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安聽了蒙面人的話,心里不禁氣得直抽抽,感情此人打劫一次還嫌不夠,還想長期將自己當錢袋子。
蒙面人仿佛知道苗安在想什么,搶先說道:“別想在俺面前打花腔,別人俺不知道,你苗安污名在外,俺多少聽說過一些,福壽坊的康家被你巧立罪名,逼得家破人亡,街坊鄰里敢怒不敢言,還有陳家村的陳進家……”
蒙面人讓苗安蹲在地上,自己坐在小幾邊,讓韓氏給他磨墨,然后開始細數苗安的枉法事,讓他就從這些開始一一交待。
苗安本不想說,但那閃著寒芒的利刃在他面前不住地晃動,他只得避重就輕述說起來,開始還能盡量找借口為自己開脫,但隨著眼前的寒芒不停的左右晃動,加上蒙面人輕聲細語的尊尊誘導,苗安仿佛進入了一種半催眠狀態,以前做過的齷齪事不由自主的浮現心頭,嘴里喃喃的將做過的那些事都說了出來。
蒙面人向苗安喝的的茶水望了一眼,眼神詭異的一閃,開始奮筆疾書起來,等苗安把事情交待完,蒙面人取過一杯冷水往苗安臉上一噴。
“醒醒,醒醒,別睡了,趕緊畫押簽上你的大名,咱們的事就算了結了!”
苗安被冷水一激,終于清醒了一些,在蒙面人的刀子脅迫下,苗安只得在紙上簽上自己的大名,按上自己的手印。
接著蒙面人轉向小幾邊的韓氏說道:“該你了,快說,你又做過什么骯臟事?”
“奴家沒做什么骯臟事,倒是被那些骯臟官兒害得上吊死了!咯咯咯……”
韓氏突然一改剛才害怕的樣子,臉上再次露出一副詭異的表情,沖著蒙面人臉上又長吹一口氣,就象原先沖著苗安吹氣那樣,十指如爪……
“干什么……啊!你竟是鬼上身!”
蒙面人驚呼一聲,疾身而退,小幾上的油燈被氣流晃得明滅不定,讓韓氏的樣子看起來更加可怕。
蒙臉人疾退幾尺遠后,樣子緊張萬分,飛快的從身上掏出一張符錄,口中念念有詞:“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
隨著蒙臉人二指如刀一甩,他手上的符錄就向韓氏飛去,韓氏慘叫一聲,倒摔在羅床上,蒙臉人一刻不停,不知從身上何處摸出一個小瓷瓶,張口一汲對著小幾方向猛然噴出,呼的一下,一道火龍頓時激射而出!
“妖孽!還不快快現形!今日貧道非收了你不可!妖孽……”
蒙面人一邊低吼,一邊有節奏地邁著八封步向床邊逼去,苗安心神雖然清醒了一些,但隨著變故一起,心中幻影閃掠,仿佛鬼魂飛舞,早已驚得癱在小幾邊,定定地看著蒙面人施為,嘴里竟叫不出聲來。
只見蒙面人又抽出幾張黃裱紙,雙手如幻影般飛快向韓氏身上拍落,接著嘴里又是一噴,只見每張黃裱紙上都赫然出現了一個血手印,紅得教人怵目驚心。
“哈哈哈!妖孽受死吧!敢在貧道面前吹妖氣……啊!”
那蒙面人才得意的笑兩聲,又突然驚呼起來,霍然轉身,苗安隨著他那飛轉的身形望去,只見方才卷著的帷縵已然散開,一個披著散發的女鬼詭異的飄浮在空中,臉色蒼白如紙,雙目流出紫色的血液,紅色的舌頭伸出有半尺長,一襲白色衣裙飄飄蕩蕩,仿佛沒有身體,那模樣說有多恐怖就有多恐怖,苗安已經嚇得雙眼翻白,整個人已到了崩潰的邊沿,仍不由自主地緊緊盯著空中的女鬼,生怕她往這邊飛來。
“這妖孽果然利害,貧道的真水符錄竟收不了你……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著!”
蒙臉人不知又從哪里弄出一柄桃木劍,腳邁八卦,劍轉九宮,右手二指上不知沾著鮮血還是朱砂,飛快地在符錄上劃著,最后念完咒二指又是一甩,符錄就向空中的女鬼飛去,蒙臉人一提瓷瓶再吸一口,抄起油燈向空中又猛噴出一口火焰。
女鬼仿佛受傷,倒飛向窗邊,縮成一轉團,空中此時出現了幾團幽藍幽藍的火焰,就象荒郊亂墳崗上飄的那種鬼火,窗邊接著傳來女鬼陰森森的厲笑之聲:“臭道士,竟敢壞我的好事,這肥豬壞事做絕,我要借這婦人之身,吸盡他的精元有何不可,偏你來壞我的好事,你受死吧!”
“人鬼殊途,誓不兩立,你借韓娘子之身為惡來就犯了大戒,還敢狡辯,看貧道不收了你!”
“臭道士找死!”
女鬼厲叫一聲,快速的向蒙面人飛來,空中那幽藍的鬼火也跟著飄動不定,整個房中鬼氣森森,如同阿鼻地獄。
蒙面人持桃木劍上下飛舞,口中不停念著道咒,桃木劍飛快刺入那女鬼的口中,女鬼突然噴出一股白霧,蒙面人被霧氣一沖,頓時慘叫一聲,倒飛出去撞在墻上,仆嗵一聲摔了個仰面朝天,在地上掙扎了好幾回,再也站起不來。
女鬼撂下彈動不得的蒙面人,帶著兩團幽藍的鬼火,冉冉地向苗安飛來,那血紅的長舌頭、那流著黑血的雙眼,那蒼白的臉孔,越逼越近……
苗安喉嚨里干響兩聲,突然一聲哀嚎,兩眼一翻就此暈死過去。
確信苗安暈倒后,原本受傷倒地的蒙面人突然一躍而起,撲到苗安身邊翻開他的眼皮檢查,確定無詐后,又從身上取出一個瓷瓶,捏著苗安嘴巴把瓶里的藥水給他灌了下去。
做完這些,蒙面人這才長舒一口氣說道:“好了,碧兒起來吧,還有青葉草兒,趕緊進來收拾,把咱們用過的物事全燒掉,再用水沖走,壺子茶杯也一并清洗干凈,總之別留下什么痕跡。”
蒙面人說著一把扯下空中的‘女鬼’,那就是一個人造面具,下面套件白色衣裙,上面用細麻染成假發,之所以能在空中來回飄動,是因為空中有一根黑色的細線作‘軌道’,房里燈火昏暗,那絲一般的黑線肉眼是看不到的,青葉與草兒這兩個丫頭分別在房子兩面,扯動連在面具上的另一根黑線就成。
韓碧兒從床上坐起身,心有余悸的拍拍胸中,指著空中的‘鬼火’說道:“李郎,趕緊把這個滅了吧,奴家看得心里發慌,這真是你說的什么磷嗎?奴家怎么覺得真象鬼火……”
韓碧兒說到這不敢說下去了,更不敢再去看那空中的‘鬼火’,蒙臉個當然就是楊逸,身高是因為增高鞋,體態肥大是身上纏了一圈布條,他不敢說這就是人們常說的鬼火,輕笑道:“別理它,很快就會自己滅了,打開門窗換氣就行,青葉草兒快收拾。”
韓碧兒走過來靠著他問題:“苗安沒事吧?李郎接下來打算怎么辦吧?”
“苗安我會處理,你們要記住,千萬不要慌,一切有我呢,若是明天衙門找你們去詢問,一切就按原定的說就行了,其它的一句都不要多說!放心,知州陸惜禹、提刑使余應賢本就與苗安有嫌隙,苗安是經略使馮國順一黨,他們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說不定經略使也得倒臺。”
“苗安供述有關馮國順的部分,李郎你不是另錄起來了嗎?奴家以為你要暫時瞞住這些呢?”
說韓氏是個聰明人真沒錯,楊逸是有這個打算,此事一但直接把經略使馮國順牽扯進來,那就鬧個沒完沒了了,楊逸打算先到苗安這為止,至于余應賢他們能不能通過苗安扳倒馮國順,那就是他們的事了!自己有這個把柄以手,以后說不定還能在馮國順身上用用。
“碧兒你不知道,官場上的事從來不是單一的,同一黨的人,上官倒臺下面的小官也會跟著倒霉;下面的小官出了問題,上面的大官也可能跟著受累;
所以,未必需要什么證據,抓住了苗安這個小的,余應賢他們操作得好的話,也一樣能把馮國順扳倒;這個你們無須理會,你們只要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青葉草兒,你們可要記好了,打死也不能露一點口風,這可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供出來了更是死路一條,明白了嗎?”
三個女人被他這么一說,臉色都變得煞白煞白的,紛紛點頭應諾。
點出事情的嚴重性后,楊逸又安慰她們道:“你們其實不必擔心,沒人相信你們三個弱女子能做出這些事來,便是苗安自己也不會相信;再則查案的事歸提刑司管,余應賢估計感謝你們都來不及,不會為難你們的。”
將三個女人開解通透了之后,楊逸又親自把房里房外反復檢查了兩遍,確定一切已收拾妥當,這才背著苗安從后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