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丹陽笑道:“看來劉兄弟已有定計,不妨先說一說。”
劉桑道:“楚堅對青影妃子雖然不懷好意,不過我看魁殘游對文少夫人,只怕也同樣如此。明天晚上,曹安幫少幫主、文少夫人、楚大公子都會在南山,我們何不……”他這般這般說了出來。
陳深測、向天歌等面面相覷……這幫詭計,他怎么也想得出來?
墨眉低聲道:“但這樣一來,楚家的少夫人豈不是會被……”
陳深測低聲道:“丘先生覺得,這主意如何?”
丘丹陽含笑道:“倒也是個主意,至少比我們帶著十萬兩銀子,四處逃亡好上一些。”
劉桑道:“不過,為防楚堅與魁殘游提前對青影妃子下毒手,還得請墨門的弟兄,將她保護好來。”
陳深測道:“這個倒是無妨,既然yǐjīngzhīdào這事,我們自然不會讓那兩個賊子得手。”
劉桑拱手道:“多謝了。”
墨眉扭過臉去,小小聲道:“我們保護的是青影妃子,桑哥哥你、你謝shíme?”
呃……
向天歌使勁拍著劉桑的肩,爽朗笑道:“小妹吃醋了,你怎么補償她?”
劉桑干咳一聲,先轉移話題:“明晚曹安幫,主力盡出,而楚閥一旦得知銀兩在有翼城外再次被劫,必定亦會急急出動,倒是救走那些被曹安幫囚禁的女子的絕好機會,就不知我們人手可夠……”
向天歌道:“這個倒是可以放心,我墨門亦有許多墨者經過偽裝,紛紛赴來。兩邊同時行事,救出那些妹子,并無問題。只是,救出來后,卻又如何?”
劉桑亦是頭疼,丘丹陽卻道:“只要救了出來。剩下倒也簡單……報官即可。”
其他人愕了一愕,劉桑卻是喜道:“不錯,這么簡單的法子。我怎么méiyǒu想到?”
丘丹陽道:“之所以一下子難以想到,只是因為大家都zhīdào在南原,楚閥和各大世家就代表了官府,而楚閥又是曹安幫的后臺。只是,官匪勾結,雖然是許多人都zhīdào的事,楚閥卻永遠也不敢去承認。只要將這些被掠女子救出,光明正大的報官,再發動一些力量,四處宣揚此事,官府勢必要小心安置她們。將她們送回家中,甚至還要裝作從嚴從重調查此事,抓幾個倒霉的地皮無賴整治一下,以安民心。”
又道:“我在南原,亦認識一些鄉紳,再寫些信去,讓他們對這件事多加關注一些,官府絕不敢為難那些女子。”
向天歌拍著他的肩,笑道:“不要以為別人不zhīdào你的主意,我們保護青影妃子,你謝一下,小眉吃醋了,現在我們要保護那些妹子,你趕緊再謝一下,好證明你大公無私,全無私心,對也不對?”
咳……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丘丹陽亦笑道:“不管怎樣,在這種shíhòu,劉兄弟仍不忘要救那些姑娘,其善心已是難得。”
墨眉扭過臉去,嘀咕道:“算他呢。”
幾人又討論了一下,劉桑無法在這里待太久,準備離去。
離去前,忽的想起一事,回過身來,道:“我再向你們打聽一個人,那個人自稱‘神手千變,偷王之王’,說他偷過shíme袁家的九龍神火杯,還有金玉閣的金玉琉璃珠,那個人是誰?”
“神手千變,偷王之王?”向天歌動容道,“你說的莫不是‘無影盜’莫北?”
劉桑道:“這個人很出名?”
向天歌道:“相當出名,此人亦正亦邪,好壞難分,易容之術更是天下無敵,傳說他扮一個人,連那個人的父母都分不出來,但他本人到底長得如何,天下卻是méiyǒu人zhīdào。但凡他想偷的東西,幾乎就méiyǒu偷不到的,據說他只失手過一次,那一次,他潛入大齊皇宮,想要盜走大齊國璽,卻被‘火皇’察覺到,只是‘火皇’雖然發現到他,卻也未能將他擒下。”
劉桑汗了一下,看來不是那“蔡伯”名氣低脾氣大,而確實是zìjǐ孤陋寡聞……
劉桑回到了楚家。
第二天一早,下起了小雨。
大約是因為下雨,青影秋郁香倒méiyǒu再找上門來,而劉桑zhīdào,墨門的人在暗中保護她,自也méiyǒu太過擔心。
中午時,“蔡伯”駝著背,慢慢踱到他面前。
劉桑作出恭敬的樣子:“前輩莫非就是江湖上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無影盜’莫大俠?”
莫北瞪著他,有些發怔的樣子,大概也是在考慮zìjǐ是不是真的“人見人愛,花見花開”,還有算不算是“大俠”?
“給你看看這個!”莫北哼了一聲,將一本牛皮包著的簿本遞給他。
“這是shíme?”劉桑問。
莫北道:“帳本。”
劉桑大訝:“前輩真能將它找到?楚添南將他藏在哪里?”
莫北嘿笑道:“茅廁。”
呃……
楚添南真的很能藏,這家伙也真的很能找。
楚添南代表楚閥與曹安幫和其它一些幫會打交道,暗中為楚閥收取花紅和暗稅,他手中必定有一本帳本,而劉桑也正是為此而來。只是他在這里住了幾天,卻實在是查不出楚添南將它藏在哪里。
“血公主說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莫北道,“你最好趕緊看一下,我還要將它放回去。”
劉桑快速翻開,將它記了下來,再將帳本還給“無影盜”。“無影盜”莫北接過來,藏入袖中,又一踱一踱的往外走去。
等莫北回來,劉桑將記下的帳本抄了一份給他,讓他帶給血公主。zìjǐ又默寫了一份,準備交給墨門。
這一整天,都沒怎么看到楚添南。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事,曹安幫賠償的第一筆銀子,今晚就要運到,剩下的則以一些地產作抵押。作為楚閥與幫會打交道的主要人物,他自然忙不過來。
傍晚時,雨yǐjīng停了。
劉桑來到瀟晴館外頭。卻見街上站著兩個丫鬟打扮的女孩,一個是墨眉,一個是小凰。
她們兩個本就是在這里等他。
劉桑帶著她們,來到瀟晴館,求見青影秋郁香,很快,就有人出來。將他們領了進去。小眉和小凰都是扮作他的隨身侍女,只是跟在他身后,俱不說話。
進入園中,來到一閣,青影秋郁香立在閣前。訝道:“閭公子怎有空來這里?”
劉桑低聲道:“妃子請到內頭說話。”
青影秋郁香見他神神秘秘的樣子,心中訝異,領著他進入閣中。到了閣內,劉桑先向她介紹道:“郁香姑娘,這位是墨門的墨眉姑娘。”
青影秋郁香訝道:“莫非是墨門的‘天機女’?”
劉桑抬頭看天花板……原來小眉也這么有名么?
青影秋郁香柔聲道:“眾人皆知,墨門有一柄天規劍、一支天機棒,天規劍一向在墨門巨子那,配合墨家的墨守劍法,幾乎無人可破。而天機棒一向在墨門年青一輩最杰出的弟子手中,八大洲上,墨門的弟子千千萬,nénggòu有機會持有天機棒的卻只有一人,而這一代的墨門弟子中,nénggòu持有天機棒的,就是‘天機女’墨眉,這個青影還是zhīdào的。”
墨眉施禮道:“這只是巨子和幾位長老厚愛,其實小眉受之有愧。”
青影秋郁香疑惑地看著“閭雄”,心想他怎會與墨門的天機女在一起?
墨眉低聲道:“其實閭大哥,早yǐjīng加入了墨門,乃是我墨門中的墨辯。”
青影秋郁香這才míngbái過來,心里想著,難怪他雖出身世家,卻與其他世家的公子哥兒完全不同。
墨眉道:“不知青影姐姐,打算何時離開有翼城?”
青影秋郁香道:“大約就是這兩三日的事。”
墨眉低聲道:“青影姐姐可愿今晚離開?我們可為姐姐安排船只。”
墨眉將楚堅與魁殘游欲對她下藥奸淫的事說出,當然méiyǒu說是“閭雄”偷聽到的,只說是墨門調查而來。青影秋郁香聽得有驚又怒,她雖對楚堅méiyǒu半點好感,卻也沒想到他這般無恥。
墨眉道:“今晚那些人便會動手,青影姐姐若是愿意,我們可為姐姐安排船只,護送姐姐離開這里,只是不知姐姐打算前往何處?”
青影秋郁香想了一想,道:“也罷,其實這有翼城,亦méiyǒu多少讓青影留戀的dìfāng,至于去處,記得凝云城的夏姐姐說過,她夫君劉桑公子這幾日差不多也該回到家中,所以我想再到徐東去一趟。”
墨眉瞪大眼睛,好一會才道:“青影姐姐,為何那般想見劉桑公子?”
青影秋郁香輕嘆一聲,落寞地看向窗外:“就是想見一見他。”
小眉和小凰的眼睛,刷的一下移到劉桑身上。
劉桑抬頭看天花板……
與青影秋郁香說qīngchǔ后,劉桑便離開了瀟晴館。
小眉和小凰則留了下來,等天一黑,她們自會配合外頭的墨門兄弟,將青影秋郁香送出去,再安排一名墨門女弟子進來,冒充青影秋郁香留在這里。
雨后的傍晚,紅色的霞光在天際熏染著一朵又一朵云彩,古城的魅力,在這個shíhòu終于展現了出來,一座座樓院起落有致,在粉紅色的蒼穹下,就像被罩上了神秘的琉璃寶罩。
劉桑走在街頭,人群熙熙攘攘,雖然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意識到,時代的浪潮yǐjīng席卷而來,但大多數人,都無法改變zìjǐ的命運,也只能這般故作淡定地活著,反正花落了,花總是會開,花開了,花也總是會落,不管怎樣。日子終究還是要過下去。
還未回到楚家,幾名地皮tūrán竄了出來,找個借口揍了他一頓。他抱頭伏地,也不還手,沒過幾下,這些人又罵罵咧咧地跑了。
劉桑站了起來。伸了伸腰,揉了揉腿,這些應該就是魁殘游找來揍他的人。正如劉桑事前所想,他們也不敢真的把他弄傷弄殘。
剛到楚家門口,便看到楚嬌嬌從內頭出來,大約又要往梅苑去,劉桑覺得她這個樣子,倒是有點像是釣凱子,不過這也不關他的事了。
他先將楚嬌嬌喚到一旁。楚嬌嬌瞪著他來:“shíme事?”
劉桑取出一封書信,道:“這是取消婚約的文書,信上已寫明了是因我zìjǐ的原因,取消婚事,與嬌嬌姑娘無關。”雖然這個人原本就不是他的未婚妻。不過他要是就這樣一走,還是會耽誤到她。
楚嬌嬌看著他來,卻是又氣又怒,雖然一開始確實是不想嫁給這個人,但這幾天下來,卻又發現這人超乎她事前的想象,即便不考慮他的才氣,雖然他有時看起來像是木木的,但既能使得青影妃子幾次上門找他,昨日更是被文少奶奶邀請參加詩宴,連她都不zhīdào他是怎么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他的這般態度。
女孩子的心本就敏感·看著這人拿出休書,一副為她著想的樣子,楚嬌嬌突然意識到,這個人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要娶她,本以為是自己甩了對方,突然發現對方從來沒有把她當一回事·楚嬌嬌之所以喜歡攀比,本就是因為覺得自己從小就被人看不起,她驀的搶過文書,一個耳光就甩了過去。
這一個耳光子摔在臉上,劉桑倒是有些發楞。他雖然也避得開,但周圍還有其他人,他又不想讓其他人注意到他懂得武道,臉上倒是不痛,不過這一耳光子還是讓他有些惱火,瞪了楚嬌嬌一眼。
楚嬌嬌雖被他瞪得發慌,卻更是惱羞成怒,只是不敢再動手,氣呼呼的扭頭就走。
劉桑聳了聳肩,心里想著莫名其妙-,最先說要解除婚約的不是她么?唉,傲嬌的女孩是可愛的,傲慢的女孩是讓人生厭的,既傲慢又野蠻還心靈脆弱的女孩是什么?
發現周圍有許多人看著自己,他嘆一口氣,卻又忽的一怔。
遠處的街頭,一個盲眼的小女孩,用竹竿敲著地,從人群中走過。
就像是萬葉叢中,最引人注目的那一朵紅花,劉桑一下子就看到了
雖然只是一個小女孩,她卻梳著高髻,穿著羅裙,雖是行走于街面上,卻像是在云間漫步一般,這種感覺極是奇怪,讓她顯得與眾不同。
劉桑下意識的就奔了過去,跑到街頭,她卻已不見了人影。
無奈之下,他進入府中,回到自己房間,天色慢慢的黑了,楚添南今晚并沒有回來。
天色盡黑后,他換了一身黑衣,黑巾裹面,悄然潛了出去···…
瀟晴館外,劉桑立在暗處,看著一伙蒙面歹徒潛了進去,而那些守在館內外的兵士護衛,卻都悄悄散了開來,全都裝作未發現他們。
那些人從窗戶,往青影秋郁香所住的閣樓里悄悄放了迷香,沒過多久,便闖進去用毛毯裹了一女子出來,塞入馬車,馬車無聲無息的駛離瀟晴館。
青影秋郁香其實早已離開,他們所劫的,只是冒充她的女墨者,夜黑風高,又有丘丹陽為她易容,再梳上青影秋郁香常梳的靈蛇髻,換上她的衣裳,那些人又未點起火把仔細察看,自然不知道自己劫錯了人。
馬車駛在街上,不一會兒就到達城門,此時城門已閉,不過守城的兵士顯然早已被買通,很快就將車放了出去。
而劉桑就在這一瞬間潛入車底,隨車出城。
馬車轆轆的,駛了約半個時辰,終于到了翼南山下。
在那里,有一座山莊,馬車很快就駛了進去。
劉桑早已從車下溜出,立在那里,抬頭看著山頂。
冷笑一聲,他往山頂縱去。
沒過多久,又有許多穿著麻衣的人,悄無聲息地靠近山莊。
同一時間,有翼城內,楚嬌嬌乘著馬車駛離梅苑。
今晚真是玩得毫無心情,以至于她早早的就想回去。
懷里揣著解除婚約的文書,不知道怎么的,心里竟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全然不是滋味。
離開時,鈴姐等人一直挽留著她。
其實她又何嘗不知道,她們之所以跟著她來,只不過是因為她喜歡顯擺,花錢大方。除了像楚樂穎這種管事的,其他人,哪怕是世家小姐,通常也只是按月領著銀兩,手頭上并不寬余,自是樂得有人天天請客。
忍不住摸了摸頸上的翡翠珠子,這是前兩日她纏著父親幫她買的。
也許自己真的是錯了?
或許,真的就像爹爹說的那般,不要總想著飛上枝頭去做鳳凰,而是安安心心的跟著閭雄,好好的過日子,也沒有什么不好?
她的心中莫名地涌起一陣陣的失落。
馬車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停了下來。
“怎么了?”她向外問道。
外頭竟然無人回答。
她訝異地掀開車簾,卻見車夫背對著她,依舊坐在那里,動也未動。
沒有動的不只是他,連拉車的那兩匹馬也沒動,這一人二馬,就像是突然變成石雕一般,定在那里,車夫的一只手還抬著,手中握著馬鞭,依舊做著向前揮出的架式。
楚嬌嬌的心中,竟有一些發慌。
前方傳來一個略帶童音,輕輕柔柔的聲音:“這位姐姐,你想要算命嗎?”
楚嬌嬌錯愕看去,卻見一個十一二歲左右的小女孩,安安靜靜的坐在馬車前方,高髻羅裙。
女孩抬起頭來看著她,眼睛透著詭異的黑光,居然還一閃一閃,一閃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