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思前顧后,把各種情形在心里細細分析了一遍,最后咬牙說道:“種樸聽令,本官命你立即率一萬人馬,增援鄜延路,不得有誤。”
“大人,這……”
不光是種樸心有疑慮,就連蘇軾與梅正清也紛紛出言阻止,環州可戰之兵不過一萬三千人,真讓種樸帶出一萬,那環州就只剩下三千人馬了。
若是梁太后趁機揮軍來攻,三千人馬恐怕連守住環州城都有困難,外圍的寨堡就別想要了。
楊逸耐心地解釋道:“各位想過沒有,西夏這次首要目標是米脂城,梁太后十五萬大軍集于天都山遲遲不動,分明就是想牽制我環慶、涇原、秦鳳幾路兵馬,使我們不敢馳援鄜延路。若是我們真的坐視仁多保忠攻打米脂,豈不正好中夏軍下懷?這回本官不但要馳援鄜延路,余下的三千兵馬也不能閑等下去,還是那句話,寇可往,我亦可往!”
“不可,大人……”
“有何不可?他娘的!西夏連老弱病殘一起算上,總兵力恐怕也不會超過四十萬,現在幾乎都集在了米脂和天都山,梁太后那娘們不是想在天都山牽制我三路兵馬嗎?老子就先攻過去,暴他菊花,我倒要看他動還是不動?”
楊逸猛然一拍桌子,凜然雄視種樸各人,一連串的粗口話都冒出來了,不等眾人從愕然中轉過神來,他便再次喝道:“這是老子的軍令!敢不從者,老子先把他砍了,劉老虎!”
“喏!”
“老子給你二千人馬,你給老子連夜殺過橫山去,凡是見到有喘氣的,你都給我狠狠的殺!殺殺殺!這回老子不管你深入多遠。你自己掂量著能回來就行,若是有可能,盡量往東轉戰,去劫仁多保忠的糧道,聽明白了嗎?”
“末將得令!”劉老虎霍地站起來。激動得一臉紅潮,仿佛打了雞血一般。跟著楊逸打仗。一個字,爽!
“謝敬亭!”
“末將在!”
“你負責集結余下的一千人馬,同時把所有的保甲壯丁給我組織起來,等侯老子下一步命令!”
“末將得令!”
“散會!”
見過彪悍的,沒見過這么彪悍的,蘇軾和梅正清等人一句話都來不及說,楊逸已經先出了長官廳。
其實他這是故意的,包括滿嘴粗話在內,做出這付痞子霸王樣。才能避免與蘇軾、梅正清他們扯皮。
從整個大局來說,大宋拖不起,戰事一拖下去,大宋內部必定出現問題,厭戰求和的呼聲會很快占據上風。到時人心一散,在遼夏大軍重壓之下,大宋極有可能再度出現政變、叛亂。
從西北眼下的戰略態勢而言。三路兵馬被梁太后拖著,鄜延路必定獨木難支,米脂城失守只是遲早的事,因此也不能拖。
只有盡快打破目前的態勢,才是正理。
環州一動,梁太后必定也被逼著動起來,她若來攻環州,楊逸也打算來個堅壁清野,死守環州,只要能保住百姓性命,外圍寨保全部可以放棄。
到時涇原軍、秦鳳軍就可以一齊馳援環州,而空出來的熙河軍、蘭州軍就可以長驅直入,殺入空虛的西夏腹地,到那時,就不信梁太后和仁多保忠還敢在環州、米脂呆下去。
這樣做或許環州會蒙受很大的損失,但為了快速破局,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而且環州的損失相信熙河軍、蘭州軍一定能十倍的討回來。
舍不了孩子套不住狼啊!
回到自己的簽押房后,楊逸立即給章楶、呂惠卿等人去信,把朝中局勢一一道明,力求促成各方協調作戰。
而與此同時,環州一萬人馬在種樸的率領下,浩浩蕩蕩地殺向鄜延路。劉老虎帶著二千人馬,則嗷嗷叫著殺向橫山,這只老虎再次被放出籠,想來黨項人又有得哭的了。
楊逸寫好信,讓人快速送往各路,這才長吁一口氣,與蕭憶寒酸幾句后便往后衙跑。
剛出簽押房,猛然就撞上一個柔弱的身體,一聲嬌呼中,楊逸飛快地伸手一抄,將那輕盈的身子抱起就地旋轉了一圈,淡淡的少女幽香傳來,楊逸忍不住埋頭在少女的發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少女從驚呼到快歡笑,意態如詩之美,等衙門里各個窗口都探出腦袋來探看,她才羞赧地說道:“楊大哥,快放人家下來啦!被人看見了……”
“誰敢看?還看?再看扣一個月俸祿!”楊大知州虎軀一震,王八氣凜然四射,一干衙吏就象洞口的老鼠見了老鷹,紛紛宿頭回去。
看看效果不錯,楊大知州哈哈大笑,將少女一拋,讓她坐上自己的肩頭,在少女的驚叫中往后衙跑去。
都知道楊逸寵清娘,但沒見過這么寵的,簡直沒邊了,蕭憶一個人搖頭苦笑不已。
坐在楊逸肩頭的清娘就象一縷冉冉輕云,飛進了后院。
“楊大哥,快啦,快放人家下來啦,人家頭都暈了!”
“快說,想楊大哥沒有?”
“當然想了!”
“有多想?”
“不告訴你!嘻嘻……”
“官人,我來告訴你吧,這丫頭啊!每天沒事就帶著小白到南門去守著。”十三娘笑吟吟的依在門邊,就象門邊探出的一枝臘梅,她故作翹首遙盼狀輕吟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呀!晴兒姐姐,人家才沒有呢!你……你……你不要亂說嘛,人家只是出去……”清娘很快就從輕云變成彩霞,清麗的臉蛋嫣紅如脂。
楊逸開心大笑,將清娘放下,一下子抱起十三娘,噗的一聲在她俏臉上親了一口。十三娘又喜又驚,連忙道:“官人,你不要再鬧了!快放我下來,這萬一……”
“哈哈哈,娘子放心吧。沒有萬一,你們娘倆就是官人我的心肝寶貝。豈會不知輕重?”楊逸還是依言放下她來。然后伏下腦袋,將耳朵貼在十三娘小腹上,四個多月了,十三娘小腹已經微微隆起。
可沒等他貼緊,十三娘便將他腦袋推到一邊,嗔道:“官人,臭死了,還不趕緊去洗個澡,不然休想貼上來。熏壞了咱們的孩子怎么辦?嘻嘻……”
“對對對!娘子言之有理,太有理了!茗兒!還不趕緊放水!放水放水!”
“楊大哥,我去吧!”清娘輕盈地奔過楊逸身邊,回首嫣然說道:“茗兒姐姐聽了楊大哥回來后,帶著春妞他們上街買菜去了。要給楊大哥置桌酒席接風洗塵呢。”
“清娘,放冷水就好,不必燒熱水了。”楊逸連忙吩咐一聲。浴室外有蓄水池,打開閥門便能放水入池,倒不怕累著她。
他回頭對十三娘說道:“娘子,對不起,今晚恐怕要辜負娘子一片美意了,官人我胡亂吃點就行,等下還要趕往慶州。”
十三娘見他剛進家,話還沒說三句,又急著離開,不禁脫口問道:“官人何事往慶州?”
楊逸故作輕松地笑道:“夏軍可能來犯之事,想來娘子也聽說了,不瞞娘子,環州的兵快被官人派出去完了,如今啊,總不能真擺著空城計,官人我到慶州去要點兵馬再說。”
十三娘聽了秀眉微微蹙了起來,楊逸和經略使尹策鬧得很僵,這事她自然是知道的。
環州與慶州之間根本不象一路,楊逸此時去慶州調兵,恐怕又將起沖突,十三娘猶豫地說道:“官人,這些事妾身本不該多嘴,只是官人你到了慶州,還須忍一忍,常言道,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官人你千萬莫要再意氣用事。”
楊逸啪的一聲,向十三娘行了個標準的軍禮,正兒八經地答道:“娘子有令,為夫定然遵行不怠!”
十三娘見他又作怪,咬了咬下唇嗔道:“你呀!少來糊弄人,你若真能聽得進片言只語,我也不求什么了!”
楊逸連忙分辯道:“娘子有令,為夫什么時候不遵從過?娘子放心了吧!為夫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了,但向來說到做到,絕不哄騙娘子,此去慶州,只要姓尹的不借題發揮,為夫一定……”
“好啦!好啦!就你那臭脾氣,少在這兒哄我了,快去沐浴吧,我讓她們給你準備些吃食等著。”
“得令!”
楊逸抱住她強親了一口,這才哈哈笑著前往浴室。
到了浴室,楊逸正要脫衣,卻見清娘紅著臉站著不出去,連忙停手說道:“清娘,你干嘛!水放好了,還不趕緊出去!”
清娘捏著衣角,窘迫地說道:“茗兒姐姐不在,人家……人家侍候楊大哥沐浴……”
楊逸見她臉蛋紅得像個熟透的蘋果,感覺十分有趣,忍不住逗她道:“哦,這樣啊,那好吧!那楊大哥可要脫衣服了哦!”
“呀!”清娘見楊逸果然把外衣脫了下來,羞得嬌呼一聲,雙手捂住滾燙的臉蛋,不敢再看他一眼。
楊逸哈哈一笑,回身在她小屁股蛋上輕拍一掌說道:“你這丫頭,羞成這樣還說侍候我洗澡,快出去吧!楊大哥自己洗就行了!”
“不呢!人家……人家……”清娘人家不出個所以然來,卻松開了捂著眼睛的雙手,真要上來幫他寬衣。
楊逸連忙后退,他怕清娘多想,笑得一臉爽朗,伸手撫了撫她的小腦袋說道:“清娘乖,楊大哥說過要照顧你一輩子,不讓你受一點委屈的,這些事楊大哥不用你做,你呀!多寫幾首詩詞給楊大哥品味就行了,清娘乖乖的聽話,出去吧!”
清娘還在堅持著:“可是,楊大哥,人家不覺得委屈呀!”
“那也不行!”
“為什么?茗兒姐姐她們不是都……”
“就因為她們是姐姐,你是小姑娘,你嘀!明白?”
“不明白。”清娘噘著小嘴,倒真象受了委曲似的。
“冰雪聰明的人兒,少給我裝傻!”楊逸一把抱起她就往外走,“這樣好了,等你長大了再說,到那時你若還樂意,我一定更樂意,這樣總行了吧?哈哈哈……”
楊逸把門一關,清娘還在門外不肯走,跺著腳問道:“可是……可是……人家什么時候才算長大?”
門內沒有回音,卻傳來仆嗵一聲水響,清娘滿臉通紅,跺跺腳兒,無奈地走了。
粗粗用過飯食,楊逸與馬漢卿帶著一百名護衛,再度出得環州,縱馬向慶州飛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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