縮,他們奔逃,沒有人敢在這個噩夢普通的地方,多留片刻。
天森地冷,萬物悲鳴。
蒙著柳木面具的青年,漸漸的倒了下去
蟾宮南邊數里之外,霏月飄飄、銀月玄玄、暖珠菲菲、含珠夢夢四月使親率一百零四名彩衣,布成天罡地煞一百零八蟾光陣,被蟾光陣圍在地方的,乃是扶桑十二魔中的“碧海狂獅”歐陽獅、“無頭仙人”真無頭,及其一眾手下。
歐陽獅全身綠毛,搖起頭來,仿佛獅子普通,其氣勁亦是兇猛霸道,一招擊出,挾著震懾山林的獅吼。
真無頭號稱無頭仙人,竟是只見其身,不見其首,仿若傳說中的上古戰神刑天普通。不過戰到后來,四月使終于發現。其實他也不是真的沒有腦袋,只是他的腦袋竟如烏龜普通,可以縮入頸中,看來他其實也不是“真無頭”,只不過是“假無頭”,虧得她們一末尾時,被這人嚇了一大跳。
論起實力。歐陽獅與真無頭皆在四月使中任何一人之上,但是以二對四,兩人便已沒有多少勝算。更何況四月使布下的還是蟾宮著名的天罡地煞一百零八蟾光陣。歐陽獅與真無頭雖也帶了近百名手下,卻無法構成陣勢,竟被一眾彩衣越殺越少。
兩人的處境越來越不妙。為什么宗主到如今都還沒有出現?明明適才傳來音訊,宗主已除去星門的“二十八宿”,對付完一個來歷不明的青年后,便會趕到,可是隨著工夫的流逝,宗主居然到如今都還沒有出現。
兩人自然不置信絕冀洲上,有幾個人可以隨便留住宗主,獨一的要挾“二十八宿”也已被消滅,于是全力支撐,無論如何都要等到援軍到來。
沒過多久。卻有一團混亂的扶桑教徒闖入陣中,一個個茫然不知所措。天罡地煞一百零八蟾光陣禁出不由入,這些扶桑教徒闖入蟾光陣中,卻未能構成戰力,反而自亂陣腳。
歐陽獅勃然大怒。抓住一人,吼道:“出了什么事?”
那名扶桑教徒失魂落魄,顫聲道:“師祖、師祖被人殺了。”
歐陽獅與真無頭,只覺腦袋轟然一震,這是不能夠的,這本來是不能夠的。以宗主的本事。論起單打獨斗,絕冀洲上應該無人是他對手,而扶桑教雖然同時遭遇星門與蟾宮的攻擊,但畢竟單槍匹馬,蟾宮的主力全在這里,而星門在得到二十八宿后,很難想象他們有才能將宗主圍攻至死。
歐陽獅喝道:“誰干的?”
扶桑教徒仿佛夢囈普通:“一個人一個戴著面具的人”
一個人?!歐陽獅與真無頭同時動容。
“東圣”尤幽虛被人殺死的音訊,一下子就傳了開來,縱連蟾宮的四月使與一眾彩衣也末尾得到這個音訊,有的震撼,有的狂喜。如此驚人之事,如風普通傳蕩開來,竟是無人不知,無人不聞。
“東圣”尤幽虛被人殺了。
被一個人。
被一個戴著面具、身上散著乖僻黑氣的奧秘青年。
音訊很快就傳回蟾宮,夏召舞亦是又驚又喜:“難道會是森大哥?”她以前就知道森大哥很兇猛,卻怎樣也沒有想到他居然這么兇猛。
胡翠兒卻是暗道蹩腳,殺了“東圣”尤幽虛的一定是桑公子,但是尤幽虛乃是八大洲上的七位大宗師之一,其實力,絕不是霸王鬼、無面鬼等人可以相提并論,桑公子要想殺死尤幽虛,只能完全激活他體內的魔丹,將魔神之力全數發揮。
當日在青鸞山下始皇地宮,桑公子雖然殺了霸王鬼等一眾強手,他本人卻也是身受重傷,幾近垂死,如今的桑公子,雖然經過了大半年的艱辛修煉,體魄比那個時分強了許多,但也相對承受不起這樣的負荷。
胡翠兒心急如焚,趕緊領了一批彩衣,急急出宮去尋覓劉桑,夏召舞自也擔心姐夫,與她一同前去
整個身子都在搖晃,胸膛仿佛被浪潮沖擊普通,一陣陣的劇痛。
劉桑想要醒來,卻是連眼睛也無法睜開。雖然如此,他依然強迫本人保持著適當的清醒,皆因他深知本人一旦睡去,就再也無法醒來。
有人抬著他,將他放在了馬匹又或是英招之類的座騎上,搖搖晃晃的感覺便是由此而來,恍恍惚惚中,他不斷的嘔著血。
旁邊傳來說話聲:“真的要把他抬走?他可是殺了尤幽虛的人!”
又有人道:“你怕什么,就算殺了尤幽虛,他如今傷成這個樣子,有何可怕?再說了,他是金烏谷的敵人,敵人的敵人也許是冤家,不管怎樣樣,還是把他交給宗主和四位星主處置。”
邊上幾人想想也是,這人曾經傷成這樣,有何可怕?不管要放要殺,都由上頭決議,不管怎樣,他們將這人交上去,一定是大功一件。
就這般過了一陣。有人將他抬到地上。緊接著,便是幾人跪伏在地的聲響:“星主。”
一個女孩子的聲響,平平淡淡的響起:“我要你們做的事,可做得妥當?”
為什么這女孩的聲響,這么的熟習?劉桑虛弱的想著。
其中一人稟道:“旭日燈居然真的落在那里,還有此人,就是這人殺了‘東圣’尤幽虛。此刻他也身受重傷,似是離死不遠,如何處置他。請星主定奪。”將旭日燈獻上。
女孩接過旭日燈,道:“你們牽我過去。”
腳步聲響起,一雙輕柔的手摸上了他的面具、他的身體。他能察覺到,女孩似乎在他的身上聞了幾下。她到底是誰?她的聲響明明是那般的年幼,卻又怎會是什么“星主”?
女孩的聲響再次響起:“你,過去把他的衣服脫了,把你本人的換給他。”
那人道:“星主是要”
女孩冷冷的道:“你是要違抗我的命令么?”
她的年歲雖小,聲響也弱,那人卻是打了個寒戰,不敢再問,立時過去,把他本人的衣服脫下。替劉桑換上。女孩卻又道:“把他的面具摘了,和他的衣服一同燒掉去。”
那人摘下劉桑的面具,緊跟著卻發出詫異的聲響,其別人也圍了過去,議論紛紛。雖然單從表面看去。這人的年歲便已不會太大,但看到他的臉時,這幾人才發現,這人遠比他們所想的還要年輕,分明只是一個少年。
在單打獨斗的公平比賽中,殺死八大洲上七位大宗師之一的“東圣”的高手。居然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少年?他們是那般的難以置信。
女孩卻是冷冷的道:“快點!”
那幾人趕緊把少年的面具與衣衫一同燒掉。
女孩漸漸道:“你們不只取得旭日燈,且將如此重要的人擒來,實是立了大功,我自會在宗主面前,為你們請功。你們且過去,我還有一件事要你們去做。”
那幾人大喜過望,趕緊聚了過去,卻聽刷刷刷的幾聲,緊接著卻是一連串的撲響。其中一人嘶啞道:“星主”
女孩冰冷冷的道:“這就是我要你們做的事去死好了!”
“啪”的一聲,最后一人也倒了下去。
這女孩到底是誰?竟是如此的從容不迫,如此的心慈手軟?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劉桑想要掙扎,卻是怎樣也無法動彈。
稚嫩的小手,悄然撫上了他的臉龐,為他拭去嘴角的血跡,又有什么東西塞入了他的口中,入口即化。平和的氣流在他的體內化開,漸漸淡去的生機,又一點一點的出現。
女孩撫摸著他的臉,伏在他的身上,在他耳邊輕吐著蘭花般的氣息:“爹爹,女兒在這里,女兒會保護你的”
憂憂憂憂是
劉桑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天色已是變黑,月上中天,銀光幽明。
地上倒著幾具尸體,尸體間坐著一個十二三歲左右的女孩,女孩雖然睜著眼睛,雙目卻是空空泛洞,眼瞳怎樣也無法聚焦。
女孩旁邊,躺著一個昏睡的少年,一臉疲憊,不省人事。
驀的,一個錦袍老者帶著十幾人飛掠而來,那老者穿的雖是華美錦衣,此時此刻,錦衣上卻也道道裂口,盡是污泥。而他身邊的那些人,亦是一個個狼狽不堪。
錦袍老者掠至女孩身后,女孩頭也不回,卻像是早知來的是誰,悄然淡淡的道:“太陰呢?”
老者盯著她的背影,仿佛想要弄清她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見,還是渾身上下長滿了眼睛。他沉聲道:“太陰在‘指圣’蘇右左左的反撲中,兩人玉石俱焚,她身邊少陰四美俱死。北斗只剩了兩人,十宮盡皆戰死,九星稍好一些,死了四人,還剩了五星,眾門人更是死傷大半。”四美、北斗、十宮、九星乃是四星主之下的星門次要主干,如今也是死得僅剩七人,而四星主中,武曲與太陰俱死,可想而知,這一戰終究是如何慘烈。
憂憂卻是無動于衷的道:“是么?”
錦袍老者自然便是四星主之首的太白星主,太白星主大笑道:“不過尤幽虛已不知被何人所殺,歐陽獅與真無頭亦死在蟾宮一百零八蟾光陣下,扶桑十二魔中,如今就剩了鄭破一人。”
憂憂道:“鄭破為十二魔之首,一身魔火,其修為已有限接近大宗師,不可大意。”
錦袍老者冷笑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再怎樣接近大宗師之境,終究是沒到那個境界,有何可懼?”又看向倒在地上的少年和旁邊的尸體:“這里出了何事?這小子是”
憂憂道:“凝云城附馬、星門大宮主劉桑!”
錦袍老者笑道:“原來是這小子。”
憂憂道:“他欲逃回蟾宮,被我截在這里,我本要將他擒下,獻予宗主,卻不料這幾位門人,竟是舍命救他,看來他們早已被蟾宮收買。”
太白星主怒道:“果真是有外敵?”
“這是自然,”憂憂淡淡道,“金烏谷此番并非真能找到我方主力,不過是被人引到毒林,而將照山、索貪、蘇右左左、后封等人引到毒林,迫使我們不得不與金烏谷決戰的,正是蟾宮的人,若非有人出賣,蟾宮之人又如何知道我方地位?外敵,只怕還不止這么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