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太后企圖通過一場大清冼,來鞏固自己搖搖欲墜的權位,她的目的基本達到了。
但也因此給黨項八部帶來了一場大劫難,同時讓西夏與遼國的關系出現了很大裂痕。
嵬名氏、細封氏、往利氏三部中有許多貴族暗通遼國,希望遼國幫助他們從梁家手中奪回皇權;
而梁太后對宋作戰一敗再敗,這也不符合遼國的利益,因此遼國也有意讓西夏皇權回歸。
結果梁太后先下手為強,對黨項八部中反對自己執政的人大加清洗,大力提拔梁心腹之臣,遼國還需要西夏牽制大宋,也只能接受這個既成的事實。
黨項八部中有不少人叛逃大宋,也有叛逃西州回鶻的,不一是足。還有往利氏的一部,占領了肅州北面、弱水下游的黑水鎮燕軍司,自成一體。
此處四面盡是沙漠,只有弱水北流形成的一條綠色走廊,地理位置十分利于防守,梁太后一時無力清剿,往利乞光在此處大有發展壯大之勢。
從細作傳回的情報來看,西夏這個冬天將是極為艱難的,由于物資缺乏,大批的難民無力安置,無衣無食,凍死餓死無數,即便是興慶府外,也是尸骨累累;
許多百姓為了活下去,只得為匪為賊,四處搶掠,也有許多人攜家帶口向大宋逃難,環州就零零星星接收了數百西夏難民。
大宋不缺人口,但西夏缺。人口就是西夏最重要的戰略資源。
戰爭歸戰爭,戰爭時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但對這些逃來的西夏難民,西北各路都是盡力安置。盡力宣傳大宋的仁義之名。
當然,也有盡量吸引更多西夏難民之意。
梁太后通過一套凌厲的組合拳,她本人的權位是暫時穩定了,但西夏朝堂并沒因此穩定,而且埋下了更大的危機。
他的心腹手下和娘家人一個掌軍,一個掌政,看似很妥當,偏偏她沒有蕭燕燕那種把情人和兒子調教得相親相愛的手腕。
梁家的代表人物梁格方。早就看清了西夏的實質。在西夏,軍權就是一切。
西夏不象大宋,拿刀的都比拿筆的矮一個頭,不。矮幾個頭。西夏是全民皆兵制度,換句話就等于是說,你掌握了軍權就掌握了全民,就掌握了一切。
梁格方當初寧愿放棄文職高位,而跑去掌軍。現在梁太后又把他調回理政,手中沒有了軍權,豈會甘心?
如今西夏軍權在誰手里?答案是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
那么事情就簡單了,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就成了梁家的敵人。
梁太后對黨項諸部大清洗的血腥味還未散去。西夏朝堂上,梁太后的娘家人與心腹手下之間。明爭暗斗已經達到了白熱化,大有必欲除之而后快之勢。
梁太后能怎么辦?總不用再來一次大清洗吧?它只能盡量的玩平衡。平衡不了,就讓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避到天都山去。
梁太后的想法很簡單,既然一山不容二虎,我就把你們分到兩個山頭去,看你們還怎么爭?而且兩位西夏名將駐守天都山,也有利于就近調度軍隊防御宋軍。
還別說,梁太后這一招還真挺管用的,自從仁多保忠和嵬名阿吳去天都山后,興慶府終于清靜些了!梁太后也能過幾天舒心日子了!
大宋的自我修復能力是極強的,特別是環州,得益于楊逸與朝中重臣的關系,環州得很了很多的照顧,象那些繳獲的戰利品,普通官員在沒有得到朝廷批準之前,是不敢大量用于賑濟百姓的,但楊逸敢,因此環州的恢復速度更為迅速。
現在到環州各處走走,你簡直難以相信幾個月前這里剛剛遭受過戰火破壞,加上現在環州有兩樣支柱產業,一是精鹽,精鹽富了官府;二是環州出產的香豬,香豬富了百姓。
偶像的魅力是無窮的!經過蘇東坡和楊逸一翻夸耀,環州香豬在大宋已是名聞遐邇,當然,這種香豬肉質確實也很美味;
楊逸那首,什么紅花茯苓人參,靈芝仙露蘭根,四季穿腸過,留得精華一身的,把環州香豬夸得無比神奇,人們吃著環州香豬,想到的就是健康,如此一來能不熱賣嘛!
如今環州很多百姓都以養香豬為主業,這種香豬和其它家豬不同的是,它是放養,不用耗費大量谷物來喂養,環州多山,正適合大量放養。
還有就是它的價錢比普通的家豬貴好幾倍,雖然只有二十來斤一頭,但收入卻不比養一頭家豬少多少,環州百姓從中獲利甚豐,日子自然就過得紅火了!
百姓過得好了,楊逸過得也就舒心了,這個冬天,他經常窩在后衙不去“宣力”,梅正清他們誰也不敢說他什么。
楊逸來環州之前,環州府庫空得能跑馬,財政年年虧空;楊逸到環州才一年,環州上繳的賦稅一躍成為西北各路之首。
有這等傲人的政績在,別說偷些懶,就算他一年不去“宣力”,恐怕環州一眾曹官也不敢吭一聲。
這天楊逸從軍營回來,剛走到花廳門口,便聽到里面傳來王朝云的聲音,十三娘身子越來越重,王朝云是過來人,這兩三個月時常會過來探視十三娘,傳些育兒的經驗,她在不奇怪。
奇怪的是她們的談話內容,王朝云提到的是有關蘇澈的事,說蘇東坡每每提到這個貶謫嶺南的弟弟時,總是長吁短嘆,很是傷感。
王朝云雖然沒有明著說什么,但很顯然她是想通過十三娘,讓楊逸幫蘇澈說說情,看能不能調回來。
楊逸聽了幾句,便轉頭往自己書房而去,現在他與蘇東坡的關系還算不錯,但以蘇東坡的為人,他是不可能來跟自己提蘇澈的事的,也不可能授意王朝云來說,這顯然是王朝云自己的意思。
蘇東坡得了個好小妾啊!
王朝云美麗嫻淑,善解人意,小小年紀就把自己奉獻給了老蘇不說,老蘇還挺對不起人家的,無論是貶謫黃州、貶謫惠州,都是王朝云無怨無悔的追隨身邊,不離不棄的照顧他,鼓勵他。
但每當蘇東坡春風得意時,王朝云又總是成了可有可無的角色,并不很為蘇東坡看重。
能幫的話,沖著王朝云這樣一個好女人,楊逸也會幫一下。但這事不行,因此楊逸躲到書房來了。
蘇澈與蘇東坡不同,元祐年間,蘇東坡很長一段時間都是被排擠在朝堂之外,而且對司馬光不辨好壞,一概廢除新政的做法也曾激烈反對過,楊逸幫蘇東坡還說得過去。
而蘇澈在元祐年間,則一直是處于權力核心的人物,對新黨的打擊也是無比的狠辣。
新黨的元老蔡確謫死嶺南,蘇澈要負主要的責任,正是由于他進了饞言,高滔滔才喊出“山可移,此州不可移”的;
趙煦親政時,更是他把廢除神宗新政的大帽扣到了趙煦頭上。
他們和高滔滔一同廢除了新政,最后蘇澈卻顛倒黑白,指鹿為馬,硬說是趙煦把神宗新政廢除了,當時就惹得趙煦大怒,若不是范純仁說情,估計他第一個就被趙煦踢到天涯海角去了。
對蘇澈這樣的人,楊逸不想幫著說情,說了也沒用,京中章惇、黃履、張商英等新黨成員絕不會同意。
楊逸獨自書房呆不了多久,穆蘭花便匆匆闖了進來,一抱拳說道:“大人,外面有外自稱藥清的人要見您,說有重要情報送給大人。”
“藥清?”楊逸沒聽過這名字,不禁疑惑地問道,“此人什么來路問清了嗎?”
“末將問過了,但他不肯說,只道見到了大人本人,才會一并告知。”
楊逸稍一皺眉便道:“你把人帶進來吧!盡量小心些。”
“喏!”
穆蘭花應了一聲,便退出去,很快她便帶著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進來,這個男人相當健碩,右手拇指與食指間結著厚厚的老繭,必定是個經常使刀的人。
此人進來后也不行禮也不說話,只是拿眼神掃了穆蘭花和兩個護衛一眼。
“花木蘭,你們先退下吧!”
“大人!”
“退下吧,我不叫你們,不許靠近書房。”
楊逸嚴令之下,穆蘭花只得帶著兩個護衛退出去,等書房們掩上,那男子才躬身說道:“小人藥清見過楊學士。”
楊逸淡淡地說道:“你可以放心的說了,你是何人?來找本官何事?”
那男子倒也不拖泥帶水,立即說道:“小人是仁多保忠的親隨,是梁格方梁大人派小人前來找楊學士的。”
“你有何憑證?”
那男子聞言小心地從懷里掏出半張紙條,上面寫著“寧靜”二字。楊逸接過,然后拉開書案的抽屜,取出另一半寫有“致遠”二字的紙條,兩者一對,紋絲合縫。
楊逸把那半張紙條還給他,才再次開口道:“嗯,梁大人讓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楊學士,小人說過小人是仁多保忠的親隨,要告知楊學士的正是有關仁多保忠的事,楊學士,仁多保忠與嵬名阿吳此時正在天都山附近的錫斡井,身邊所帶士卒不到四千人馬,如今大雪過后,仁多保忠等人警惕性更是松懈。楊學士若是……”
錫斡井?這地方楊逸知道,離天都山二十來里,楊逸心里呯然一跳,這可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機會啊!若是能一舉干掉這兩名西夏名將,則西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