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本來還要在嶺南多逗留些日,職方館突然來的一個消息,讓他不得不將嶺南事務托給了程節,匆匆返京
臨行時,黃庭堅也趕來相送了,現在他大概明白楊逸當初為什么要把他這個在押犯帶在身邊了
現在他已經因戰功,權廣南西路學事司勾當公事,主管廣西教育事務
他這份戰功是怎么來的,或許只有楊逸知道,但楊逸沒說,他只好悶在心里
正所謂聞其風,汲其流;一地的學風是否興盛,往往取決于此地有沒有大師但愿廣西萬千學,將來都能受益于先生
楊逸拋下這句話,躍馬北去,大道上煙塵漸起
黃庭堅站在長亭中目送鐵蹄漸遠,心里感慨萬端,自從桂州開始隨軍,雖每日見面,但楊逸極少和他交淡,仿佛他是個可有可無的人,面對他的譴責,楊逸也是一笑置之,懶得計較
隨軍這么久,黃庭堅前后加起來就做了三件事,寫了一篇祭,兩份軍報,其中一份還酷似家
可以說,倆人的交情淡得象白開水一樣
但此刻望著滾滾北去的煙塵,黃庭堅心中卻油然想起了李白的兩句詩:浮云游意,落日故人情揮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楊逸率著包毅的一將人馬,經邕州賓州,一路向北
從長沙到欽州的這段直道已經分段開工路上不時聽到轟隆的爆炸聲,那是看押越軍俘虜的宋軍在用火藥炸開山石,拓寬路面
朝廷對火藥的管制非常嚴密需要爆破時,只能讓軍方來,即便是地主官吏也無權調用火藥
這次朝廷一共從荊湖福建等地調來四萬五千兵力加上原來廣西有兩萬多,計七千人,要負責廣西及安南兩路的防務
鑒于兩地都是戰亂方平,又要用大量戰俘修路,七萬兵力不免有些單薄,朝廷便給邕州的二千五人馬裝備了燧發槍;并且海東山的六艘軍艦也暫時留在欽州港
除了戰俘外,各個少數部族還在大量青壯趕來修路,當地官員將他們每人編為一組然后劃定地段讓他們各自負責,每人每天一二十工錢,總體而言,這個時代的人還是比較純樸的,得了高薪,大家都很賣力,那種故意偷懶的人不算多
另外還有一部分承包給了商人全部由他們先投資,建成后由朝廷派員驗收合格后再付錢李南通就包下了不少工程,不過他不鋪路,而是專門承包橋梁工程,楊逸也不得不佩服他的膽識橋梁技術含量高,這利潤自然也就大
如何保證工程質量關鍵看驗收,這個將來定是要狠下功夫的
楊逸一路北行,和來時幾十里不見人煙的情景不同,現在從欽州到桂州這一路上,處處人聲沸騰,以至于他不得不派人前開路,速度才得以加快
楊逸一行回到東京時,已經是九月,太屆隆重的獻俘儀式早已舉行過,朝廷的封賞也已下來:
楊逸晉為寧國公,另在興國坊賜宅一座
以楊逸屢次積累的大功,便是封個郡王也不為過;大宋異姓王并不少見,但有一點,一但封王,基本就意味著政治生命終結了,從此只能做個閑散王爺
所在楊逸目前是不可能封王的,劉清菁不愿意,章敦不愿意,蘇頌李清臣更不愿意;
問題是有大功不能不賞,楊逸不能賞,那就只有賞他家人了,鐵蛋衙內未滿三歲,便得了個七品官,小家伙從此也可去安定坊糧祿院領薪俸了
除此之外,財物方面更是賜下黃金萬兩,玉石珍寶錦緞無數楊逸一一笑納了,甚至還嫌少
名望到了他這個程度,不貪財不好色反而不行,你不貪財不好色世人就會產生疑慮,你名望比皇帝還高你想干什么
雖然他和劉清菁有那層關系在,但若是世人紛紛攻奸說他是王莽,這總是件頭疼的事
這也是為什么當初楊逸要把李乾德那兩個妃,還有一個公主弄到自己床上,如今還收入楊府的原因所在
這回真不是他見不得漂亮的女人,他的女人還少嗎從太后到女皇,從公主到花魁,而且如果他想要,傾國傾城的美人一抱一大把,收交趾兩個妃和一公主,主要還是不想讓別人覺得自己太過于高潔,太過完美
楊逸這回是悶聲發大財,他故意沒將自己的行程通報朝廷,悄悄的進京,鑼的不要
交完了帥印,朝中大部分官員才知道這位爺回來了
皇城里,寧國公逢人先笑,熱情招呼,仿佛立大功的是人家一樣這副做派贏得大家一致好評,都說他勝而不驕,居功不自傲,是三好大學士
楊逸在眾人贊嘆聲中,竄進了尚省首相簽押房
章老頭,你不會以為我戰死沙場了吧
楊逸進門將官帽一脫,臉上那副老好人的笑容頓時沒了,換上一付怒氣沖冠的狠厲模樣
章敦抬頭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們的大功臣回來了你這樣偃旗息鼓的進京,該不是偷偷摸摸襲擊他國京城慣了,忘了這兒是大宋東京吧
楊逸不為所動,寒聲說道:章老頭你少來這一套,別以給我扣個模棱兩可的罪名,我就悚你了說你讓人到處宣傳我能呼風喚雨,招雷引電,你居心何在
你私自將李乾德兩個妃一個公主收進府中,這又算怎么回事
這還不是被你逼的我都能呼風喚雨了,再不收兩個女人,別人指不定真以為我要得道成仙了呢
哈哈哈少找這些借口,你貪花戀色,掠人妻女,若非本相幫你遮擋著,你還想這么好過
這么說我還得謝謝你嘍
不用客氣,想喝茶就自己倒吧,從嶺南大老遠回京,挺不容易的
楊逸不禁細細量章敦一翻,很懷疑坐在對面的是不是章敦,說出這樣的話,這不象章扒皮的風格啊
章敦見他真的去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由得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來,說實話,現在雖然忙,但大宋蒸蒸日上,去年才滅西夏,今年彈指間又滅了交趾,了卻了這兩個心腹大患;
想起這些,章敦確實很舒心,整個人精神煥發了不少,和楊逸這個忘年之交開幾句玩笑也就可以理解了
楊逸倒完茶,坐到他的桌案前,隨拿起桌上的牘奏章翻看著,嘴里漫不經心地問道:章老頭,派員前去吊唁了吧誰去的
章敦也是一邊批閱著公,一邊答道:禮部尚楊畏去的
楊逸輕輕一蹙眉頭,禮部尚前去,這規格倒是夠高的,但楊畏這個人對軍事不怎么熟悉,這次遼主耶律洪基駕崩,很可能引起遼國政局劇烈動蕩
加上阻卜部不斷壓迫,兵鋒已經逼近上京城了,這個時候耶律洪基駕崩,對遼國而言,無異于雪上加霜
耶律延禧還太年輕,而且在原來的歷史上,無論是軍是政,他都弄得半藍不綠,并不是那種雄才大略的英主,遼國內部派系林立,在阻卜部步步緊逼之下,耶律延禧能不能挑起這副重擔就更值得懷疑了
一但遼國出現大變,這萬里迢迢,職方館的消息再快也要十天八天才能傳回東京,這時候對大宋來說,有一個能審時奪勢,準確審判軍情變化及時制定應變方案的人在上京就顯得尤為重要了
大宋雖無兵臨上京,但憑著大宋現在的威勢和影響力,根據形勢在契丹和阻卜部之間做一些調停還是可能的,相信現在沒有人敢漠視大宋的態度,包括曾經不可一世的遼國在內
章敦放下牘問道:這前去吊唁的人選,本來倒是任之最為合適,只是當時你還在嶺南,楊畏雖未接觸軍事,但機變能力不差,讓他出使上京是太后的意思,政事堂會議上各人也沒有異議,難不成任之認為有何不妥之處
倒也說不上哪里不妥,我只是覺得章經略才是最適合的人選
章楶能能武,戰略眼光獨到,而且是個玩陰謀詭計的老鳥,楊逸認為在遼國極有可出現大變之時,章楶無疑才是出使上京的最佳人選
經楊逸起,章敦也不禁蹙起眉來,當時還真沒想到章楶,皆因章楶還遠在河套興州,朝廷派遣使者向來從京中調派慣了,當時誰也沒往地方官員身上考慮,細想來,還真是章楶最適合呢
現在木已成舟,再想改已來不及,也只能寄望楊畏能勝此重任了,章敦轉而說道:任之認為,河北河東的防務可要作些變動
楊逸搖搖頭說道:章相公想必已經有腹案,我就說說自己的看法吧,我認為北面防務現在動作還不適應過大,只須加大燧發槍的列裝就行,若此時調動大軍,反而會讓契丹產生疑慮,畢竟我朝與阻卜部曾一起夾擊過西夏,關系密切,一但契丹疑神疑鬼,必定會加快瓦解,這對我朝極為不利
現在大宋治理黃河的同時,又在嶺南大搞一港兩道的建設,加上安南之地還不算穩定,若是再在北面開戰,只怕顧此失彼,出現不可預測的紕漏
所在北邊最好能再拖一兩年,甚至三五年,對大宋才最為有利
章敦聽了他的話,淡淡一笑,沒有繼續談此事